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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你想怎么地

  看著坐在地上撒潑的三姑,耳中不斷傳來她的哭喊聲,遺玉總算弄明白了這人是來干什么的,還不是聽說了她們把山楂和冰糖葫蘆承包給了別人,得了一筆錢的事情,想著來借機沾沾光。

  之前那些雇來做冰糖葫蘆的農婦們,多是盧氏看著家境貧寒的,想著幫襯一把,所以每個月至少也讓她們有個小五兩銀的收入,大半年下來可就相當于普通農戶十畝田產五年的收成了。盧氏遣散她們時候又每人封了十兩銀子,可謂是仁至義盡,卻沒想還真有不知足又貪心的找上門來了。

  五千兩銀子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按遺玉的估測,有這么一大筆錢至少也相當于她穿越前那個地方的百萬富翁了,若說她們家半個月前的生活還只是小康之上的話,現在也算邁入中產階級大部隊中,翻身農奴把歌唱了。說白點,她們現在就是爆發戶,能不引得旁人眼紅么?

  “嗚嗚嗚...沒天理啊......沒良心的人啊...若不是咱們幫襯著......你們家能這么快富起來么......自己偷偷摸摸昧了那些銀子...嗚嗚嗚......”三姑耳中聽著身后紛紛的議論聲,哭喊地愈發賣力起來。

  且不論她的話有幾分真假,門外看熱鬧的鎮民們卻是開始偷偷指點起遺玉來,有些膽子大的還會大聲映襯上三姑兩句。

  遺玉早起的那點懶勁兒早沒了蹤影,又聽盧氏在屋里隔著廳子問了好幾句,看也不看地上那人一眼,轉身掀了簾子回屋去了,她尚且披著衣裳,怎也不好這副模樣在人前站著。

  小滿緊跟在她身后也進了廳子,就見盧氏已披著衣裳從東側臥房走了出來,疑惑地問她們,“怎么了,外面那么吵鬧。”

  沒等遺玉開口,小滿就先喳喳地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趁這功夫,遺玉回了自己屋里倒了盆冷水洗臉,又換了件衣裳,因她不擅梳頭,只對著銅鏡辮了一根長辮垂在左肩上。

  小滿跟著盧氏進了她屋里,見著她這打扮,忙上前又在妝臺上取了支黃木繞彩桎別在她耳后發上,一邊幫她整理著額發,嘴上小聲嘀咕著:“小姐真是的,頭都不梳就算了,連個發飾也不帶,出去給別個看了還當咱們故意裝窮呢。”遺玉眼角一抽,只當沒聽見她的話,院子里的哭鬧聲半點也沒消停,這會兒她們在屋里都聽的一清二楚了。

  盧氏在一旁皺著眉頭道,“你說她們是在哪里得的消息,竟連咱們簽了多少錢的約都清楚,她這一鬧可是平白往咱們身上抹了黑,今日看熱鬧的往后還不知怎么傳咱們呢。”

  遺玉起身將盧氏拉到自己妝臺前,讓小滿幫她梳頭,自己則在一旁挑揀盒子里的釵子,“您管那些個碎嘴的做什么,等下出去喊了巡街的來把她們帶出去就是,跟那種人不值當。”說著將手中的銀雀鏤花長簪遞給小滿。

  “就是,夫人理會她們做什么,我聽舅媽說,當時還是她們死氣擺列地要跟著咱們做生意,那三姑家里可比我們家富多了,要不是夫人心好,哪輪得到她們跟著賺那些銀子。”

  小滿雙親早亡,從小就跟著舅舅齊伍一家過活,可齊伍在半年前一場意外中摔斷了腿,家里頓時沒了營生,盧氏那時就雇了她舅媽黃氏賣糖葫蘆,是最早跟著盧氏跑長安城做小販的農婦之一,齊伍后來成了瘸子,盧氏便雇了他給自家守山楂林子,這一家人才算過上了踏實日子。

  小滿是兩個月前自己找到盧家來的,說是要賣身給盧氏母女做丫鬟,盧氏哪肯答應,可這小姑娘哭著抱了盧氏大腿說要報答舅舅一家的養育之恩,非要盧氏成全她不可,最后還是遺玉開口把她留下了,也沒讓她簽那勞什子賣身契,每個月還發給她一兩銀子的月錢,卻是比種地的漢子都強多了。

  盧氏聽了小滿的話,眉頭仍未散開,遺玉看她這樣子,只能勸道,“娘別生氣,我出去把她們打發了,您先穿戴穿戴,等下咱們還去看大姐呢。”劉香香在兩個月前以寡婦的身份改嫁了,嫁的是鎮上一個喪偶四年的教書先生,比她大上四歲,人雖迂腐一些,對她卻是極好的。

  ***

  遺玉出來的時候,三姑仍在院子里鬧著,有兩個婦人正圍在她的身邊勸說,她嗚嗚咽咽地說著些什么,斜眼看見遺玉出來,嚎啕聲便又大了起來。

  那兩個原本還在一旁勸說三姑的婦人見了遺玉出來,都嘆了一口氣,站到了一旁,遺玉沖她們笑了笑,然后走到那三姑跟前,斂容問道:“三姑,你這是要做什么呢?”

  她聲音并不大,卻是地道的官話,早在一年前開始在長安賣冰糖葫蘆時,她們一家就改了腔調,盧氏本就會說官話,遺玉裝了半個多月的樣子,也就改了口音。

  三姑聽了她的問話,嚎聲小了一些,斷斷續續地說道,“哪里...哪里是我想做什么,你家瞞著大伙自己得了銀子...就斷了我們財路,不讓我們賣了...反正就是你們不厚道...”

  鎮民多是知道盧家因為做了生意今年才發了小財,卻是今兒個被三姑一鬧才知道竟是得了幾千兩銀子,且不管其中有幾個是因賣冰糖葫蘆得了好處的,不明所以的大有人在,不少都站在了三姑這邊,有幾個看熱鬧的嘀咕聲更是大了些:

  “好好的生意,她說不讓人家做就不做了,也太霸道了吧?”

  “你是不知道,那做冰糖葫蘆的赤爪只有她家里有,那片林子守的牢牢的,連只鳥都飛不進去,如今人家不供應赤爪了,自然旁人也賣不了。”

  遺玉眉頭一挑,看了一眼四周小聲嘀咕的鎮民們,把眼神定在三姑身上,原本還打算直接喊了巡街的把她拉走,現在看著卻是要好好說個清楚了。

  如此想著,她臉上便帶了幾分為難的神色,又問道:“那你說,我盧家要怎么做,你才能不鬧了?”

  三姑好歹也同盧家接觸了不短的時間,知道遺玉是能拿的了主意的,又見她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就當是她怕了自己繼續鬧下去,眼珠子一轉,拿袖子抹了把臉,就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底氣足足地說:“除非你們把那銀子分些出來——咱們這些幫你們家賣過東西的,一人至少一百兩銀子!”

  三姑也不是傻子,沒光顧著自己要錢,還知道拉上其他人,這一人一百兩銀子,前后總計有二十多個農婦都在盧家做過,卻是將盧家剛得那五千兩銀子生生算了去一半。

  “那我要是不給呢?”遺玉的聲音帶著些試探。

  “不給?不給那我就天天來你家門上鬧,給大伙說說你們家是怎地黑心,讓全鎮人都知道你們盧家是怎么瞞弄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的。”三姑嘴巴一撇,作勢又要往地上坐,遺玉也不攔她,只將她全身上下掃了一遍,才收起了剛才那副溫和的態度,反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你也不嫌說瞎話掉大牙么,還窮苦人家——我且問你,你耳朵上扎那金釘子,是漆色的不成,你手腕子上戴的銀鐲子,是臘糊的不成?”

  遺玉這話出口,旁人都朝三姑身上看了去,只見她耳垂上確實扎了花生米大小的金釘,撐著地的手腕子上明晃晃地戴著一只銀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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