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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強賓壓主

  誰說強賓不壓主。

  堂中,李恪、秦慕白和楊夫人三人合演著一出戲,武家的兩兄弟顯然成了看客一般的人物。雖說長兄如父,武家的事情現在由他們做主,但顯然李恪沒準備給他們什么面子。

  自家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主,武家兄弟的心里雖然挺不是滋味,但也不敢表現出半點反感,甚至還有那么一點欣喜。不管怎么樣,送出一個不討自己喜歡的異母庶出妹子,結下秦家這樣一門親家,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好事。

  秦慕白和楊夫人分別在婚契上簽字畫了押,李恪將那婚契一抖,哈哈的大笑:“今天大好的日子,當擺宴慶祝。來來來,就讓本王這個媒人做東,宴請你們兩家的人來敝府慶祝。”

  話剛落音,武家兄弟如同遭到電擊一樣整齊的渾身一顫,激動的拜倒下來:“謝殿下恩典!”

  如此突兀。

  眾人一怔,武家兄弟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兒。

  這受寵若驚的奴才嘴臉,當真是有點丟人到家了。

  “哈哈,起來,免禮罷!”李恪擺擺手笑道,“楊夫人,關于婚娶日期的事情,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稍后見了翼國公,小王也好回話。”

  武氏兄弟灰溜溜的站起來,尷尬的站在了一旁,垂手而立乖乖的聽著。

  楊夫人道:“家夫新喪不過年許。按大唐禮制,新婦三年不論婚娶。算算時日,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到時候,小女照兒也就到了十六及笄之年……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嗯,我大唐以孝治國,為父服喪這是應該的。好嘛,就等應國公三年喪期滿后,再行婚嫁。想必翼國公也會應允。”李恪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哈哈的笑,“今日成人之美,好事。本王很開心。稍后到敝府,諸位可要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謹當遵命,謝殿下恩典。”眾人一起拜謝,末了楊夫人又道,“賢婿,《禮記•曲禮有云,女子許嫁,笄而字——如今照兒已經許配給你,你既是夫家,當給她娶個表字才是。”

  “嗯?楊夫人說得在理。小王一時疏忽,倒是忘記了。”李恪拍著巴掌,“慕白,還不快應了岳母大人的命?”

  “恭敬不如從命……”秦慕白略作尋思,心中一亮微然笑道,“岳母大人在上,小婿觀二娘子傾城之色嫵媚無雙,不如就字‘媚’如何?”

  “武媚?媚娘?好字,端的是好字。”楊夫人頓時喜笑顏開,“武家有習俗,從夫家這一輩上起,后代子女都以字行。從今往后,照兒的稱呼便改作——媚娘!”

  “武媚娘,好名字呀!”李恪爽朗的哈哈大笑,一揮手,“慕白,本王且先回府安排宴席。你就留在這里,和岳母舅子們好好聊聊。宴席準備妥當后,本王會再差人來叫你們。”

  “多謝殿下。”

  李恪揚長而去。

  秦慕白半晌無語。左思右想,今天該是著了李恪的道,中了他的計。雖說是溫柔的圈套、善意的陷阱,但秦慕白對李恪這個人的認識瞬間加深了數層。

  這個人,也就二十歲左右,卻這么聰明、有心計、辦事有章有程滴水不漏。

  出身于皇室,從小在陰謀詭計與權謀心術中泡大的人,果然與常人不一般。

  “賢婿,在想什么?”楊夫人面帶微笑的輕聲道。武元慶兄弟也走上前來,一起對他拱手:“賢妹夫頭次登門,愚兄等有失地主之誼,還請恕罪。”

  楊夫人不經意的退開幾步,低下頭謙卑的站到了一邊。

  秦慕白將這小小的細節收悉于胸,心中想起了此前武照說起的,她們母女受這兩兄弟欺負的事情。

  一時計上心來。

  “二位舅兄,小弟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秦慕白說道。

  “賢妹夫盡管示下。”武氏兄弟拱手而拜,小心翼翼的問道。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說道:“我既已和媚娘許下了婚約,那我們兩家也算是一家人了。婚期在一年多后,這段時間媚娘仍要住在應國公府。她既已是我秦家的人,是我秦慕白的妻子,我就沒理由讓娘家再養著她。小弟這么說,是正理吧?”

  武氏兄弟面露疑竇的一怔,說道:“賢妹夫這是說哪里話,豈非是太過見外?”

  “不然。”秦慕白微笑道,“小弟雖然初入仕途,但好歹薄有俸祿和田產。小弟的意思是,將自己的三頃五十畝職份田田產送給媚娘,也讓她有所生計。免得傳出去,說我秦家不識體統。二位舅兄也就不要將她們母女送回老家了,給小弟一個面子讓她們暫時住在應國公府。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啊?!”武氏兄弟二人整齊的一怔,頓時呆了。

  這些事情……他怎么知道的?這不是擺明了在將我們的軍嗎?他故意說獻出自己的田產,還“求”我們收留她們,且不是指桑罵槐說我們欺負了她們母女,逼我們分家產給他,否則他定然不肯善罷干休啊!小小年紀心術這么厲害,不動聲色含沙射影,強賓壓主這就要來收拾我們了……可恨,他偏卻是秦家三公子,還有李恪撐腰!

  “賢妹夫過慮了,愚兄可從來沒想過將她們送回老家呀!”武元慶慌忙道,“不僅如此,愚兄正與二弟商議,要將朝廷撥下的田產,劃出一半送給母親大人,讓她撫養二妹與三妹。這國公府里的財產,也分得她們一半。都是一家人,就該和睦相處共享富貴嘛,哈哈!”

  “是嗎?原來大舅兄如此深銘大義,倒是小弟自作小人了。”秦慕白拱手拜了一拜,面帶歉意的笑得很自然,“那也就是說,今天,岳母大人和媚娘以及三妹,就可以住到正房來,而不是居住在后院雜房了?”

  “那是自然、那是肯定的!”武元慶的額角冷汗潺潺,臉上卻帶著笑忙不迭的頻頻點頭稱是。

  楊夫人在一旁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眼角的魚尾紋皺得更深了,表情雖是淡然,眼神中卻流露出許多欣慰的笑意。

  這個女婿,好樣的!

  武元爽則是低著頭,都沒敢正眼去瞧秦慕白,心里一個勁兒嘀咕:這個姓秦的小子厲害呀,欲擒故縱笑里藏刀,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還以為攀上了一顆大枝以后在長安能混得好一點,沒成想卻是這姓楊的婆娘和那兩個小野種以后有了撐腰的,我們兄弟在武家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如此,小弟便謝過大舅兄了。”秦慕白正兒八經的拱手拜了一拜武元慶,卻讓他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肉疼!

  這一拜可真不便宜,平白的就損失了一半的家產!可恨!

  可這不便宜的一拜,還得拜回去。

  武元慶恨不得一口生吞了秦慕白,臉上雖是鐵青了卻不得不努力擠出笑來,故作輕松和大方的給秦慕白回禮。

  瞧這一家子和氣的,外人見了,指不定還要拍手稱贊。

  楊夫人站在一旁,老臉含笑心里樂開了花。

  那叫一個解恨,痛快淋漓!這個女婿,端的是不簡單,是個妙人兒!

  “賢婿,宴席想必還要些時辰,待為娘親自下廚為你做幾道宮廷御膳小點來嘗嘗。”楊夫人上前來拉著秦慕白的手,就要讓他往正位上坐。

  東床嬌客,來了老丈人家哪有坐正位的理兒,這楊夫人分明就是有意讓秦慕白死死壓住元慶元爽兄弟二人。

  秦慕白又何嘗不知道她的用心,也不做推辭,大搖大擺的坐了下去。

  武氏兄弟倆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秦慕白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剛剛李恪坐過的正位上,一起猛咽口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賢婿且稍坐,為娘去去就來。”楊夫人沖著秦慕白感激的會心一笑,翩然而去。看她步履輕盈,仿佛瞬間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楊夫人走了,武氏兄弟也不好干愣著。只好強顏歡笑乖乖的在秦慕白下首坐下來,陪他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秦慕白看到這兄弟二人憋屈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里好一陣笑。

  一對小人兄弟罷了,有怒氣又怎么樣,翻不起什么大浪。想比之下,秦家可比這武家和睦多了。

  楊夫人去了許久方才帶著幾疊兒點心回來,看她滿面春風的樣子,心情果真是好到了極點。恐怕至從武士彠去世之后,她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揚眉吐氣心情痛快過。

  “賢婿定要多吃一點。”楊夫人說這話的時候,看著秦慕白的那眼神活像是打量著自家的兒子。

  俗語常說,丈母娘心疼女婿那可都是真心的,就等于是心疼自己的女兒,這話真是不假。

  對楊夫人而言,這個女婿不僅是要心疼,更值得仰仗。以后,她們孤兒寡母,可就全靠他來扶持了。

  此刻,楊夫人很有一種在絕境之中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覺。秦慕白對她來說,就如同一顆閃閃的救星,出現得太及時了。

  茶喝了,點心也吃了,秦慕白和這幾個人實在是沒什么話題可聊,于是起身告辭。

  楊夫人和武家兄弟倆將他送出大廳,秦慕白將他們請住,自己出門去了。

  今天這事,還真是曲折百回,富有戲劇性。本來是兩個登徒子來獵艷涉色,卻沒成想辦成了一宗婚事。

  從此世上,豈不是少了個蘿莉,多了個人妻?

  秦慕白正在惡趣味的悶頭尋思,冷不丁身邊傳來一聲嬌斥:“喂!”

  不用回頭看,發出這等魔鈴般攝人心魄嗓音的,除了小妖孽武媚娘,還能有誰。

  “何事喚我,媚娘?”秦慕白站住腳,看著她微笑。

  武媚娘雙手叉在飽滿的胸前,斜倚在一顆干枯的桃樹上,似乎有點氣憤的急劇呼吸,因此一對飽滿輕微的起伏。深擠出來的溝兒,端的勾魂奪魄。

  “誰讓你娶我的?”武媚娘雙手一撒,快跨兩步走過來。小嘴兒一撇,瞪大眼睛怒視著秦慕白。

  不裹腳的女人走路就是好看。

  秦慕白很無辜的撇起臉撇開手:“媚娘,我也是受害者,被逼的呀!”

  “你說什么?你你你!……”武媚娘頓時氣煞了,指著秦慕白氣得跳腳,“你這壞蛋,得了便宜還賣乖嘛!敢情和我許了婚,你還覺得很委屈嗎?”

  “還有,不許叫我媚娘——我名為照!”

  秦慕白呵呵的笑。有趣。

  “接著跳,真銷魂。”他不好懷意的一對眼神落在武媚娘飽滿如峰的胸前,抱著肘,調侃的笑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誰敢欺負我,告訴我。我第一時間把他轟殺至渣。”

  “就會吹牛!哼!”武媚娘忿忿然的撇了撇嘴,別過臉去甕聲道,“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才不依。我不要嫁你。”

  “你說謊。”秦慕白面帶微笑,“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現在甭提有多高興了。嫁給我,你心安理得非常滿意。”

  “你……真厚臉皮!”武媚娘的臉一下就紅了,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沒見過比你還厚顏無恥的家伙!你別做夢了,我是肯定不會嫁你的!”

  “是么?”秦慕白不以為意的一笑,雙手剪背輕踱幾步,悠然道,“但是,那恐怕由不得你呢!在我大唐,不管是律法還是風俗,都決定了你非我不嫁。除了我,天下也沒人能再把你娶走。這一點,你想必是不會置疑。”

  武媚娘小臉蛋兒輕微的一顫,悶悶的哼了一聲撅著嘴別過臉去。

  雖說大唐民風開放,但仍是典型的男權社會。不管是律法還是世俗的道德,都只允許男方有悔婚和休妻的權力。女方,是絕對不可以自悔婚約或是提出離婚的。否則,就像女人紅杏出墻偷了漢子被捉奸在床一樣,會受到世俗的唾罵,而且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不過,話雖這么說,我倒是想聽聽你為什么不肯嫁我?”秦慕白話鋒一轉,問道。

  可算是問到武媚娘的心坎兒里去了。

  “說了半天,這才像句人話。”武媚娘哼哼了兩聲,甕聲道,“你雖然出身將門豪族,但卻是庶出之子,官職僅七品。以后想要娶我的王親貴族公子們一定多了去,我憑什么要嫁給你?”

  “有自信,我喜歡。”秦慕白輕松的笑了一笑,“那你說說,要什么樣的人娶你,才算是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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