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隨行帶來的五百越騎,由負責迎接的金吾衛儀仗隊請了去,安排駐扎。秦慕白與高陽公主,則是只帶了數名百騎近衛,繞走里坊間的小道,未打排場十分低調的往秦府而去。
打發了那大批的迎駕隊伍,高陽公主也吁了一口氣,她笑嘻嘻的道:“慕白,我現在也不大喜歡那些排場了,感覺好煩。還是這樣安安靜靜的和你在一起更有趣一些。而且,我們這是回家,回家不用打排場的,對吧?”
“嗯,對極了。”秦慕白微笑,離家越近他心里越是暖洋洋的。
一行車馬途經秦慕白自己的府第,發現這里大門洞開,院內還有車馬停駐。秦慕白不禁有些好奇,我不在的日子里,我這府第多半是關著大門的,頂多也就只有霜兒帶仆役丫環們偶爾來收拾一下,今日這是怎么了?
“車馬停住。”秦慕白喝了一聲,跳下馬來。
“慕白,怎么了?”高陽公主探出車窗來問。
“我進屋看看。”說罷,秦慕白已經進了自家院子。
院中停著的一車十分華麗的紫闈金絡車,秦慕白不禁有些吃驚:親王制式的車馬,誰會趁我不在家,來我府里?
車旁還有幾個把式和親兵樣的人蹲坐在屋檐下聊天,看到秦慕白進來,紛紛驚愕的起身。
“你們是什么人?”秦慕白上前,喝問。
其中一名小校模樣的人大概是認識秦慕白,慌忙上前來抱拳道:“秦將軍,我等是漢王隨從。”
“漢王?李元昌?”秦慕白不由得眉頭一擰,心中頓生厭惡!
可不就是那個,當初垂涎武媚娘、又招惹妖兒、令人厭惡的漢王李元昌了?此前與他有過沖突,這么長的時間過去幾乎已經將他忘卻,沒想到他現在又跳出來了!
小校聽秦慕白直呼李元昌姓名,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但馬上掩飾過去,依舊只是拱手抱拳的應諾:“是。”
秦慕白的臉色陰沉了幾分:“他來何干?——人在何處?”
“呃……在后跨院,與妖兒姑娘……品茗。”小校小心翼翼的答。
“豈有此理!”秦慕白斥喝了一聲,隨行的百騎們便紛紛下馬進了院來,“少將軍,有何麻煩?”
秦慕白雙眉立豎咬牙道:“隨我后院一行!”
高陽公主慌忙下了馬車在后面喚道:“慕白,發生什么事了呀?喂,別急,等等我嘛!”
秦慕白背剪著手快步朝后跨院走去。妖兒姑娘帶著她收養的一群小孤女,就在此落腳。不過,她一向十分的低調謹慎,秦慕白不在家時,他從來不開正門,自己都只從后門出入。府中也沒有幾個仆役丫環,可見霜兒今天并沒有來,顯得有些冷清。
秦慕白到了后院拱門處,遠遠就聽到一陣悠揚的琵琶聲。這曲調他太熟悉不過了,正是他傳授給妖兒的《霸王卸甲,一曲正待終了。
朝院中一看,無人。客廳大門是開著,里面正傳出稀疏的鼓掌聲與李元昌輕佻的贊嘆:“哎呀,妖兒姑娘的曲藝真是進步神速,小王又大開眼界了!”
“漢王殿下既然已經聽了曲子,也該回去了吧?民女要教這些小姑娘們識字了。”正是妖兒的聲音。
李元昌顯然不是很識趣,呵呵的干笑兩聲:“妖兒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小王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住在此處,因此多次親尊來訪。求了多次,才得蒙姑娘不棄給小王演奏一曲。今日……小王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想在這里多陪姑娘閑敘片刻。至于教書識字嘛,小王斗碗大的字也認得幾顆,倒是可以幫到姑娘一二。”
“不敢勞煩殿下。”妖兒的聲音有些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多有忌諱,漢王殿下還是請回吧!”
“咦,這不是還有許多小姑娘在嗎,怎么是孤男寡女呢?”李元昌的笑聲中都透出急切,更多了曖昧,“妖兒姑娘,小王就這么不入你法眼么?”
“報歉得緊,民女是瞎子。”
“你……”李元昌一怔,隨即有些惱了,“我說,你跟了本王有什么不好?就算做個孺人,也好過整日混跡于風月場所,為秦慕白和武照賣命賺錢吧?”
“此乃民女私事,不勞漢王操心。”妖兒顯然有了一些怒氣,字語鏗鏘的道,“漢王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快請回吧!”
“你別不識抬舉!”李元昌怒了,大喝,“本王看中的女人,那就沒有弄不到手的!你別仗著有秦叔寶和秦慕白我就不敢動你——你錯了!我就算當著他們的面將你生剝活吃了,他們也斷斷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風塵女子,敢與本王翻臉!”
“你、你過份了!”妖兒既怒且驚,連聲道,“你還是快走吧!!”
“我今天,還偏就不走了!”李元昌顯然是色欲攻心原形畢露,“來吧,美人!本王什么樣的女人都玩過了,偏就沒玩過瞎子,哈哈!”
屋里傳出一片小女孩子的驚叫和桌椅翻倒的聲音。
秦慕白一腳已經踏進了屋中,看到李元昌掀翻了身前的桌幾趴在地上,正要朝對席的妖兒仆去。幾名姑娘和妖兒牢牢抱在敢一團,大聲哭鬧。
秦慕白的身影出現在向陽的房門口,顯然讓房中一暗。李元昌驚訝的扭頭一看,只看到一個背陽的男人高大的身影,臉面卻是有些模糊。
“誰?”李元昌大喝。
秦慕白眉梢一揚,“打!”
“什么?”李元昌大吃了一驚,還沒弄清楚形勢,門口就沖進來幾個全副武裝的彪形大漢,把他按倒就是一頓暴揍!
“你、你們大膽!知道本王是何人嗎?”李元昌抱著頭,慘叫之余不忘喝斥。
“往死里打。”秦慕白瞟了一眼嚇得一臉蒼白都要呆愣了的妖兒和那些小姑娘們,聲音冷如冰塊。
百騎們向來唯秦慕白將令是從,從不多問。也不管眼前是何人,痛下狠手的一頓爆揍。掄起大桌幾就朝他身上砸,滿地的碎屑!
“別、別打了!饒命、饒命!”李元昌頭破血流縮成一團,終于開始求饒。
秦慕白揚了揚手,眾衛士們退了出去。
這時高陽公主才跑了進來,頓時嚇得一跳:“哇,怎么回事——呀呀呀,這不是七皇叔嗎?”
李元昌趴在地上艱難的扭過頭來,“是……是我。”
“哇,慕白,你怎么打了七皇叔啊?”
“啊?哪個七皇叔啊?”秦慕白瞪大了眼睛一愣,“我還不知是哪來的登徒子敢在我家里非禮妖兒姑娘,于是就打嘍!”
李元昌渾身直抽搐的趴在地上,咬得牙齒骨骨作響,又不好辯駁,心想這個悶虧是吃定了!當場被抓了個現形,這道理就是說到哪里處,我也是個輸家!
秦慕白作慌忙狀跑上前來扶起李元昌,驚叫一聲:“呀,真是漢王殿下!這……這怎么會這樣呢?你怎么會出現在我家后院?”
李元昌只好閉上眼睛搖頭苦笑,嘴邊青腫了一大片,牙齒也掉了兩顆。一個拳頭捏在身旁藏在衣襟下,捏得骨骨作響。
高陽公主更是驚駭,捂著嘴瞪著李元昌,心驚膽戰道:“七皇叔,你沒事吧?”
“沒……事。”李元昌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卻不敢看秦慕白,看著高陽公主苦笑一聲,“我……先回去了。”
說罷,掙扎著要起身。
“呃,漢王傷得如此之重,要不要微臣派人送一送你?”秦慕白問。
“不用了,我還……能走。”說罷,他爬起了身來,抹了抹嘴角殘余的血漬,一搖一晃的往外走。臨出門時,他扭頭,眼神極為毒怨的瞟了秦慕白一眼,又瞥了瞥妖兒,逃一般的跑了。
“呼……”高陽公主長吁一口氣,嗔道,“慕白,你怎么能打漢王呢啊?”
秦慕白眉頭一擰沒有答他的話,勾勾手指將門外的幾個百騎喚了進來。
“少將軍!”眾百騎拱手而拜。
“廢物!這么多拳腳下去,他居然還能跑能跳!”秦慕白橫眉冷眼,牙縫里蹦出一句,“沒聽懂我的話,往死里打嗎?”
“少將軍恕罪……”
“恕個屁!”秦慕白火氣正盛,怒斥道,“你們分明就是,知道他是漢王了于是手下留情,對吧?”
“屬下不敢……”
“啊……”高陽公主嚇了一彈,急忙拉住秦慕白,“慕白,不要啊!他好歹是我七皇叔!”
“什么狗屁皇叔!下次他再敢這樣,看我不活活弄死他!”秦慕白咬牙切齒,一時連高陽公主都被嚇住了。
“慕白,我還沒見你發過這么大的火啊……”
秦慕白吁了一口氣,走到妖兒等人身邊。
妖兒一張臉都是白的了,失神的灰色眸子一圈通紅,早已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幾個小姑娘則是噤若寒蟬的緊緊挨著他,驚悚的看著秦慕白不敢吭聲。
“妖兒,我回來了。”秦慕白伸手,將妖兒白晰到有些蒼白的柔弱雙手握在掌心,哈了一口氣,“沒人再敢欺負你。誰動你,我殺誰!”
“三哥!……”妖兒突然放聲號淘大哭,一把撲進了秦慕白的懷中。那些小姑娘們也跟著一片大哭起來。
高陽公主怔怔的愣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那幾名侍衛則是一臉愧色的悄悄退了出去。
秦慕白將妖兒摟在懷中,撫著她的背安慰了一陣,好歹讓她止住了哭泣。
高陽公主和妖兒挺熟也一直都蠻喜歡她的,當然也知道妖兒與秦慕白的關系,不過是秦叔寶收的一個義女,二人之間也一直都是兄妹相稱,執兄妹之禮。按理說她也犯不上吃什么醋,但心里總歸有點不舒服。
秦慕白何嘗不知道高陽公主的心思,看她站在那里怔怔的小嘴兒鼓起,就知道她心中不悅了。她放開妖兒,站起身來對高陽公主道:“怎么,心里不痛快了?”
“沒……”高陽公主搖頭,但顯然心不甘情不愿。
“是因為妖兒,還是因為我打了李元昌?”秦慕白問。
“都說了沒……”高陽公主的聲音挺輕,嘴巴卻淺淺的翹起,眉宇間也多了一些不安。
“沒有就好。”秦慕白笑了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該回家了。”
“噢……”
“妖兒,你們也一起來。”秦慕白轉頭道。
妖兒抹了抹眼瞼,顯然仍是驚魂未定,倉皇的應了一聲:“是……”
一行人出了門,離開秦慕白的府第,往翼國公府老秦家而去。
秦母與霜兒倚門而盼都有些心焦了,看到車駕到來歡呼雀躍。秦慕白自然開心,但剛才的一幕仍是耿耿于懷,于是讓他的笑臉顯得都有些虛假。
“咦,三郎你這是怎么了?太累了還是怎么?一回家,臉也是繃著。”心細的母親質疑道。再一看妖兒和高陽公主,雖然都在努力的擠出笑容,但高陽公主顯然心有不悅,妖兒更是淚痕未干。
“沒事的,娘。進屋吧!”秦慕白笑瞇瞇的將她們都叫進了家中。
進屋的時候,高陽公主并肩走在秦慕白身邊,低聲道:“他肯定不會善罷干休的!”
“求之不得。新賬舊賬一起算!”秦慕白冷冷的回了一句,高陽公主嬌軀輕輕一顫,秀眉就禁不住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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