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做的都是隨時可能掉頭的買賣,寨主通常會給自己留下一條逃生的后路,魔王砦也不例外。
順著秘道探索,永真不出意料的來到了山寨的聚義堂內,如雷般的呼嚕聲從大堂內傳出。
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壯漢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花花綠綠的,看上去非常違和,典型的山賊式花哨裝扮。
壯漢的身邊擺放著十幾個歪歪斜斜的酒壇,大部分酒壇內早已空空如也,只有壯漢手中抱著的那一個隨著他的鼾聲震動發出輕微的水聲。
聚義堂內一共只有兩個人,其他山賊要不就是在門口站崗,要不就是在隔壁的次廳呼呼大睡。
這名絡腮胡的粗豪漢子應該就是山寨的首領程咬金,另一名衣著相對整齊的蓄須男子安靜的靠在聚義堂的虎皮椅旁,均勻的呼吸之間發出輕微的鼾聲。
由于蓄須男子面部朝下埋在手臂上,永真無法看到他的全貌,只能大致判斷應該是程咬金的左膀右臂。
‘難怪秘道內無人留守,原來都在酒宴之后陷入沉眠了。’
永真猜測,應該是程咬金奪取神農鼎后志得意滿,借此機會大肆慶祝一番,卻沒想到恰好有人找到秘道,偷偷溜進了山寨內部。
繞開鼾聲如雷的程咬金,永真放輕腳步無聲無息的移動。
作為陸瀟選定的伴侶,永真在潛入技巧方面跟隨陸瀟進行過嚴格的訓練,移動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聚義堂后方有一座人工開鑿的小山洞,永真能從山洞之內感受到強烈的靈力波動。
一座古樸的青銅四角鼎就架在山洞中央,周圍還堆放著魔王砦的山賊劫掠得來的各種寶物。
永真對程咬金的財寶不敢興趣,神農鼎才是她的目標。
‘嗯……’
圍著沉重的青銅鼎轉了兩圈,永真有些發愁。
‘我要怎么把鼎無聲無息的運出去?’
考慮了一下,永真提取體內的靈力,利用鬼谷道術形成了一個水球,將神農鼎整個包裹進去。
沉重的青銅鼎讓永真施法的左手微微下沉,但在法術的減重作用下,神農鼎還是被她抬了起來。
幾乎在永真施法的同時,靠在虎皮椅上沉睡的蓄須男子眉角突然抽動了一下,突然睜開的雙眼閃過一縷精芒。
當永真小心翼翼的抬著神農鼎從藏寶庫中走出,準備順著秘道原路返回時,一名長身而立的佩劍男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兄臺,不告而取是為偷,還請放下你手中的竊取之物。”
左手控制著沉重的神農鼎,永真的右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沉下重心警惕的看著這名男子。
此人正是之前靠著虎皮椅入睡之人,他那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嚴肅之色,望著永真的雙眼中透露出審視之意。
“……失禮,是在下眼拙,原來是位姑娘。”
男子抱拳向永真行禮道:“在下秦瓊,與此寨寨主為至交好友。”
“姑娘,咬金兄弟性格暴烈,在下勸你在他蘇醒之前歸還神鼎自行離去,秦瓊保證,不會追究你的竊取行為。”
永真沉默了片刻,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一次正好遇到程咬金醉酒,是取走神農鼎的最佳時機,錯過了這一次,以后再想獲得這么好的機會幾乎不可能。
摸不清眼前這名英武男子的底細,永真顯得有些猶豫。
“哈欠!”
聚義廳內的鼾聲突然停止,程咬金在睡夢之中突然打了個噴嚏,手中的酒壇在抖動之間將酒液濺射到他的臉上。
冰涼的酒水將程咬金從沉睡之中驚醒,他迷迷糊糊的抬起頭四處觀察,發現自己在大堂之內就睡著了。
“叔寶兄?”
從聚義堂中央傳來的呼喚聲讓秦瓊和永真同時變了臉色。
雖然很想幫陸瀟提前取回神農鼎,但眼下的局面已經由不得永真過多的考慮。
將鼎輕輕放回寶庫中央,永真在秦瓊的眼神示意下暫時躲藏在寶藏山洞的一角。
秦瓊則是回過身走向搖搖晃晃的程咬金:“兄弟,我在這里。”
“嗝”
程咬金的酒意尚未消散,腳下跌跌撞撞的站不穩,秦瓊急忙走上去攙扶住他。
“你醉得不輕,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程咬金用力擺了擺,卻晃不去腦中的昏沉之感。
“唔那就多謝叔寶兄了。”
目送秦瓊扶著程咬金離去,收到了秦瓊最后的警告眼神,永真咬了咬牙,決定放棄這次行動,順著原路獨自撤出山寨。
通過氣息感知確認永真的離去,秦瓊這才釋然的將程咬金沉重的身體抬到床上。
看似迷糊的程咬金突然睜開滿是醉意的雙眼:“叔寶兄,剛才有小賊潛入吧?”
秦瓊手上一頓,輕輕嘆了口氣:“原來你已經察覺到了。”
“哇哈……咳咳!”
陳咬金想用標志性的笑聲裝個逼,干澀的嗓子卻沒能給予他足夠的支援,笑到一半就咳嗽了起來。
“咳我早就研究過這個傳聞能定鼎天下的破鼎,雖然這玩意兒確實流動著一些奇怪的氣息,但要說它能幫助我掃平乾坤……我呸!”
程咬金看似粗豪,但他其實是一個粗中有細之人,這一點作為摯友的秦瓊最清楚不過。
“叔寶兄。”
程咬金疲憊的雙眼再次闔上:“你說,這天下的亂局什么時候才是個頭?我們這些只知道好勇斗狠的莽夫要如何才能在亂世之中保全自身、保全家族?”
程咬金并非普通的平民百姓,他出生于一個官宦世家,從小受到家族的良好教育,他的曾祖和祖父都曾經擔任過北齊的大司馬。
程咬金的父親程婁也曾在北齊國任濟州大中正,直到隋朝滅齊后才逐漸淡出朝野。
即便如此,程家也是根紅苗正的官宦世家。
程咬金從小有任俠之氣,數年前曾經在家鄉組織過一支百余人的民間武裝護衛鄉里。
隨著楊廣的暴政越發無底線,隋朝的社會秩序也是每況愈下,隨時都可能有過不下去的良民落草為寇,由此形成了無休止的惡性循環。
程咬金雖然憑借家族的財力和人格魅力建立了一座不同于其他賊寇的山寨,但他也看不清前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聽了程咬金的問題,秦瓊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咬金兄弟,你先睡吧,如果明天起來你對這個話題還有興致,我們再繼續詳談。”
“也好……”
“呼!呼!”
如雷的鼾聲再次響起,秦瓊無奈的笑了笑,抬腳走出程咬金的房間。
永真逃離山寨后,聚義廳內重新恢復了平靜,秦瓊看著一地狼藉的酒壇輕輕嘆了口氣。
“亂世之兆已現,各方勢力就像這些散落的酒壇一樣四分五裂,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