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帝都主動批了假,那不領情可就說不過去了。再者,秦慕白也想回家拿些換洗衣物與日用物品來。于是騎上火云馬,離開了皇宮。
長安城太大,要想徒步走回去,這非得一兩個時辰不可。火云快馬輕蹄,沒多久就到了西市。
西市可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市集,比之21世紀大都市的商業步行街也不惶多讓。秦慕白來到大唐后,還一直沒有仔細的逛過西市。今日順路又偷得半日空閑,他便下了馬來一路逛了過去。
大唐的長安,毫不夸張的說就是現今的天下第一國際化大都市。在農業大國的中原,長安卻具有濃烈的商業化都市的氣息。這股味道,在西市尤其濃烈。
許多異國的商人帶著奇珍異寶,從絲綢之路上走來,目標直指長安。希望能淘到大唐的茶葉、綢緞、陶瓷器等特產商品往本國販運。許多胡人來了長安就不想走了,以定居于此落地生根為畢業的奮斗目標,這情形跟21世紀許多人為美國綠卡而奮斗頗有些相似。
在國外,唐人的地位向來都是最高的。就像是外國的使節來了大唐,也不約而同的以謙卑的姿態對待普通的大唐子民。我們的漢唐華服,也不是胡人們說穿就能穿的。除非獲得了永久居民權,才敢喜滋滋的換上華麗的絲質唐裝,并引以為豪。外國的使節來大唐拜會天可汗李世民時,被賞賜珍寶美女都沒有獲賜一套唐裝而歡喜——這就跟拿到了大唐綠卡似的,擁有了天朝上國的居民權。因此,許多來唐的使節、學子、商人,來了大唐后都不愿走了。在這里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吸引他們的不光是大唐的繁榮強盛與燦爛的文化,這個帝國開懷納容的胸襟才是海納百川的核心動力。
正因如此,許多異國的有才之士留在了大唐,在享受大唐生活的同時,將它們的才智與本國的文化也在這里進行宣揚。大唐在中原文明的基礎上融合了許多最為豐富多彩的異域文化,繽紛多彩如百舸爭流,同時也帶動了生產與科技的蒸蒸日上。這樣的良性循環,才是大唐現今居于民族與國家之巔的真正原因。兼容并包的大唐與中華民族,也從這時如同龍頭一樣,引領著整個時代的前進步伐。
21世紀的人們都知道,開放與包容才能與時俱進,要不我們干嘛改革開放。一千多年的唐人明白這樣的道理,偏卻一千多年后的滿清人不明白這樣的道理。于是現在美國都只有唐人街,而沒有‘清人街’,卻只有用來陳列從清廷搶走的寶物的博物館。
兩相對比,秦慕白覺得還是身為一名唐人比較好。滿清吧,那是用來憎恨與推翻的。
西市上的外來人口是最多的,九成以上的胡人還保留著本民族的服裝。乍一眼看去,如百花齊放爭相逐艷。林立的商家牌匾耀得人眼花,足有四五十米寬的街道上車馬人流絡繹不絕竟相磨肩。酒肆歌坊里美酒飄香妙曲繞梁,一些艷麗的胡姬戴著面紗穿著露臍的暴露胡服,跳著激情與誘惑的胡舞吸引食客上門。
牽馬走在西市上,秦慕白感覺自己如滄海一滴是如此的不顯眼,偏卻又嗅聞到這個繁榮昌盛時代的濃郁氣息,這感覺真是沁人肺腑。讓他不由得有些沉醉般的享受自己身為一名唐人,是一件多么值得驕傲的事情。
閑逛了一陣,秦慕白正貪婪的欣賞這熱鬧的市集,不經意間一眼瞟到了一家頗為氣魄的酒肆。那酒肆比旁邊的任何房舍都要顯得高大華麗,而且非常的新,仿佛是剛開業不久的一家店子。
酒肆的名號也大得有些嚇人——天下第一酒。
不以肆、店、家、棧命名,卻以酒來命名的店子,實屬罕見。
店面的大門很高大,足以并排駛入三四輛馬車。此刻,大批的人進出絡繹不絕。一個明顯的現象——走進去的人滿面紅光興奮不己,而且從穿戴氣質上看,個個非富即貴,或是達官仕人,或是才子佳人。而走出來的,多半搖搖晃晃相互攙扶,嘴里還在大聲叫‘好酒、好酒’,放浪形骸的姿態與剛進去時的端莊儒雅,形成了十分強烈的對比。
“天下第一酒……這家店倒有些意思。”秦慕白看了兩眼也沒做他想,牽馬正要走過。冷不防聽樓上傳來一聲大喊:“喂——秦三哥!”
“誰喚我?”秦慕白仰頭一看,二樓一間雅閣里探出一顆大黑頭,正呲牙咧齒的對他笑:“是俺!宇文洪泰啊!秦三哥好不巧啊,快請上來喝兩杯吧?啊不,俺下去迎請你!”
“還真是挺巧,我自己上來。”多日不見宇文洪泰,偶遇之下秦慕白也挺開心,于是牽馬朝店面走去。店中馬上迎出一名小二接過韁繩,頓時就愣了一愣:“絕世寶駒啊!敢問客官,要用何等馬料喂養?”
“最好的。”秦慕白將馬鞭連同一疊兒銅板扔給那小二,大步走入店內。
前腳剛踏進這酒店,迎面就聞到一股淡雅清香。一名面如敷粉身材好到勁爆的女子,身穿一身胡服男裝站到了秦慕白面前。上下將他打量一眼,那女子抱拳而道:“兄臺要飲酒,還是要聽曲?”
“你是……店內跑堂的小二?”秦慕白不禁有點詫異。這等裝扮的小二,就算是在電視中也沒見過。
那男裝女子展顏一笑微露皓齒:“在下正是這店中小二。小店‘天下第一酒從’店東到廚子雜役,除了引客牽馬的小廝其他的全是女子。”
秦慕白環視了店中一眼,柜臺掌柜與店中穿梭來去的小二,全都穿著統一制式的緊身如旗袍的男裝胡服,黑紗襆頭加上金絲云靴,配以皂革腰催青熒寶玉……雖是沒有一絲的暴露,卻讓人感覺到驚艷的性感,如同置身花叢之中。
更為難得的是,秦慕白仿佛很難從這些女子當中,挑出一名稍顯丑陋的角色。
“你們店東真是個做生意的天才。”秦慕白微然一笑,隨手給了她一些銅板,說道,“引我上二樓雅閣,我已有朋友在那里開了酒局。”
“兄臺請。”女子纖塵不染的玉手一揚,媚而不俗的玉面含笑在前引路。輕扭的腰肢如水蛇般靈活,被緊身胡服包裹的嬌臀輕盈的扭擺,如同磁石般吸人眼球。
秦慕白不禁搖頭微笑:這家店子的店東,毫無疑問是個經商的鬼才,而且最懂得男人的心思。大唐的男人多半都是風流好色的,但男人嘛,向來都認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光說這些服務生小妞兒,個個穿得嚴嚴實實,偏又風情萬種而且骨子里流露出性感。雖誘人,卻不風騷;雖熱情,卻不粘乎。這樣的女子可就比窯子里見錢就劈腿的窯姐兒吸引人多了。
豈不論這里有沒有花酒喝,有沒有情色服務。光是這樣的一股子吊人口胃的香艷氣氛,就足以讓九成以上的男人蠢蠢欲動留連忘返。
走上樓梯身材高大的宇文洪泰迎面撞來,見面就哈哈的大笑:“太好了!好些日子沒見秦三哥了,快請進來上坐!”
秦慕白笑而迎上說道:“都有些什么人?”
“殷揚在,其他全是吳王府的一些兄弟,三哥你全認識的!”宇文洪泰聲如洪鐘的哈哈大笑,“快來快來!多日不見,兄弟們都想煞秦三哥了!”
二人方才走進雅閣,一串人都站起身來抱拳而拜:“見過秦三哥!”
“呵,真是眾兄弟!”秦慕白大笑還禮,“真是有緣!大家都坐,不必客氣!”
雅閣很大,中間留空了一大片,眾人每人一幾的環壁而坐。秦慕白被眾人毫不客氣的推到了上座。酒水擺上來,開壺就是異常的濃香。秦慕白稍聞了一下就心中了然:這是高度的白酒啊!
所謂的天下第一酒,難道就是指這高度的白酒?這釀酒的法子,不是只有我和媚娘、鄭鳳熾等人才知道嗎?難道這酒肆,是他們開的?
“哈哈,秦三哥,久別重逢,今天不醉不歸啊!這酒真帶勁兒呀,號稱天下第一酒,果然不是蓋的!來,在下先敬秦三哥一盞!”宇文洪泰大笑的舉起酒盅。
“一盞?我可不敢。我今天時間不多,稍后還要回宮里覆命的。還是淺酌的好。”秦慕白自然比任何人都明白這酒的厲害。如果宇文洪泰等人聽說這酒名為‘秦仙酒’,恐怕只會更加驚訝了。不過這酒家好像還是有點忌諱,沒敢拿帝賜御酒的名字來做廣告。
“行,行,那就淺酌。既然秦三哥不便喝醉,那眾兄弟就一起來敬你吧!”宇文洪泰吼罷一嗓子,殷揚等十余名軍漢一起舉杯來敬了。
眾人談笑生歡的喝了一會酒吃了些菜點,閣內便進來了三名樂伎。一個抱琵琶,一個拿簫,另一個拿瑟。
三名美姬,個個賽似天仙,直把宇文洪泰等人的眼睛都看綠了。但讓大家驚異的是,那個抱琵琶的美姬是被人扶著摸索著走進來的——她的眼睛雖然很大很漂亮還很水靈,卻仿佛什么也看不見,是個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