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昏暗無光的天命峰山腳下,豐祺嵐緩緩走了出來,捏著一張潔白的手帕,不斷擦拭手上的血跡。
直到雙手中的血被擦拭完畢之后,隨手將手帕往后一丟。
一陣清風吹過,手帕印著風越飛越高,飛入天命峰之中,掉落在一具尸體上。
尸體躺在常年有猛獸行走的空地上,雙眼睜得碩大,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這具尸體,正是白天那個守地牢的聚龍門新生。
白天他還活蹦亂跳的,現如今卻是僵硬下來一動不動,明日一早,恐怕就要被野獸拖入洞府當中吃食殆盡。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個漫步走回聚龍門的豐祺嵐。
豐祺嵐沒有半點殺了人的慌張,十分優雅的走在路上,嘴角不斷上翹。
最后的人證死了,現在,戈玉韻的死,也徹底跟他沒關系了!
即便長老問起來,他就說自己在房間內躺了一天。
想要證人?聚龍門將近三千人的成員,想要證人還不簡單?!
這就是聚龍門的恐怖之處,在這里惹到了聚龍門,喝水都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不知不覺,豐祺嵐路過枯峰山腳,往山上望了一眼,冷笑一聲。
“跟我斗?!這次沒能殺掉你,但總有讓你死得不明不白的一天!”
枯峰之中:
蕭暮語的傷勢很重,但有丹田之中吳算留下的靈丹在危機時刻保護,再加上呂正弄來了不少上好丹藥,回到枯峰一天后,蕭暮語便清醒了過來。
雖然醒了,但渾身上下纏滿了布片,根本無法動彈,吃喝拉撒全都需要人照顧。
呂正在這方面顯然沒有經驗,好幾次直接舀起滾燙的湯藥往蕭暮語嘴里灌,直接把蕭暮語的嘴角燙出一個水包。
原本蕭暮語剛剛蘇醒,神志什么的還不算清醒,被這一燙,昏沉的腦袋頓時激靈了起來,對著呂正有氣無力的怒吼道:“你想燙死我啊?!”
呂正努努嘴,對蕭暮語翻了翻白眼說道:“那你自己喝啊。”
現如今蕭暮語沒了生命危險,最艱難的時刻已經度過去了,接下來就只是好好養傷就行,所以呂正倒是不再擔心。
這時候,蕭暮語房間的門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蕭暮語看過去,不由的一愣。
宴冷玉縮著腦袋站在門外,怔怔的問道:“我能進來嗎?”
呂正看了眼蕭暮語,似乎是在征求蕭暮語的意見。
蕭暮語此刻腦中已經陷入風暴。
她來做什么?當初自己救了她,她也救了自己,嚴格來說他們兩已經扯平了,今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此刻前來,很可能就是為戈玉韻求情來的。
蕭暮語已經知曉了戈玉韻半年后受鞭刑逐出太阿宮的下場,呂正也明擺著告訴他,只要戈玉韻踏出太阿宮,就是他的死期。
對此,蕭暮語并沒有什么異議,畢竟戈玉韻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啊。
打心底,蕭暮語其實并不想讓宴冷玉入門,萬一她真的為戈玉韻求情,自己該如何是好,答應她是不可能的了,但拒絕又該如何拒絕?畢竟她曾經救了自己,自己也承諾過,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找他。
但客人都已經到門口了,蕭暮語不讓她進來也不是待客之道,無奈的喃喃道:“進來吧。”
宴冷玉走到床邊,手中提著一個小袋子,從袋子中取出一瓶丹藥,說道:“這是我在靈寶雜物樓買的修基丹,對于你的傷勢有很大的幫助。”
蕭暮語盯著她并沒有說話。
這時候,宴冷玉瞧見了呂正手中的那碗藥湯,伸手過去輕聲說道:“我來吧。”
呂正很自覺的就把湯藥送入宴冷玉的手中,對著蕭暮語擠眉弄眼一番,示意蕭暮語把我機會后,悄悄的走出門去,還不忘將門帶上。
蕭暮語怔怔的看著宴冷玉。
宴冷玉并沒有看他,而是舀起一勺湯藥,在嘴邊輕輕的吹出一口涼氣,而后送到蕭暮語嘴邊。
蕭暮語蹙眉想了想,還是張開嘴巴,喝了下去。
宴冷玉再次舀起一勺,但并沒有直接吹氣,而是喃喃問道:“傷勢怎么樣了?”
蕭暮語有氣無力的回應,“暫時是死不了。”
宴冷玉點點頭,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而是將勺子里的湯藥給蕭暮語喂了下去。
“昨天你們打完之后,學宮就開始吵起來了,都在爭你們兩個到底是誰贏了的問題。”
“聚龍門前幾天丹藥遺失的案子有結果了,是戈玉韻干的。”
“梓晴峰的一位師姐昨天晚上突然頓悟了,一夜之間從玄階下品,升到了地階中品,不過她作戰能力不強,功法和武技大多都是治療方面的。”
宴冷玉一邊給他喂藥,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跟他講述這兩天學宮發生的事情,但全程卻沒有為戈玉韻求過半個字的情。
蕭暮語不知道宴冷玉想要做什么,即便是湯藥喂完了,她還在講著,蕭暮語也只能靜靜聽著。
兩人偶爾間對視一眼,宴冷玉下意識的就躲閃開來。
直到月上眉梢,宴冷玉這才說道:“明天我還來照顧你。”
蕭暮語連忙拒絕,“不用了。”
宴冷玉停下剛要離開的腳步,望向蕭暮語蹙眉問道:“不歡迎我?”
“不是…”
蕭暮語趕忙搖頭,猶豫了一會之后,蕭暮語才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為戈玉韻求情,但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對于要殺我的人,我絕不可能心軟,再說了,要殺他也是呂正導師的想法,你求我,我也無法左右導師的想法。”
蕭暮語說著,臉上的表情很是為難。
宴冷玉笑了,笑得很自然,“誰跟你說我是來求情的?”
蕭暮語一怔,不明所以的看著她,“那你來做什么?”
“照顧你啊。”
宴冷玉很直接,“我曾經是喜歡戈玉韻,喜歡得癡迷,但那也是曾經罷了,現在,我只能說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誰,對于他,我現如今沒有半點情愫。”
蕭暮語還是有些疑慮,“真的?”
“當然是真的。”宴冷玉重重點頭,“來照顧你,是因為你曾經救了我,我想來報恩罷了。”
蕭暮語苦澀一笑,“你也救過我。”
“那等我什么時候受傷了,你也過來照顧我就行。”
宴冷玉說完,就要走出門外,不過即將走到大門的時候,突然回頭說道:“明天我還來!”
說完,打開大門,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只不過跑出小樓之后,臉上的掛滿了紅暈,紅到耳根,臉上掛著羞澀萬分的癡笑。
她或許真的已經放下了戈玉韻這個人。
其實放下一個人的辦法很簡單,找另一個人把他擠出去就好了。
問題就在于,找到另一個比他優秀的,讓自己動心的人,比登天還難……
當然,宴冷玉是幸運的,可萬幸中的不幸就是,蕭暮語這塊沒有經歷過男女情愫的榆木疙瘩顯然不知道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