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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章 皇室軍斷糧

  邵匡傭兵很有一套。

  這個長得黝黑,不像將軍的年輕人,就算披上了大紅的披風,也沒有半點將軍模樣,整天就坐在已成定居的沙盤面前沉默不語。

  手下的士兵暗地里都說,這位總兵是個悶油瓶,除了發號施令之外,什么油腔都不會開。

  還有許多年紀可以當他爹的十夫長、百夫長時常盯著主將帳篷生悶氣,都說這邵匡不過是運氣好了些,被天子女帝看上了,要不然有他上陣當將軍的機會?

  但他們不知道,邵匡本身就不愛說話,當初做小兵那會,什么人情世故,那就是愣頭青,也就是因為這樣,十六歲進軍營,二十歲了還是個小兵,連個伍長都混不上。

  以前還有些伍長強迫著他說兩句話,現如今頭上比他官還大的,也就遠坐在東邊皇宮里的女帝天子了,除了那位,誰還敢強迫他?

  這也使得這個愣頭青的年輕總兵,愈發沉悶。

  這兩天,將士們發到的糧草,越來越少了,以前都是每三天,由一位伍長領來五分三天的軍糧,再挨個分發下去。

  但自從昨天開始,這些伍長每天都要去領取自己隊伍中的五分軍糧,要不然,自己手下那幾個,包括自己都要挨餓。

  下邊的士兵倒是覺得沒什么,反正有飯吃就行,就是這些伍長有些怨言,每天打完仗回來,還要忙活著去領取糧食,累得慌。

  不過掌管軍糧的主傅說,這是戰場上廝殺太慘烈,要是每個士兵都分發三天以上的軍糧,一旦回不來了,那掛在腰間的糧草就浪費了,咱打仗也不能這么霍霍糧食。

  這些大字不識兩個伍長聽了之后,覺得言之有理,那不都說民以食為天不是?糧食的確不能霍霍,當了伍長,怎么說也算是混了個官職了,也敢給朝廷效兩分力了,來回領糧食,累點是累點了,可能給朝廷省點糧食也是好的。

  邵匡坐在軍營之中,坐在主將位置上,死死盯著沙盤。

  帳篷的簾子突然被掀開,走進來兩位披著輕甲的中年將領。

  邵匡趕緊抬頭朝他們看去。

  只見那位留著一搓山羊胡的將領哀哀的嘆息一口氣,搖搖頭。

  見此,邵匡的眼神瞬間暗淡了下去。

  另一位將領走到沙盤前,幽怨的說道:“邵將軍,本該十五到的糧食,現在已經二十八了,還沒著落,后邊糧倉已經空了,要是再過三天,糧食還沒到,咱就真的沒糧食了啊。”

  邵匡雙目深邃,沒有說話。

  這兩位都習慣了總兵將軍的沉默。

  留著山羊胡的那位嘆息一口氣,捋著胡子說道:“您啊,這是鋒芒太露,讓朝廷上的那些感到危險,這是給你使絆子呢。”

  邵匡抬頭,跟這位將領對視,反問道:“打勝仗也有錯?”

  雖然還沒勝,但若是按此發展,皇室大軍必勝。

  另一位將領看著他,幽幽說道:“有錯!”

  留著山羊胡的那位點頭說道:“您啊,運兵入神,這點之前還有人不信,但現在沒人再敢質疑了,可他們都怕啊,別的不說,就說那個兵部尚書,他就很擔心您萬一哪天不領軍了,進了廟堂,到時候您不得搶了他的位置?還有一些官員,都擔心著呢。”

  頓了頓,這位將領四顧一圈,沒瞧見有外人,再看外邊的簾子,也不見有人偷聽之后,這才謹慎的小聲道:“就連女帝,恐怕都得擔心呢,您現在是滅了西涼,可她擔心您成為下一個西涼啊,給我們停糧的事,指不定就是那位默許的呢!”

  另一位將領趕忙附和,“您讀過兵書,也該知曉白起、廉頗之輩,這些人,哪個不都是讓君王無比擔憂的存在?下場都不好!”

  邵闊面色陰沉,問道:“那我該如何?”

  山羊胡將領想了想,直接說道:“造出一場大敗,后撤三十里,請求朝廷支援,言外之意就是跟朝廷上的人說,你也并非軍神,向朝廷妥協。”

  邵闊拍案而起,紅著眼睛,死死盯著這兩位將領,低聲嘶吼道:“若是退了,我們好不容易打出的優勢可就沒了!”

  兩位將領眉頭緊鎖,沉聲道:“但若是不退,將士們沒有糧食,怕是會鬧出嘩變啊!”

  邵匡雙目陰沉。

  兩位將領嘆息,再說道:“這就是人情世故,當初兵部尚書派人來給給咱當督軍,幫您出謀劃策,您就不該直接拒絕,要不然他也會在朝廷上給我們一些幫襯,也不至于落入如此下場。”

  派人來督軍,說的好聽,其實就是來搶功勞得,打下了西涼,兵部尚書的人督軍有功,當賞。

  打敗了,邵匡治軍有誤,當罰!

  有賞就搶,有罰就推,這就是督軍!

  邵匡不言語,突然站起身子,離開沙盤,回到書桌前,抽出毛筆就要書寫,結果發現,這許久不用的硯臺沒人磨墨,早已干涸。

  邵闊暴躁怒吼一聲。

  那山羊胡子的將士身子一顫,剛要上前給邵匡磨墨。

  然后剛走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只見邵闊將硯臺旁邊,盛著水用于潤墨的杯子提起來,一把倒掉,而后抽出腰間那把出征前女帝御賜的長劍,對著自己的手掌狠狠劃出一刀。

  瞬間,鮮血之流。

  邵匡握緊拳頭,懸停在那杯子上邊,血液凝聚成一條細線,落入杯子中,不過片刻,就已經盛了滿滿半杯的人血。

  瞧見差不多了之后,邵闊將身后披著的,女帝親自給他披上的大紅披風狠狠撕出一條長布,纏在傷口上,胡亂包扎,而后趕緊趁著杯中的血未曾凝固,另一只手提起毛筆,沾了血水,迅速書寫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為只沒正兒八經上過學,只能在私塾門前偷聽的年輕將領,是肚子里真沒文采,還是已經氣得實在想不出什么好句子了,寫下來的寫書只有幾個很明了的字:

  ‘陛下,軍中無糧,馬匹無草,此戰亦可大獲全勝!勞煩陛下幫我轉告幾個人,那幾個扣我軍糧的老東西,給我記著,等我回去了,要用他們的人頭,祭奠這些死去的弟兄!’

  寫完之后,裝入信封當中,扔給一個山羊胡子的那位將領,說道:“八百里加急,管他跑死幾匹馬,后天早上,我要讓它出現在皇宮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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