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后,李恪終于決定,開堂審理水鬼一案。刺史府開出榜文,全州轟動,街頭巷尾都炸開了鍋,百姓們奔走相告——為禍襄州數十年的水鬼,終于被一舉擊潰了!
開審當天,李恪力邀秦慕白這個武官,前來從堂旁審。為了以示公正,李恪允許了一百名仕紳與百姓的代表,入堂旁聽審案過程。但是,另有上萬名百姓將刺史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張燈結彩歡呼如潮。不得已,只得出動了上千名王府親兵維護治安。
開堂前的一個時辰,秦慕白就帶著龐飛與一批百騎衛士,到了刺史府,與李恪私下商議一些細節,準備上堂開審。
心細如發的李恪,想到了一個問題,私下對秦慕白說道:“慕白,張同就不必一同審理了吧?”
秦慕白知道他的意思。張同,此前也是百騎之一,跟隨秦慕白一起來了襄州后,卻被水鬼結為內應。如果公開審理,勢必壞了百騎的名聲。對秦慕白多少有點影響這是一定的,但最大的麻煩是,會影響到皇家御率的聲譽。
“你看著辦吧!”秦慕白只是如此說道。
“哎……”李恪煞是頭疼的閉上眼睛,用拳頭輕輕的敲打自己的額頭,“此前,我做夢都想將這伙人一鍋燴了,一了百了。現在抓住了魁首,擊破了黨羽,我卻感覺比以前更麻煩,更棘手。張同我就不管了,交由你去處置。”
“我明白你的苦衷。”秦慕白點頭,說道,“涉案的人太多了。別的不說,韋囂塵、杜成元,這兩個人就是襄州本地首屈一指的巨宦,多年來說一不二呼風喚雨。在襄州這塊地方,他們的黨羽門生可以說是遍布各個角落。牽一發而動全身哪!——殿下,我提議,這一次我們不妨參照絳州案時皇帝陛下處理善后的方法,打擊魁首,余者不咎。常言道法不則眾,還是有些道理的。如果真要將所有涉案之人全部抓捕問罪,我估計整個襄州治下的州縣,剩不下幾個官員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李恪濃眉重擰,表情嚴肅的道,“蛇打七寸,沒必要將整條蛇砍成肉醬。剿滅了魁首擊破了核心黨羽,水鬼們便不攻自破了。只是現在,這魁首似乎都不那么好收拾。”
“怎么了?”秦慕白機警的問,“難不成,長安來了消息?”
“如你所料。”李恪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似有一些郁悶的說道,“昨夜長安來了密使,你猜是誰派來的?”
“我猜不到,還是你說吧!”
“魏王。”李恪說完這二字,眼神凝重的看著秦慕白,“沒想到吧?”
“的確。”秦慕白點頭,“這關魏王何事?”
“原本是不關魏王的事。但是,如果是關太子的事,那也就跟魏王有關了。”李恪說道。
他這話說得有點繞舌,但秦慕白聽出了他話中之意。太子與魏王不睦,為爭儲一事明爭暗奪演得很兇。但凡太子要支持的,魏王便反對;反之,亦然。
長安韋杜,去天五尺,這不是說說就算的。現如今,長安韋家有一女,在宮中得伴君側,便是鼎鼎大名的韋貴妃;杜氏不必說,房謀杜斷,杜如晦一直就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之一。雖說杜如晦英年早逝了,可是這不妨礙長安杜家,仍是大唐首屈一指的名門之一。族內名仕大宦不計其數。杜如晦之子杜荷,就娶了李世民的嫡出之女,城陽公主為妻。
別小看一個嫡出的公主。從某種意義上講,城陽公主的身份,比李恪還要高貴。皇族家宴時的排位,這個皇妹的排位,還在李恪這個三皇子之上。或許杜荷這個駙馬都尉沒什么實權,為人也比較平庸無能,在政治上沒什么建樹。可是,一但打起人情攻勢,城陽公主在李世民的眼里,還是頗有分量的。
由此一來,如果長安韋杜兩家的人為了力保杜成元與韋囂塵,一起開始活動,李恪所承受的壓力必然不小。而且,杜荷歷來與太子李承乾交厚,想必是走了李承乾的門路,想通過他來給李恪施壓或是求情,甚至有可能,城陽公主也出面了,想要聯合太子一起力保他夫家的族弟杜成元。
“魏王密使說了些什么?”秦慕白問道。
“老四一向狡猾,不會多說什么留下口舌的。”李恪說道,“他只派人跟我通風報信,說,太子正在長安活動,想聯合一批韋杜兩家的大臣與自己的黨羽,再搬請韋貴妃,一同出面向皇帝陛下求情,求他特赦韋囂塵與杜成元。”
“結果呢?”秦慕白追問。
“沒有結果。”李恪眉頭一擰,說道,“老四就狡猾在這里。如果有了結果,他反而不會來報信。就當太子與韋貴妃還在活動的時候,他卻捷足先登了。這猜他想干什么?”
“兩層意思吧!”秦慕白冷笑,說道,“一來,他提前給你這個三哥通風報了信,表面上總歸是為了你好,到時你還得吃他一個人情債;二來,他提前知會你一聲,故意讓你為難。你如果知難而退將韋杜二人從輕發落,那便是瀆職枉法,你便有個大大的把柄握在了他的手上;你若明知太子等人在努力活動想要救人,還提前動手,迎難而上秉公執法,那無疑就是直接與太子、韋貴妃以及長安韋杜兩家公然為敵反目成仇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可能才是魏王最想要的結果。”
“你說得很對。但是,還有一層意思,那才是他最險惡的用心所在。”李恪面露一絲怒容,恨得咬牙切齒。
“是什么?”秦慕白問。
“他在挑釁。”李恪咬牙道,“長安韋杜兩家,從我皇祖父起兵時起,一直就是我們李家的重要臂膀。族內出了不少名臣將軍,因此到了貞觀一朝才會如此輝煌。歷來,連父皇都對韋杜兩家的人刮目相看。韋氏女貴為貴妃,杜如晦當年曾是父皇最信任與依賴的宰相之一。打個比方,如果說皇族是一顆大樹,那仕族豪門就是大樹根植的土地。你想想,我現在要動韋杜兩家的人了,那不是在鏟我李家的根土,動我大唐的根基,傷我父皇的心脈么!所以,老四挑釁我。他明面上是來通風報信,實則是一個隔岸觀火興災樂禍的心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慕白點頭,“或許,皇帝陛下早已知道此事了,通風報信的,很有可能還是魏王本人。他偵悉了皇帝陛下的一些心思,由此特意來向你挑釁。”
“聰明!我也是這樣想的。”李恪重重一點頭,說道,“從老四的挑釁我們可以想見,父皇陛下知道這件案子之后,也是頗為為難與頭疼。一來,以法治國向來都是父皇所堅持的,想要他老人家親自開口特赦韋囂塵與杜成元,這個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二來,韋杜兩家的子侄因為犯事,眼看要被我拿下問罪甚至是誅滅,這極有可能又會傷了父皇與韋杜兩家仕族們的感情。這也是他不愿意見到的。父皇的難處,老四看在眼里,樂在心頭。因為如果連父皇都為難了,我還能不為難么?所以,這一次的案子不管我怎么判,左右都是要得罪人。”
“我們分析得再清楚一點。”秦慕白說道,“如果你秉公執法將韋杜二人梟首治罪,得罪的就是長安韋杜兩家,韋貴妃,還有太子、杜荷等那些人。如果你法外開恩赦了他們,那自己就觸犯了律法,得罪的是大唐的律法。這個罪,可不是你吃得起的。”
李恪眼睛一亮:“那你的意思是說,依律判決?”
“不全對。”秦慕白搖頭,“有些該殺的,你像趙沖這個魁首,以及附逆的大小骨干與嘍羅,那必須一刀拿下干脆利索的砍了,還襄州本地百姓一個公道和爽快,奠定你在襄州的恩威。但是杜成元與韋囂塵等身份敏感之人,你必須含糊其辭,可以褫奪他們的官爵,但是不能現在就判下嚴刑。他們不都是五品以上官員么?按律,五品以上官員犯案,須交御史臺會同大理寺,在刑部的參核之下進行審理。于是,你大可以將這兩個燙手的山竽,扔給長安那些人!誰要殺,誰要救,與你何干?”
李恪驚喜的瞪大眼睛:“對啊!我怎么不沒想到?這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我何不既判既不判?……但是,這樣一來,可就有違父皇的一貫公正嚴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宗旨了。他老人家雖是不會有什么明確的由頭來斥責處罰我,但難保不在心里給我記上一本帳啊!他會覺得我避重就輕,懦弱無能心思奸滑又害怕得罪人。”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殿下,別怪我直言。被人認為懦弱一點,并非就是壞事。歷來,你不就是太過鋒芒畢露了么?按你一慣的習慣,不管三七二十一,冷面寒霜秉公執法,將這一干人等都給砍了。是,這樣一來,是會落得一個清正嚴明精明能干的名聲,可是因此而處處豎敵,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用一個更圓滿的方法來解決,皇帝陛下同樣會覺得你精明能干,同時,還會認為你機智圓滑善于處理各種復雜的關系。這一些,不正是皇帝陛下最為看重魏王的地方么?”
李恪眼睛一亮,神色中露出幾許激動。他明白秦慕白的話中之意,魏王是有些陰鷙與歹毒,但他的圓滑與世故,或許才是最為打動李世民的地方。因為,要選儲君,能力是重要,但性格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一個剛烈能干者,一個腹黑圓滑者,前者受人敬仰名聲在外,后者會被熟悉他為人者所鄙視與厭惡,但更具備成為上位者的資格!
這些,從不會有人言明,因為沒人敢說,皇帝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為他夠腹黑,夠城府。但李世民心中,必然會有這樣一本賬!
要說能力,李恪絕不輸予魏王任何,而且比魏王更有開拓進取之心,與他父親李世民極為相似,具備成為一代雄主的資質。相比之下,他缺的可能就是這樣一些圓滑與腹黑!
這就好比,項羽與劉邦的區別!
“那你說,我具體應該怎么辦?”李恪咬了咬牙,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說道,“照直說吧!咱們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件事情我不對你言聽計從?”
“那我就說了。”秦慕白點了點頭,說道,“今日已是騎虎難下,開堂公審那是必須的。堂上不必多言,因為抓賊抓贓證據確鑿,直接陳述案情宣布判決。將趙沖與一批大小的水鬼判斬。至于韋囂塵與杜成元,將他們一并移交給長安御史臺與大理寺審理。就說,刑部已有下文,索拿重大人犯。如此,民眾也不會多言。至于正昌糧號的東家段榮基與永業鹽坊的東家歐陽君,因與韋囂塵與杜成元是內親,且在本地豪紳富商當中影響力巨大,也沒必要當堂下判,可順勢將他們一起扔給長安那邊。至于以后他們是死是活,是不干你的事情了。最重要的一點,押解之人,非權萬紀莫屬!”
“妙,大妙!”李恪激動的一擊掌,“權萬紀素來剛正嚴明,大有魏征的風范,直逆龍鱗他都敢。我派他押解人犯上京,無疑就是向我父皇表明我本想依律重判,卻在重壓之下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的態度。如此一來,元首首惡治了罪,本地仕人百姓將要拍手稱快;燙手的山竽扔走了,不管是韋杜兩家還是太子、貴妃,都對我無話可說;最后,連父皇也會明白我想要重判,卻不得不做出了讓步的意思。從而,他老人家也不會覺得我懦弱無能,只會認為我更加世故圓滑與精明成熟了。一舉三得,真是無上的妙計啊!”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原本以為,逃到了襄州就能脫離了朝廷上的紛爭,沒想到還是不行啊!”
“幸虧有你。”李恪咧嘴一笑,輕松的長吁了一口氣,感激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問題,我左思右想苦惱了好幾天了,一直沒有想出一個十全十美的處理手段。今日與君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慕白,你可真是我的智囊與福星啊!”
“呵呵!”秦慕白笑道,“我只是旁觀者清,偶爾提醒一下殿下而已。其實你心中早已思慮得差不多了,否則,豈能與我一拍即合?好,時間差不多了,該上堂了!”
“一起走吧!我還真是想看看,那個趙沖跪在階下,看到堂上的你,是何表情!哈哈!”
此刻,李恪的笑聲分外爽朗。
刺史府開堂審案了。諸司曹官,下屬縣令主薄,本地鄉紳與百姓代表,一同入堂旁審或是旁聽。府外,圍了數千近萬人,聲勢壯觀。
李恪身著官服登堂上臺,眾衙役威武聲后,驚堂木一響——“帶,人犯趙沖!”
眾目睽睽之下,身著囚服腳鐐手銬的趙沖被帶了上來。他的神色倒是淡定,沒有半分慌忙與恐懼,冷冷的掃了一眼堂上諸人,最后將眼神定格到了秦慕白的身上。
“還不跪下!”押人的衙役一聲大喝,將他按得跪倒下來。
趙沖撲通一聲將膝蓋重磕到了石板磚地面上,旁邊聽著這聲響的人都疼得心里顫悠了一下,趙沖卻是眼皮都沒眨一下,一直死死盯著秦慕白。
“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姓名!”李恪大聲道。
趙沖不理不睬,一直死盯著秦慕白,似怒似怨,就是不吭聲。
眾人看在眼里,疑在心頭,心忖:哪里見過這樣的人犯?上了公堂被審,既不害怕也不吭聲,偏卻盯著一個旁審的官員。
“府君,可否在開審之前,容卑職與人犯說上見句?”秦慕白起身說道。
“準。”李恪說道。
“謝府君。”秦慕白便起身離了座,走到趙沖面前。
“趙沖,你有話跟我說?”秦慕白說道。
“有。”趙沖仰頭,依舊像開始那樣死盯著秦慕白。
“那你說吧。現在不說,以后再也沒有機會了。”秦慕白面帶微笑,如同閑聊一般道。
“我不甘心。”趙沖咬著牙,額上的青筋有些暴起,瞪大了眼睛一字一頓道,“我這樣都沒騙過你,不可能!一定是有我們的內奸出賣了我,否則,你不可能知道我就是宋漕主!”
秦慕白笑了一笑:“出賣你的,是你自己。你太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自以為天衣無縫,但太過完美,本身就是一種錯。因為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美完。你的計策足夠精妙,精妙到你快把自己都要騙了。可惜,幾處小小的破綻,就出賣了你。”
“我不信。”趙沖倔強的搖頭,“從一開始,你就沒理由懷疑我。你不是還想離間我,讓我反水投靠于你嗎?按理說,你應該懷疑杜成元才是!”
“是啊!一開始,你是最沒嫌疑的。因為怎么看,你都只是一個小嘍羅,一個對杜成元唯唯諾諾、仰他鼻息的無關緊要的小嘍羅。你的確掩飾得很好,你的聰明超乎我的想像之外,我都已經中了你的計了。”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當我想清楚你是宋漕主之后,才將計就計,想了一個一網打盡的妙計,將你們一舉擒獲。其實,在最后成功救出王妃與鄭安順等人之前,我都無法完全確定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你是否就是真正的宋漕主。但是結果應證了我的推測,我派的人跟蹤了你,成功救出了人質。”
“是我太輕敵了。”趙沖笑了起來,笑得很苦,很絕望,搖著頭,重嘆了一聲道,“當你在轅門砍了馮刀疤的時候,我就以為,你的視線已經全部轉移到杜成元的身上了。后來,我又與龐飛一起失蹤被綁架,我都成這樣了,沒想到,你還是盯上了我。”
“好啦,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恐怕說十天也說不完。”秦慕白說道,“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個襄陽城里挑大糞的,怎么就能支使韋囂塵、杜成元這些大官兒,還有段榮基與歐陽君這些巨紳呢?”
“哼!……”趙沖冷笑一聲,說道,“歷來,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人,只要有了把柄,就會被人操控成為傀儡。你與坐堂的那位,不也就只差那么一點了么?我是挑大糞的這不假,但我一出身,就是宋漕主了,這沒辦法。”
秦慕白微擰了一下眉頭:“意思是說,你是子承父業了?”
“不錯。”趙沖無所謂的咧了一咧嘴,說道,“從前隋時起,我父我祖就在江漢荊襄一帶的水路上縱橫,好歹是綠林上的好漢。后來天下大治了,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過日子,于是只好另尋生存之道。走私鹽,販糧米,都干過,但全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還被官府追剿得厲害。后來我們就漸漸成了水鬼,專在水底下討生活。誰讓你們這些當官的,貪心不足讓我們有機可趁呢?久而久之,我們就越發壯大了。韋囂塵與杜成元,剛來時還不是和你們一樣,心高氣傲,就想治水鬼而后快。到后來,還不是淪為我們的爪牙與鷹犬?呵呵,官,也就是戴了一頂帽生了兩張口而已,在威逼利誘之下,比賊匪還沒骨氣!”
趙沖一席話,說得像凜然就義的英雄豪杰,滿堂人字字句句聽在了耳朵里。許多人聽得面紅耳赤,但沒一人出聲反駁。
“諸位,想必都聽得極為清楚,就不用本府再啰嗦了。”堂上的李恪說道,“堂堂的大唐官員,淪為賊匪的爪牙幫兇。觸犯律法當論其罪不說,這本就是一項奇恥大辱。諸位同僚回府之后自行反省,今后,究竟該要如何為官,如何做人。趙沖,本府憎恨你的罪惡,但不得不佩服你的能耐與機智。你若將這番智慧用在正途,必然前途無量。只可惜,你選擇了逆天逆法而行。”
“不必說這些好聽的風涼話了,刺史府君,吳王殿下。”趙沖冷冷的一笑,無所謂的道,“從我出生時起,我就沒有選擇。就好比你投在了皇胎,生下來就注定是皇子一樣,也沒有選擇。你以為我不愿意過安生的好日子么?當你身上牽系了數百上千條兄弟的性命與生計的時候,有些東西,就不是自己能顧忌與考慮的了。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但這就是我的宿命,所以我一點也不驚訝也不害怕,反而感覺很解脫。好了,不必廢話了,開審宣判吧,給我一個痛快!”
“宿命……”在堂的所有人,心中都細細有咀嚼這個字。
是不是每個人,從一出生時起,就已經有了上天注定的宿命?無法選擇,無法改變?就如同,李恪生就聰明能干,但卻是一個庶出的皇子,身上還背負了前隋皇室的陰影,也就注定了他的命運與結局?
秦慕白想到了這些,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趙沖,如果你不是賊,我倒是愿意與你交個朋友。”
“承蒙秦將軍看得起,下輩子吧!”趙沖淡然一笑,點了點頭。
秦慕白搖了搖頭,走回座位坐了下來。
“宿命?人人皆有宿命!……我秦慕白的宿命又將如何?或許,只有蓋棺定論的那一天,才會水落石出。到那時,我肯定也和趙沖一樣,反而對這些無所謂了,會否也有一種解脫與看透的感覺。這就是人,生下來就注定了被命運捉弄一輩子。等到看清它時,卻已是生命終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