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妻子做了解釋,蕭寒沒有再胡思亂想,反而因為先前的懷疑而存了份愧疚,待蘇瑾妍便越發體貼。拋去旬王府里長姐說的那番話,他選擇相信妻子,他還記得當初是阿妍主動,她愛憎分明,如何會是那等曖昧不清的婦人?
蘇府里表面和睦,原來暗底下竟然如此風涌云起,蕭寒對待三姑娘蘇瑾妤惱恨不已。且不說未有絲毫女子的品德,起那等邪念歹念,偏就是為了她個人目的而不擇手段,居然還妄圖加害阿妍,令她受俞恒糾纏,便是不可饒恕!既是嫁進了陸家,仍是不知悔改,居然假死于人前,偷偷潛伏在京,她可真是可惡!
蕭寒對蘇瑾妤咬牙切齒,便更心疼起妻子。娘家姊妹如此,她怕是心里最不好過了吧?
他不知曉蘇府里有多少人知曉蘇瑾妤的真面目,但這些都要阿妍獨自承受,太令人疼惜。回想初次目光相交,她斬釘截鐵談交易的表情,那般唯利是圖的背后,居然也是著如此重的壓力。
由此深想,蕭寒的心情越發沉重。
原來,她一直活得這般艱辛。
日夜相陪,蕭寒帶她外出游玩,初夏清爽,聽細水長流,看嬌花爭艷,二人如膠似膝,情誼極深。蕭夫人見到兒子兒媳如此和睦,倒是很歡樂,笑意不掩,內心期盼他們的好消息。
蕭玉瀅卻再次登門。
她不明白,為何她的兄弟在聽完那番話后,居然如此異常,反而越發疼愛起了蘇氏。那女子倒也長了本事,都十來日了,居然還不曾到王府,害得自己遭……面色沉重,格外陰霾。
蕭夫人聽長女提起兒媳,不解地反問:“瀅兒。你好似不太歡喜蘇氏?”
“母親,女兒不是不喜弟妹。”
“那這是為何?”蕭夫人哪里看不出她是真話還是敷衍,追問道:“從前她來咱們府上,家里姐妹獨你與她最近。我還記得你總詢問她的喜好,每回來都備著,怎么現在態度如此扭轉?”
蕭玉瀅微有心虛,避開了對方視線答道:“母親,過去的事便別再提了。”
女兒自出嫁后,改變得太多,蕭夫人看在眼里。卻也不好逼問。她嫁入的是皇家,夫君是當朝皇子,思維看問題切入的角度定然不同,只是如此陌生,裘氏很是擔憂。
對上對方關懷重重的眼眸,蕭玉瀅抿了抿唇,開口道:“母親,女兒沒有其他意思。”頓了頓。復接道:“便是從前與弟妹往來慎密,知曉她任性的脾性,擔憂她和寒弟屋里失了和睦。”
蕭夫人舒了口氣。“原道是這個?”咧嘴笑著,握了她的手就道:“放心,你弟弟雖從小性子倔強,此刻倒是遇著了能治他的。蘇氏我瞧著比先前閨中變了不少,亦懂事了很多,你且莫要擔心。”
蕭玉瀅便應是,在心里猶豫了半晌,終是開口:“母親,女兒在府里無趣,你能不能讓弟妹去陪我住幾日?”
蕭夫人愣滯。那是王府。要自家兒媳過去居住?
傳出去,似什么話?
大女兒和二女兒雖是孿生姐妹,可大姐兒向來成穩,怎么會發出這般邀請?蕭夫人便思及了尋王爺的那位側妃,忙斂神問道:“瀅兒,可是王爺冷落了你?”
二皇子仍舊仰仗著國公府。怎么可能刻意冷落?人前人后,都給足了正妃顏面。
但蕭玉瀅,很厭惡那種似責任完成任務般的相處。
她渴望更多。
內心要強,但從來不會在人前表露半分。雖說聽到親生母親詢問,心中很是動容,但蕭玉瀅偏就是搖頭,若無其事地回道:“沒有的事,母親多慮了,王爺待女兒很好。”
“那這是為何?”蕭夫人更加迷茫。
蕭玉瀅便強作正常,笑著回道:“母親您也知曉,王爺內外多少事,自不可能時時留在府里,女兒便是身邊寂寥,想弟妹去說說話。”
蕭夫人未有多想,只是為難道:“這怕是不好,沒個緣由,教你弟妹如何過去相陪?再說了,寒兒和她新婚沒多久,怕是不肯。”
“所以才要母親出面嘛。”蕭玉瀅的話中,帶著幾分撒嬌。
大女兒要強,向來貼心,蕭夫人鮮少見她這般女兒嬌態,不由心軟了幾分“你可是知道你弟弟性子的,住幾日絕對是不可能的,不如我讓蘇氏多去王府走動,陪你解悶?”
蕭玉瀅便應好。
職責只是將她帶進府,之后哪還會有自己的事?思及眼前寵她的母親,又想起自幼姐弟情深的蕭寒,蕭玉瀅心里微沉,格外難受。
沒有想到,自命高傲的自個,居然要靠出賣娘家人來換取夫君憐愛!
這心底,越發起伏,對蘇氏,更加復雜。
“瀅兒,王爺待蘇側妃是否仍是很寵愛?”蕭夫人面容嚴肅。
蕭玉瀅便搖頭“沒有,她畢竟不過是個側妃。”這話,底氣不足,似有帶著強調。
似乎,是同自己說明一般。
“王爺是個有分寸的人,寵溺她,許是另有打算吧。”
蕭玉瀅便在心中冷笑:另有打算?
根本就不是這樣!
從外面游玩回來,蘇瑾妍和蕭寒先回盛華閣洗浴了番,換上清爽的衣衫,蘇瑾妍坐在妝臺前轉身“都是你,明明根本不會劃舟,還非得搶了做,都險些掉了下去。”目光嬌笑,雖是責怪,眉眼卻是歡喜。
蕭寒自是知道她的心思,方才還念著刺激好玩,現在卻怪起自己了。可雖是這般,自己卻愛極了她這般目光,揮退紅纓,上前走到蘇瑾妍身后,當著屋內婢子便摟住她,朗聲道:“阿妍現在可是惱了?方才誰……”
蘇瑾妍則連忙側了身子,捂住她的嘴嚷道:“不準說了!”
屋內的婢子相望,默聲退出屋子。
蕭寒卻張口就含住了她的手指,無比柔和地說道:“原來阿妍也膽小。”
指尖酥麻,蘇瑾妍想要收回,對方卻不肯松口,臉紅了惱道:“不準取笑我!”嘟著嘴,分外迷人。
蕭寒便湊上去,輕輕的吻落在她的臉龐。
蘇瑾妍拍了拍他,想起早前在小舟上他故意東晃西晃,還說不穩類的話讓自己害怕地緊緊抱住他,起身就移開了道:“下次我去劃。”
青絲披散,尤帶水珠,從蕭寒的眼前溜過,他忍不住就復環過了她,調笑道:“阿妍可會?”
“自然可以!”
“但你方才明明……”蕭寒故意話至一半。
“那是你嚇我!”蘇瑾妍毫不示弱,憧憬著盛夏蓮開的湖畔,晃了他的袖子就道:“我不管,反正過些日子咱們再去。”
“好好好,都應你。”
蕭寒說著吻了吻她的濕發,聲沉而柔地說道:“阿妍可是還說了要學騎馬?等明日咱們去祖母府邸后院的馬場,我教你。”
“真的?”蘇瑾妍滿臉歡喜。
蕭寒寵溺而笑“我怎么可能騙你?對了,二弟也常去呢,你三哥也經常去。”
蘇瑾妍便點頭,笑意盈盈地就說道:“我知道,當初便是哥哥迎了二爺,所以才得了你那鸚哥。”
“還說呢,二弟趁我不在家,偷偷拿去了。”憶起這事,蕭寒似乎仍有些痛失愛鳥的失意“你也不是個會照顧的,才幾日便讓它瘦成了那般。”
“哪有,明明是鸚哥它自個挑食。”
“是你不會喂養!”
“偏是你自個嚇壞了它。”
蘇瑾妍便大聲嚷喊:“蕭寒!”
“好了,阿妍,是我將它養刁了。”
婢子們站在外面廊下,聽得里間主子們孩子氣的話語,對望而笑。
只等過了好半晌,二人才收拾妥當,去向蕭夫人請安。
看著恩愛的小兩口,裘氏道:“接連出去玩了幾天,可是累著了?”
“回母親話,孩兒和阿妍年紀輕,便就得趁著現在有空多玩玩。”蕭寒很是親昵。
蘇瑾妍亦表情親切,規矩回著“沒有”。
兒子夫妻感情融洽,蕭夫人樂見其成,更是寬容相對“最近天氣漸漸轉熱,不要熱著身子不適,也要記得歇息。”
“是,母親。”
婆婆這般明理和藹,蘇瑾妍向來不會違背她些什么。
“哦,對了,方才親家太太差人傳信,稱是你祖母身子已然康復,叫你不必擔憂。”
蘇瑾妍面色一喜,望了眼蕭寒才笑道:“真的?那兒媳改日回府再瞧瞧。”
“我陪著你,阿妍。”
蕭夫人自然應好。
話了會子家常,蕭夫人便想起了今兒長女回府的場景,喚了聲“妍兒”就說道:“今兒你們大姐回了府,說是在王府里呆悶著,讓你得閑多去陪陪她。”
蘇瑾妍的笑意便僵在唇邊。
蕭寒亦是心生排斥,反問道:“母親,是大姐親自要求的?”
蕭夫人便笑“談什么要不要求?便是尋娘家人去相陪說說話罷了。”
“阿妍不去。”
蕭寒幾乎能想到那個場景,他不想阿妍面對。
蕭夫人便有些不悅“寒兒,怎么能這般說話?你姐姐府里煩悶,妍兒去了還會再回來的。”
蕭寒還欲再說,蘇瑾妍便搶先道:“母親,兒媳知曉了。”合了合眼,透著無奈,終究是躲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