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車隊緩緩行駛在公路上,從高空俯瞰,像是暴雨前正在搬家的螞蟻。
“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為首的車中,副駕駛上的安倍大介突然開口問道,目光卻沒有從窗外收回,六十多歲的安倍大介一頭烏發,看不出絲毫的老態。
“孩兒不敢,突聞噩耗,我心中自是悲痛萬分。”開車的安倍柊(zhong)吾咬著牙,淚流滿面。
“悲痛?你悲痛什么。”
“我與兄長情同手足,兄長待我一直如胞弟般。”
安倍大介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笑出來了。
安倍大介輕輕拍了拍正在開車的小兒子的肩膀,“別光顧著悲痛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原野既然不在了,以后你就是安倍家族的重點培養對象了。”
“但是,千萬別讓我知道,他的死和你有半點關系。”安倍大介話說的平靜,卻讓安倍柊吾的心尖顫了顫。
“我可以允許兒子被敵人殺死,但決不允許死于內斗,安倍家的人,只能死在戰場上,哪怕是你,也是一樣。”
“銘記父親教誨。”安倍柊吾握住方向盤的手更緊了。
臉上悲痛心中雀喜已經是安倍家族成員的常規操作了,此時的安倍柊吾心中的興奮無以言表。
安倍原野的死和自己半點關系沒有。
他羽翼尚未豐滿,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兄長在家族和外面又頗有聲望,他不是蠢驢,哪怕他真的要對安倍原野動手也不會是現在。
至少也得等老家伙們死了再說。
安倍柊吾的確沒想到驚喜來得這么快。
安倍原野真的死了?
直到現在安倍柊吾都不敢完全相信這個消息。
這可是東京。
安倍家族的地盤。
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和情報網。
各方勢力動向盡在他們掌控。
誰能在這悄無聲息的殺了安倍原野?
誰又這么大膽,敢和安倍家族作對?
柊吾想不出結果。
但柊吾知道,對方死定了。
整個安倍家族的陰陽師精英傾巢而出,對方又被困在了蜘蛛壁里,已然是插翅難飛。
哪怕兇手死在了研究所,父親也有辦法找出幕后黑手。
父親拿來了食夢貘犀角,即使對方已經化為灰燼,也足以讀取到死者三十天之內的記憶。
轉眼間,安倍研究所到了。
陰陽師們從身后的一輛輛車上下來,四散開,在蜘蛛壁外將整個研究所從四周團團圍住。
隔著蜘蛛壁,安倍大介再次撥通了研究所的視頻電話。
“里面的情況怎么樣?”
接通電話的是之前的前臺女工作人員。
“兇手似乎已經被困在了研究所大樓,里面的情況暫時不明。”
“我明白了,準備撤掉蜘.......”安倍大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研究所內傳出的凄厲警報聲打斷。
安倍大介皺了皺眉,“怎么了?”
女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前臺的電腦,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起來。
“九層出事了!”女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些許顫音。
安倍大介的眼睛驟然瞪大,急急吼道“九層?九層能出了什么事?!”
“靈力限制B地區失效了,看監控上似乎有人闖進去了。”工作人員急的似乎快哭出來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會有人闖進去?九層在完全封閉的運輸艙里,整層建筑都用的軍用鈦合金構造,又有靈力限制B地區的絕對靈力真空,怎么能闖進去??”安倍大介的氣息有些紊亂起來。
然而下一刻,安倍大介就不得不承認事實,工作人員直接把監控錄像調取到了安倍的手機畫面中。
監控上一個家伙鬼鬼祟祟的坐在九層中央的金屬臺子下,在那摳著腳,還聞了聞。
安倍大介的臉頰肌肉狂抖起來,“靈力限制B地區是怎么失效的?”
“我不知道啊。”女工作人員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調取了之前九層的監控畫面看,對方就一直坐在那,什么也沒干。
“八嘎!你們都是豬嗎!”安倍大介還是沒忍住罵了出來。
下一刻,監控中的那名帶著狐妖面具的家伙,頭發就被一股猛烈的狂風吹起,整個個人也似乎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似的,突兀的倒飛出去,狠狠地砸落在了金屬墻壁上。
與此同時,監控圖像也一花,徹底失去了影像。
蜘蛛壁外,所有看著這一幕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安倍柊吾擦了擦額頭析出的冷汗,慢慢開口問道:“父親大人,如果我沒記錯,九層里關著的是......”
安倍大介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是被封印的姑獲鳥,它蘇醒了。”
“那現在怎么辦?”安倍柊吾咽了咽唾沫,腦中一片亂麻。
安倍大介的臉色陰晴不定,但他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了,“不能把這東西放出來,要不整個東京就完了。”
“計劃提前,把它發射到京都吧。趁著其余兩個封妖御守以及蜘蛛壁還能拖延不少時間。”
“整個飛行艙,從東京發射到京都只需要七分鐘時間,七分鐘之內,姑獲鳥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蜘蛛壁。”
“可研究所里的二百多個工作人員還在里面呢!”安倍柊吾愣道,若是將整個研究所發射到京都,毫無疑問,在落地的一瞬間,研究所中所有人都會被劇烈的撞擊活生生的震死。“咱們是不是可以用那個鎮妖者解決問題?”
安倍大介只是冷冷的看了安倍柊吾一眼。
“鎮妖者的能力只能使用一次,如果現在用在姑獲鳥的身上,那么我們對抗京都陰陽師的計劃就會全盤失敗。”
“為了東京陰陽師的榮耀。”
“為了安倍家族的未來。”
“犧牲兩百多人算什么?如果是我在里面,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按下發射飛行艙的按鈕。”
“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還當什么族長?柊吾,你還真是讓我小看了。”安倍大介臉上毫不掩飾的嗤諷之色。“如果是你哥哥,他就不會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安倍大介說完,目光便再次看向手機屏幕上的女工作人員,淡淡開口道:
“安倍靜子,你愿不愿意為了東京和家族的未來,犧牲自己,將整個研究所發射到京都,完成姑獲鳥的京都部署計劃?”
安倍柊吾看著父親手機屏幕中的妹妹,盡管對方的身體已經害怕到抖若篩糠,但還是流著淚回答道。
“父親大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