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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夜宿野廟

  圍繞一條蛇蛻,氛圍空前熱烈。

  所有人踴躍參與人討論,白猿公和吞口也插嘴了。

  胡毅縮著腦袋不敢說話。

  是人是妖都在秀,唯有老子要挨揍……

  王七麟很快將戰火燒到了他身上,不滿的說道:“胡大人,金路光妻子顯然有問題,她在懷慶府生活多年,你們就沒有發現個異常?”

  胡毅無助的看向周圍,他手下恨不得將腦袋塞進褲襠里,哪敢來給他應援?

  當然成年人骨頭硬,站著的時候沒法將腦袋塞進自己褲襠,但現在他們要求不高,塞進彼此褲襠也行,只要別被王七麟給抓了典型。

  這可是觀風衛!

  胡毅只好硬著頭皮說:“王大人,卑職是仔細查過的,可是卑職能力欠缺……”

  “不怪你,”謝蛤蟆搖頭,“七爺,這件事不必苛責胡大人,就像老道剛才說的那樣,美女蛇若是三次蛻皮而成人,這代表她已經修為大成,她們不動用妖法的時候很少有人能看出她們真身。”

  胡毅激動點頭,向謝蛤蟆投去感激一瞥:

  道爺仗義,我老胡有個姐姐寡居多年,你若是有志還俗我老胡愿意叫你一聲姐夫。

  王七麟背手說道:“既然道爺給胡大人求情了,嗯,那這件事就作罷,胡大人以后當兢兢業業,為朝廷、為圣上好好效力!”

  胡毅挺胸道:“多謝王大人開恩,卑職必當牢記大人教誨,永生不忘。”

  王七麟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說場面話,當務之急還是要尋找出金氏下落。

  他也問向眾人:“現在情況有點古怪,金氏應當是美女蛇,那她為何要嫁給金路光?既然她選擇嫁給金路光,為何又要將他弄成瘋子?”

  眾人紛紛點頭,但沒人說話。

  王七麟皺眉喝道:“沒有愿意發表一下自己想法的嗎?”

  大家伙又紛紛低下頭。

  王七麟怒視他們道:“不成器!那我要點名了?徐爺!”

  徐大拍拍屁股跑回了大殿,說是繼續研究大殿的墻壁:“大爺剛才看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得去再研究一番,你們先討論著。”

  看到王七麟生氣,馬明主動走出來分析道:“七爺我有個想法你聽聽。”

  “書生狐仙的故事是每個讀書人的念想,其實也是每個狐貍精的念想……”

  聽到這里王七麟就搖頭了。

  這邏輯不通,綏綏也是狐貍精,就對讀書人不感興趣。

  不過為了不打擊馬明的熱情,他沒有出聲。

  “會不會是金氏蛻皮之后迷戀上金路光,于是嫁給他為妻子,并支持他去參加科舉。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金路光發現金氏是個妖怪,于是就想擺脫她甚至想找聽天監去抓她。”

  馬明繼續往下說:“金氏對此大為傷心,便用妖法迷惑了金路光的心智,將他變成了瘋子。今日七爺你帶隊來到懷慶府,金氏擔心他驚擾到你,最終決定殺害他……”

  他看向王七麟,王七麟沖他搖了搖頭。

  這個猜測不靠譜。

  王七麟幫他分析道:“按照你的推斷有這么幾個問題,第一,金路光應該直接去找聽天監,他為何先找衙門又去找聽天監?”

  “第二,他一直說他妻子和兒子已經死了,而且還給兩人親手雕琢了牌位,這又是什么緣故?”

  “第三,多年來金氏一直是迷惑他心智,卻沒有傷害他,她怎么會在今日突然謀害金路光?”

  “你也說了,咱們今日來到了懷慶府,金氏若是不想驚擾咱們,不應當是帶金路光離開懷慶府躲避一下嗎?她怎么會出手殺他?殺他不是正好吸引咱們注意力嗎?”

  “第四,這幾年來,金氏為何只是迷了金路光的心智,而不是殺害他?你們看她還給金路光洗衣服做飯來著,還給他錢讓他去喝酒,這不怪了嗎?”

  說到這里他想到了一個細節:金路光家里凌亂,但也有做過飯的痕跡,應當是金氏給他做飯、給他錢讓他出去喝酒吃飯。

  按照這個角度來說,金氏似乎還念著金路光的舊情,還是希望兩人能在一起過日子。

  這點很像是妖怪的丈夫發現她真身后,妖怪放不下這段感情,于是將丈夫變成瘋子后豢養在身邊的故事。

  問題來了——若是這樣的話,金氏為什么不收拾他們的屋子?那終究是他們的愛巢,是承載著他們美好記憶的地方!

  王七麟心里頓時出現一個猜測:

  金路光妻子可能真的死了,但她臨終前找了個妖怪變成自己樣子去照顧金路光,這妖怪是在完成委托,所以并沒有對金路光投以真情,并沒有去收拾他們的家!

  還有他們的兒子,金慕汝,這個人很有意思,他很沒有存在感。

  那如果現在的金氏是別的妖怪假扮的,金慕汝呢?他是不是也是妖怪冒充的?

  根據鄰里說法,這金慕汝是活著的,胡毅更是曾經見過他。

  那不管是真人還是妖怪冒充,現在金慕汝哪里去了?

  他們討論了一通也沒有討論出個有用結果,謝蛤蟆看看天色說道:“快要天黑了,七爺,今夜我們不妨在這蘭若寺里讀個書,看看情況,如何?”

  王七麟道:“好,那就這么來。不過咱們這里人太多,即使蘭若寺有妖魔鬼怪也未必敢出現,所以咱們都散開,大家伙去埋伏起來。”

  杜柳子撓撓頭道:“那七爺,我們弟兄也要藏在這里嗎?要不然咱們兵分兩路吧,我們回城去看看金氏有沒有回家或者去找找金路光和金氏的兒子?”

  王七麟欣然道:“好,這安排很不錯,胡大人,你這位手下腦子很機靈嘛,你要好好培養他。”

  胡毅瞪了他一眼道:“這小子平日里可沒有這么機靈,他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機靈藥……”

  杜柳子訕笑道:“頭兒誤會小的了,小的就是想在七爺跟前好好表現一番。”

  他們分開,分成兩路。

  王七麟將沉一、馬明等人分配給了胡毅,又讓胡毅留下了杜柳子和一個看起來機靈一些的力士,這樣待會若是蘭若寺里有什么發現,或許本地人能在常識方面幫些忙。

  杜柳子確實鼓著勁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現,親自掏腰包給那力士,讓他去買了一些本地有名的吃食來招待剩下的幾人。

  本地驢肉很有名氣,力士弄了個全驢宴。

  他買了醬香肉塊、涼拌驢腩、紅燒驢排、蒸驢肉丸子、紅燜驢皮等,另外拎了個木桶回來,里面是驢骨湯。

  杜柳子還弄了一套驢板腸給徐大,沖他擠眉弄眼:“徐爺,小的打聽過了,聽說你好這一口,所以今天特意給你安排上了。”

  徐大喜滋滋的說道:“你小子機靈,驢板腸好東西,哈哈,有了驢板腸,忘了爹和娘!”

  杜柳子嬉皮笑臉的離開偷偷去找王七麟,鬼鬼祟祟遞給他一個食盒。

  王七麟皺眉道:“你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他打開食盒一看:驢寶!

  “嘶!”

  一口涼氣。

  杜柳子小聲道:“七爺,還有一層。”

  王七麟又往下看:驢鞭!

  “嘶嘶!”

  杜柳子說道:“七爺您慢吃,小的什么也不知道,您吃后給個反饋就行,要是覺得不錯,嘿嘿,小的有好幾套這玩意兒。”

  王七麟愣了愣,這話有歧義!

  不過他還真沒吃過這東西,說實話他現在很猛,武德充沛、內力奔涌,每天清晨起床都是憋醒的。

  也就是說他壓根不需要進補,但他沒吃過驢鞭,對這東西有些好奇,所以拿到驢鞭驢寶后也愿意去嘗嘗。

  不是想補,他不用補,他就是想嘗嘗滋味。

  驢蛋這東西不咋好看也不咋好吃,他咬了一口試了試,口感類似于煮老的雞蛋,倒是不難咀嚼,反而有些脆生,還挺Q彈,咀嚼之中感覺有數億只來不及投胎的小驢崽子在他嘴里‘啊嗚啊嗚’的嚎。

  每一只驢崽子都有機會成為一頭大叫驢,也就是說他吃一個驢寶至少是吃了數億個大叫驢。

  驢鞭這東西不一樣,跟牛筋一樣柔韌,很有嚼勁,而且它味道不太好,有濃重的騷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玩意兒用的太多,母驢的騷味浸潤進去了,還是這驢本身跟徐大一樣就是騷,反正騷的厲害,咀嚼越來越它越騷。

  最后王七麟扛不住了,他把驢鞭喂給了八喵吃,對八喵小聲說:“兄弟,補一補。”

  八喵狐疑的看著他。

  王七麟講解道:“男人都要補,你看你的——”

  他劈開八喵后腿一看頓時笑了:“喲,這精致的小東西,真迷你呀。”

  八喵急忙抽出后腿來了個交叉步。

  王七麟說道:“咱爺倆誰跟誰?你還用瞞著我?來,你看看這個,快吃了它補一補。”

  八喵一巴掌將大鞭給拍飛了,并同時回給王七麟一記冷酷的喵之蔑視。

  真正的喵不用補!

  王七麟給它一個小腦崩,罵罵咧咧的離開:“這敗家玩意兒,把你慣壞了,你等著,等你娘來找我,看她怎么收拾你。”

  八喵看著他身影消失,然后坐下用爪子慢慢悠悠的洗臉。

  它一邊洗一邊偷偷的通過爪子縫隙往四周看,發現四周沒人后它猛的竄出去將驢鞭叼了回來,拖著一根比它還長的大鞭直沖屋頂。

  端坐屋頂最高處,它前爪摁著大鞭如同摁著一條蛇,搖頭晃腦賣力撕扯。

  偶然間它停歇的時候往遠處看,透過深沉的夜色,它依稀看到了在某個虛無之地,有一只母驢正用熱烈期盼的眼神望著它。

  它又是一記喵之蔑視,低下頭繼續賣力的補。

  吃飽喝足,大家伙開始辦正事。

  謝蛤蟆說道:“無量天尊,七爺,那今晚你自己在大殿里頭讀書,可得小心點。”

  王七麟愣了愣,問道:“在大殿讀書的不應該是讀書人嗎?”

  謝蛤蟆笑了,說道:“確實應當是讀書人,但這讀書人只能由你上,你不上總不能讓徐爺上吧?你看徐爺從發梢到腳指甲哪個地方像讀書人?”

  王七麟琢磨了一下,這點確實沒辦法,這里就他長得清新俊逸、儀表堂堂、玉樹臨風、器宇不凡。

  徐大也酸溜溜的說道:“如果說這里有人能勾引妖怪,非你莫屬。”

  謝蛤蟆安慰他道:“妖怪女鬼喜歡的讀書人都是小白臉,徐爺你長得還是太、太勇猛過人了一點,說實話你長得有點用力過猛。”

  徐大瞪眼要發火,王七麟這邊已經發火了:“道爺你啥意思?我是個小白臉?”

  謝蛤蟆說道:“無量天尊,你不會以為你是靠滿腹才華吸引的綏綏吧?綏綏看中了你什么,你心里沒點數?”

  王七麟說道:“綏綏說她看中的是我一心為民的大公之心,是我不懼權貴的勇者之心!”

  謝蛤蟆笑了:“那你還真信了?”

  徐大也笑了:“她就是在逗你玩呢。”

  王七麟怒視他:“你滾蛋!老子要念書了。”

  徐大翻了個白眼:“你有書嗎?喏,大爺給你一本。”

  他扔出一個小冊子,上面寫著《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看清書名徐大訕笑:“干,給錯了,給你這本。”

  他又扔出一本,《游仙窟》。

  徐大趕緊把書也收回來,他將存在須彌芥子中的書都給搬出來翻了翻,犯愁了。

  全是黃書!

  王七麟從中找到了勵學天祿的本體書籍,他拿出這本書說道:“行了,我今夜就看這本書了。”

  胡毅辦事還算穩當,他入城后派人給送回了油燈,王七麟點燃油燈打開書,開始全神貫注傾聽四方。

  蘭若寺中很安靜。

  就像他白天時候感受到的詭異一樣,這里安靜的過分,形如死寂。

  只有風聲!

  油燈燈芯搖晃,不知不覺不知道過了多久,王七麟終于聽到了非同一般的聲音。

  一陣沙沙聲。

  這聲音很像是下雨聲,而今天天氣不好,沒有月亮,確實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但這沙沙聲是從方向傳來的,不是下雨時候那樣整個屋子周圍都是沙沙聲。

  他側耳傾聽迅速判斷出了這聲音的來處并想到了這是什么東西發出的:蛇在爬行!

  難道美女蛇出現了?

  在他懷里酣睡的九六甩甩頭爬了起來,也瞪著眼睛看向沙沙聲傳來的方向。

  當機立斷,王七麟揮手一摁桌子飛身翻躍而過,八門劍穗在夜空中流轉跳動,留下一抹靚麗的艷色。

  一聲脆響。

  妖刀出鞘。

  他飛快沖出大殿循聲而去,夜黑無月,天地之間漆黑,但他已經開了目神竅,視力非凡,然后他定眼看去——

  什么都沒有看到。

  院子中空空蕩蕩,只有長出來的野草在夜風吹拂下嘩啦啦的搖擺。

  隨著他落地發出聲音,野草之中冒出來一個腦袋。

  王冠蛇!

  王七麟頓時就喪氣了。

  他收起妖刀站起來喝道:“徐爺,你它釀逗我玩呢?你把你的蛇放出來干什么?”

  一棵樹上探出徐大的腦袋:“大爺得放它出去透透風呀,而且咱不是在等美女蛇嗎?它們都是蛇,大爺這王冠蛇應該是公蛇,說不準能引誘出美女蛇來,這叫以蛇釣蛇!”

  王七麟不耐的擺手:“滾滾滾,亂來,你下來把蛇拿走!”

  徐大小心翼翼往下蹭,滋溜一下子滑落下來。

  應該粗糙的樹皮已經被盤的很滑溜了。

  看到這一幕王七麟腦中靈光一閃,道:“這院子里的樹和柱子表面都異常滑溜,應當是被美女蛇給盤的,也就是說這美女蛇不是偶然來到蘭若寺的,而是在這里生活了很久!”

  “而且在蘭若寺里生活期間,她肯定是經常出來,那不應該只有遇到金路光吧?之前難道沒人遇到過它嗎?”

  他順著這思路往下想,說道:“咱們不必再在這里苦等,當然若能在這里等到美女蛇回來最好,若是等不到也無關緊要,只要咱們去找金路光之前在蘭若寺里住過的人,一定能查到與美女蛇相關的消息。”

  徐大:“啊?”

  王七麟將王冠蛇塞進他懷里,說道:“行了,帶上這東西滾蛋。”

  徐大:“哦!”

  兩人分開后他去黑暗中解了個手,然后又去大殿里挑燈讀書,又是不知道多少時間流淌過后,九六再次跳了起來。

  它看向大門。

  過了一會王七麟也聽到了馬蹄聲,有人騎馬沖到寺廟門口快速跳落在地喊道:“王大人、徐大人,你們在嗎?”

  王七麟快步走出,這時候杜柳子也竄了出來,問道:“猛哥,什么事?”

  騎馬趕來的漢子急匆匆的說道:“胡大人在城內調查金氏母子消息,查到了金氏身影,不過她修為高深,胡大人等應付不下,命卑職來請王大人支援!”

  王七麟仔細遙望懷慶府,隔著太遠看不清府城中什么情況,他只好搶先上馬說道:“那我去看看。”

  一共兩匹馬,杜柳子飛身上了另一匹馬,道:“黑燈瞎火不好趕路,七爺讓卑職來給你領路!”

  王七麟回頭說道:“道爺、徐爺,你們帶上阿飛他們跟在后面,不過不用太著急,我盡量會去纏住金氏,等你們趕到咱們再發起總攻。”

  徐大沉聲道:“七爺小心。”

  就在此時懷慶府中有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猛哥叫道:“情況緊急,頭兒用火攻了!”

  王七麟說道:“先行一步!”

  兩匹馬一前一后沖出,破開夜色如同兩條矯健快龍。

  他們剛剛上路,遠處河流碼頭位置的天空中響起一道煙火,隨即有凄厲的鳴鏑聲傳來。

  聽天監喚兵符。

  杜柳子驚訝的問道:“這、這怎么回事?河邊怎么會有——壞了,是看守金路光尸首的弟兄!難道他的尸首出問題了?”

  王七麟沉聲道:“先去城內。”

  快馬飛馳臨近懷慶府,前方夜色中出現幾條火炬,有人喊道:“是王大人嗎?”

  王七麟聽出這是胡毅的聲音,便縱馬趕過去后喝問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城里……”

  胡毅著急的說道:“出意外了,城里倒是找到了金氏,金氏確實是個妖怪,她不足為懼,沉一高僧和馬明大人厲害,他們兩人聯手便困住了這妖怪,特別是馬大人背后的鏤神更是神勇,馬頭明王當真是鬼擋殺鬼!”

  跟在他身邊的馬明點點頭。

  胡毅又說道:“現在金氏沒什么事,是河邊小舟里頭的金路光尸首又出問題了,它的尸首在酒水浸泡中裂開了,從里面鉆出來個小孩!”

  “這小孩很可能是他那個消失的兒子金慕汝,他很是古怪,我們有兄弟已經被他殺了,而且他殺人后也不逃走,就在那里撕扯人肉吃!”

  王七麟聽到這話目光一縮,道:“怎么會這樣?”

  胡毅苦笑道:“卑職也不知道,王大人,咱們先別管金氏,還是先去看金路光尸首吧!不能讓那金慕汝跑掉,否則懷慶府要大危!”

  王七麟調轉馬頭,喝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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