書轉身對跟來的幾個婆子、娘子道:“跟上來兩個人賞給宋姨人進來吧,其余的人兒就等在這里好了。”
說完侍書便轉身向院里慢慢走去,一面走一面同小丫頭說笑著。
兩個娘子喝宋氏的那一撥人道:“打起精神!夫人看你們精乖才把你們賞給了宋姨奶奶,你們現如今苦著臉兒是什么意思?!想給夫人丟人嗎?還不給我笑一笑!”
那些人哪里笑得出來,到宋氏的院子外,這些人的腿兒就有些軟兒—宋姨娘的手段兒她們這些年可不是領教了一兩次,今日被夫人送了來,宋姨娘一怒打斷了她們的腿也不稀奇。
聽兩個娘子的喝罵,那些人只能勉強在臉上堆起了笑容:不過,比哭也看不到哪里去。
兩個娘子看侍已經先行了,而這些人卻動了不動,不禁急的喝道:“還不快些,想讓侍書姑娘等你們嗎?捉死是吧,不要連累我們。”
宋姨娘這個時候已經扶云的手出來了,抬頭看到侍書,臉上剛剛露出了一點兒笑意,便看到侍書身后那幾個人兒,她的笑意兒便一下子僵在了臉上:那幾個自己安排到小夫人身邊的心腹怎么都在這里?為什么還同小夫人身邊的丫頭一起來了呢?難道——,她們壞了事兒被小夫人拿住了什么把柄兒?
宋姨娘定下神來又仔細看了一眼:除了自己的幾個心腹,還有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也是常常到自己這里走動的人兒,巴結著自己想到自己院子里來做事兒—據她們自己說,在小夫人那里受人排擠。
宋姨娘的心當時便七八下的不見落地兒了:小夫人讓侍書這個小蹄子帶了這些人來,是要問我的罪嗎?
侍書里已經笑著對宋姨娘行了半禮兒:“姨奶奶好。”
宋姨娘聽侍書說話兒。立時醒了過來。笑著上前拉了侍書地手:“這個時候你怎么來了?夫人那里不忙?快進屋坐下。嬌杏兒。還不給你們侍書姐姐沏我們地好茶兒!對了。我們留起來地好點心也給你們侍書姐姐擺出來!都是些沒有眼色地東西。看到你們侍書姐姐來。也不知道應該忙活些什么。倒讓我累心。”
宋姨娘又轉過頭來拍了侍書地手笑道:“你在夫人身邊兒見多識廣。我們地東西原也不當什么。不過也就是我們一番待客地心意兒。你呢。將就用些吧。”
侍書笑著夸張地“唉呦”了聲兒:“我地姨奶奶啊。我們夫人原來在南邊兒就是小門小戶地。哪有姨奶奶在京城里好呢?到了京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富貴!姨奶奶地東西必是好地。如果是我沒有見識過地東西。姨奶奶可不要笑我。”
說著話宋姨娘拉著侍書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后。侍書把宋姨娘地東西贊了一個天花亂墜。聽得宋姨娘那個心焦難捺啊——小夫人倒底吩咐這個死丫頭來做什么地?那幾個人倒底是怎么回事兒?可是侍書就是一個字不提。開口閉口不是夸茶好就是贊點心不錯。宋姨娘急得不行。又不好開口問。
侍書當然知道宋姨心急——宋姨娘越是心急。她越要一點兒也不急。侍書東拉西扯了好一陣子。看宋姨娘地笑容里都要擠出苦膽汁來了。她才一拍雙手驚呼道:“唉呀。姨奶奶。看我這腦子!人讓我給姨奶奶送賞來了。我居然只顧著和姨奶奶說笑了。當真是該打!”
宋姨娘終于盼到了侍書的這句話兒,不過她地的心也一下子又提了高了兩分,強笑道:“夫人地賞賜?我哪里敢當啊,應該是我孝敬夫人才是。”
宋姨娘認為紅裳可能是打賞完了她,然后就應該是問問她那幾個是怎么回事兒了:她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不熟悉那幾個人,想小夫人也就拿自己沒有辦法了——這種無憑無據,只是幾個人奴婢說得話如何能信?
侍書笑道:“是夫人賞下的,姨奶奶就當的。”言外之意:不是夫人賞給你的,你就當不得,還是不要奢望的好!
宋姨娘當然聽出了侍書的言外之意,她地眼神閃了,假裝什么也沒有聽出來——大姑娘可是三番五次的叮囑她,現在萬不可再同夫人起什么沖突。再者,她被打得疼痛還記得很清楚,所以這一口氣兒她決定暫時先忍下。
宋姨娘笑著假裝謙虛地說了兩句兒,侍書便喚人了:“人呢?還在外面立著呢,真是沒有長一點兒眼色!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帶了人進來,凈給我們夫人丟臉了。”
宋姨娘陪著笑,看著兩個娘子把自己的幾個心腹還有兩個丫頭帶了進來,還要做不太熟悉地、有些疑惑的樣子,上下打量了那幾個 侍書不等宋姨娘開口便道:“這幾個人原是伺候我們夫人地,手腳伶落口齒又清楚,極是不錯。夫人言道——”侍書把話音拖得長長的,看向了宋姨娘。
宋姨娘聽得心下直跳,不知道小夫人讓侍書如此夸獎自己的幾個人兒是什么用意。待她聽到侍書長長的話音,便知道侍書是什么意思,只得忍氣無奈的站了起來,低頭應道:“妾恭聽夫人教誨。”
侍書點點頭,又接著說去:“夫人言道,自進府以來多得姨娘們的盡心伺候,這幾個人極是不錯,便賞給宋姨娘吧,讓她在自己子里時也能多歇一會兒,不會太勞累了。”
宋姨到紅裳把自己的人,又賞給了自己,心下先是一陣羞惱:小夫人一定是瞧破了這幾個奴才,所以才會把他們打了回來,又讓侍書說那么幾句話羞辱我!
隨即宋姨娘又出了一股怒意兒:想來小夫人沒有捉到什么真憑實據,才把這幾個無用的奴才送了回來;這小夫人真真可惡,如此做明明就是打了自己重重的兩個耳光啊!
宋姨娘又羞又怒,一時間在那里沒有作聲兒。嬌云剛想上前去提醒自己的主子答話,她剛一動腳步兒便看到侍書看了過來,她低下頭想了想止住身子沒有敢上去:侍書的目光太過冰冷,她想起侍書砸了大廚房而事后沒有傷到一根汗毛,她心里便是一哆嗦——侍書如果安心要打自己,那想必也是打了也白打!人家的主子可是正室夫人,自己一個姨的奴才還是老實些的好。
侍書也不說,她只是靜靜的坐著:她在等宋姨娘開口——如果宋姨娘惱了,那今兒的戲可就熱鬧了。侍書是巴不得宋姨娘能惱了,鬧將起來呢:侍書是憋氣勁兒要打一頓宋姨娘,給自家的夫人出口惡氣兒。
宋姨娘看了看侍書,她;起鳳舞的話,想起了前些日子挨得打,當下深吸了兩口氣才慢慢的開口道:“妾謝夫人的賞。”
即便娘有所顧忌,有所考慮,但她執掌趙府多年,心氣早已經養成,哪里真能吃下下這口氣兒?所以她不敢多說一個字兒,也不敢說得過快——她怕只要自己一急,便會按不住自己的性子上前打侍書兩個耳光。
七、八年來,趙府中,還沒有一個奴才敢在她宋氏的面前坐著回話,更何況是奴才坐著,她卻立著?而且侍書口口聲聲兒在她面前自稱“我”,明顯就是壓根兒沒有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宋姨娘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她是忍無可忍也要忍。
侍書仿佛沒有看到宋姨剛剛沉默了,她聽到宋姨娘的話后,笑瞇瞇的道:“夫人還說了——”這音兒又拖得極長極長,侍書是故意的:她安心要氣宋氏。
宋姨娘吸氣吸氣:自己今兒可是被侍書這個小蹄子欺辱了一個足!她握了握拳:改日她落到自己手里,必讓她生不如死!
宋姨娘吸完了氣,又咬了咬牙才開口低聲道:“妾,恭聽夫人教誨。”
侍書等宋姨娘答了這句話,她才繼續說道:“夫人還說了,姨娘不必過去謝夫人的賞了,就在自己家子里給夫人叩幾個頭全了禮也就是了。”
宋姨娘聽完侍書這兩句話,就感覺一口氣直沖上了腦門兒,她頭的青筋連連跳了幾下,當下再也忍不住了,拿眼狠狠瞪著侍書。侍書卻像沒有看到宋姨娘惡狠狠的目光,笑吟吟的回望她,侍書心下卻樂開了花:要作了嗎?忍不住那就作吧!
侍書知道宋姨娘想打自己,不過她等得就是宋姨娘撲上來——打架?她一個奴婢還打不過一個嬌生慣養的侍妾就太笑話了!侍書撇了撇嘴:不打宋姨娘一個滿臉開花,從今以后她就不叫侍書。
宋姨娘動了動左腳兒——她想上前扇掉侍書臉上的笑意,她的眼光無意掃到了侍書身后的一花瓶兒,那是大姑娘送給她的;她及時想起了鳳舞的話來,低下頭深吸了幾口氣兒,努力刻制著自己平聲說道:“妾——,謝夫人對妾的關愛。”
侍書沒有想到宋姨娘居然忍下了,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她沒有起身,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宋姨娘:她要親眼看著宋姨娘行完禮再走。
宋姨娘也明白侍書不走的意思,她狠狠的咬了咬牙,一腔怒氣便對嬌云作了出來。她喝道:“還不上來伺候著,沒有眼色的東西!小心仔細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