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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發達文明背后的黑暗

  所有謊言和騙局都被揭穿以后,鄭國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伊芙琳。

  說起了畫,他就拉著伊芙琳,再去了地下室。

  這一回,伊芙琳掛在墻上的那些畫,好多他可以看懂了。

  那個身體模糊不清,只一雙驚恐的大眼睛非常清晰的,是伊芙琳望著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慢慢指向她,又慢慢地移開……

  那個伊芙琳一個人臥在中間,軀體扭曲的,是代表她在顫抖。而周邊那些橢圓的,各種深色調的東西,是尸體。橢圓的東西之間,填滿了紅色的顏料,那是流淌的血液!

  那黑暗里,只伊芙琳的軀體是白色的,胸口卻是紅的。紅的,是她母親的血!

  伊芙琳軀體上面,是變形的。那個變形,是母親壓在她身上,試圖保護她造成的壓痕。

  母親嘴里吐著血沫,血一滴滴流在她胸口上。

  母親在祈求她,為了他們全家人,活下去!

  看著這些畫,鄭國霖不由再次抱緊了伊芙琳。

  “忘記吧,伊芙娜,把這些都忘記,你必須開始你嶄新的生活!”

  伊芙琳卻在他懷里搖頭。

  “沒法忘記的。為了強迫自己忘記,我甚至得了選擇性失憶癥。可是,依舊無法忘記。”

  “剛到這里來的時候,我發現了這間畫室。”伊芙琳說,“是艾瑪的。每天晚上,蘇杰生折磨我夠了,我就會跑到這里來,把我所有的憤怒、恐懼和情感,都融進作畫里。那三年,我的油畫技藝,有了很大的提高。

  蘇杰生把房子過戶給我,并替我還清了貸款。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感激他。他對我的虐待,根本無法用這么一套房子就可以還清!

  幾乎每天晚上,他都會折磨我。他可以的時候,我承受的痛苦會輕一些。可他可以的時候太少了。多數時候,是他不行,然后就瘋狂地折磨我,把我捆起來,拿煙頭燙我,拿針扎我,拿小刀隔開我的肌膚,拿鞭子抽我……凡是他能想到的酷刑,都給我用上了。我身上的這些傷疤,都是那老混蛋給我留下的。”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鄭國霖就注意到,伊芙琳的后背和肚子上,包括臀部,甚至是隱私部位,都有一些細小的,斑點狀的疤痕,原來是這樣留下的。

  “為什么不報警?”他問。

  伊芙琳就慘笑一下說:“報警?警察帶走了他,就沒有人替我還房貸了。再說,像我這種窮人,在這個國家打官司,就是笑話。我付不起律師費,更沒有時間來進行漫長的訴訟。你知道,像我這樣的人,用三年的酷刑,換來一個合法的身份,和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還有兩部他女兒留下的汽車,已經十分幸運了。恐怕,別人想要這樣的機會,都不會得到。因為她們沒有我這樣的身材和相貌,讓蘇杰生那老混蛋看上。”

  鄭國霖不知說什么好。看來,這個世界,哪里都是一樣,沒有窮人的活路。

  他突然就想到,偉人為什么要發動那場運動了。他真的是怕那個東方世界,再次變成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偉人是經歷過那個舊世界的。他砸爛一個舊世界,讓他的兄弟姐妹們站起來,絕對不允許這個屬于他的兄弟姐妹們的世界,再次成為富人的世界。為此,寧可不要經濟,不要發展。

  “我只能忍耐,”伊芙琳意猶未盡,繼續說下去,“忍耐到這個房子完完全全屬于我。然后,我依靠我自己強壯的身體,把那個老混蛋打出去,打到他再也不敢回來!”

  伊芙琳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是充滿自豪的。

  “不是,”鄭國霖就問她,“你不是職業模特嗎?按理說,這個職業薪酬很高啊?”

  伊芙琳再次慘笑。

  “那是頂尖的模特公司,你以為我們會像維基那些模特一樣?我們這些人,只是形象好一些,成為國際模特,只是個夢想而已。

  你知道嗎?每年為了這個夢想,從東歐涌來的年青女性,都是數以千計的,有幾個可以站上國際時裝展的T臺?幾乎沒有人。我進的這個公司,就是個小表演隊,平時為一些小服裝公司,或者是大型服裝商場的促銷活動,走走露天場地而已。有時候,還要去一些色情場所表演,受盡了屈辱。”

  說到這里,就嘆息一聲說:“對我們這些沒有永久居住權,也沒有屬于自己的住所的東歐女人來說,就更慘。老板根本拿我們不當人看。

  表演當中出了差錯,老板說懲罰就懲罰。我親眼見過一個才來的女孩,臺上出了錯,老板直接闖到后臺,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毆打她,沒有人敢阻攔。最后,竟然就在我們換服裝的后臺,當著我們的面,拉開褲子強抱了她!”

  鄭國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看似文明高度發達的國家,后面竟然隱藏著如此的骯臟和無法無天!

  “現場那么多人都看見了,那個女孩完全可以報警,可以告他!”鄭國霖不由就有些忿忿不平。

  伊芙琳就又笑:“告他?他有錢,請得起律師。在這個世界,只要你有錢,請得起好律師,黑的說成白的,就是十分簡單的事情。

  只要走上訴訟程序,有錢人無所謂,花錢找人給打官司就是了。窮人呢?每天把時間浪費在打官司上,誰替你掙錢吃飯?何況還是我們這些不是本國正式公民的人。

  在這個國家,對窮人來講,是沒有公平的,也沒有真理,我們只能毫無尊嚴地,卑微地活著你知道嗎?嚴格來講,我們根本就不算人!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靠自己來趕走蘇杰生,而不是靠警察,靠法律。這也是為什么,我寧可在街頭要飯一樣,給別人作畫謀生,也再不愿意去當什么模特!”

  鄭國霖終于知道,什么叫資本主義的黑暗了。

  “你也受過那個老板的侮辱嗎?”他有些心疼地問。

  “嗯!”伊芙琳就重重地點點頭。

  “這就是為什么我會叫伊斯科娃·葉卡捷琳娜。就是要引起老板的興趣,要不然,我連做模特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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