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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給我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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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遺玉聽到身后突然的關門聲。想也未想便轉身去拉門,卻從旁伸出一只手扣在她的腕上——

  “唔!”

  來不及出聲,她身子便被手腕上的力道一帶,整個人旋了半圈兒,一只冰涼的手掌緊緊捂在了她的嘴上,頭頂一道陰影罩下,帶著涼氣的綿軟嗓音緊貼著她的耳頸響起:

  “噓,我點穴的手法可不是很準,若你想日后做個啞巴或是傻子,那就叫吧。”

  這陌生的聲音,輕松的語調,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遺玉渾身一僵,咽下到喉的驚叫,廢力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會叫。

  “呵呵!”隨著帶有濃重鼻音的悶笑聲,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放下,另一只手一扯她的手腕,便拉著跌跌撞撞的她,大步朝里走。

  繞過屏風后,便是一片亮敞。腕上的五指一松,遺玉眼見一道背影朝前走了兩步,一個轉身坐在花梨木的貴妃榻上,面向她。

  這從未見過的少年,從面上看著約莫十六歲,半長的發僅從兩邊耳側朝后松松地一束,一身嬌嫩的杏色單衣,在這冬日里看起來有幾分單薄,乍一看,容貌只能稱得上清秀,可對著她一勾唇角,那有些平凡的五官,便陡然明艷上了三分!

  在她看他時,這杏色單衣的少年,轉著滴溜溜的眼珠,也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雖然怪異,可遺玉卻敏感地察覺到,這人對她并無惡意。

  片刻后,那有些偏柔的嗓音響起:

  “給我笑一個。”

  “嗯?”借著他打量自己的功夫,遺玉正想著如何脫身,想著這少年的來歷,忽聽他這么一句像是在調戲小姑娘的話,一時沒能明白過來。

  少年見她沒有照著自己的話做,唇角一平,聲音驟然變涼,“我叫你笑。你是聾的?”

  聽聞這有些危險的語調,遺玉當然不會傻的去問諸如“你是誰”或者“你想做什么”這類蠢話,她默念了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隨即就對著他僵硬地彎起唇線。

  “嗯?”少年明顯不甚滿意的鼻音一響,遺玉的余光中碎影閃動,側頸某處一癢,等到她伸手摸上去,才覺得一絲刺痛,將手移至眼前,兩指上沾染的些許緋色,讓她心中一凜!

  “笑。”杏衣少年朝后一靠,如同大爺一般躺在榻背上,翹著二郎腿。

  遺玉暗吸一口氣,放軟面部線條,讓笑容從唇角竄上眼梢,目光卻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屋內的環境,這是天靄樓的頂層,少年身后是一排四扇大開的窗子,嗖嗖的寒氣兒直往屋里涌。

  “噗哧”一聲,剛才還面帶厲色的少年,突然嗤聲一笑。隔空伸出手指對著幾步外的她詭異地劃拉著。

  “像,真是像,沈劍堂這次說的倒是實話...”少年輕聲嘀咕著,遺玉只能聽見他碎碎地念叨,卻半點聽不清楚他在講什么。

  就在她尋找脫身之計時,正自說自話的少年,卻突然沒了聲音,遺玉見他斂容側耳做出傾聽的動作,隨即在她的瞠目結舌中,猛地從貴妃榻上躍起,沖向身后的窗子,足點窗欄之后,便跳了下去,在她最后的視線中,一抹緋紅色的艷光在他腰間搖蕩。

  這可是三層樓啊!摔不死的嗎!

  遺玉張著小嘴,正猶豫著是否要過去看看,身后便傳來門扉響動,一陣腳步聲后,就聽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

  “剛才誰在屋里?”

  遺玉轉過身,看向就站在屏風一旁,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愣道,“我不認得——啊!他、他、他跳下去了!”

  遺玉低叫一聲,伸手直指著那排大開的窗子。

  李泰輕嗅了一下空氣中殘余的氣味,心中明了,只是簡單看了一眼不見半道人影的窗子,就將目光移至遺玉伸出那只右手上,往日白嫩的指節明顯地帶著紅腫。

  遺玉還在等著李泰到窗戶邊去看看,卻見他緩步朝自己走來。長臂一伸,隔著衣袖輕輕握住她的手臂,移到他的面前,將她指尖和手腕上的紅腫看了個清楚。

  “你今日倒本事的很。”

  這明明該是夸贊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變了味道,遺玉只當是聽不出他的畫外之音,暫且將那送三樓跳下去死傷不明的少年放在一旁,回嘴道:

  “多謝殿下夸獎。”

  李泰撩了下眉,“射藝比試是不想參加了么,傷到手為何不先就醫,反跑到這里來消遣。”

  遺玉在書藝比試的最后關頭,梗著性子一口氣寫下了七百多字,廢的不光是腦子,整只右手因在低溫中用力過度,到現在還是又痛又癢,盧智在比試后就發現,她卻不知是怎么想的,推說無妨,且瞞了盧氏,同歡天喜地的幾人一道來天靄閣慶祝。

  “只是凍著了,回去用熱水泡泡便好——殿下,”遺玉任他握著自己的手臂。問道:“剛才在屋里的那個人——”

  “小賊而已。”

  那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個簡單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小賊?

  “殿下,那人好像是沖著我來的,小二騙我說要贈什么牌子,領了我來見掌柜的,這人卻躲在屋中,威脅我——”

  威脅她給他笑一個?這話到嘴邊她卻覺得拗口至極,那少年舉止行動皆帶著詭異,一看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人,且還身懷武藝,最后他突然遁走。想必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若是李泰不來,那他還不知道會對她做些什么!

  李泰見她說到那里卡殼,臉色當即一暗,語調微寒,“威脅你什么?”

  遺玉一咬牙,道:“他讓我笑給他看。”

  李泰眸光輕閃,握著的她的手臂稍稍一緊,片刻后,張口道:“他是為我而來,是我讓人引你到這里,他只是湊巧碰上你罷了。”

  遺玉輕掙了一下手臂沒能掙開,聽了他的話,動作一頓,便信了八分。要知道,將她與旁人單獨引開見面,這種事情李泰做的也不是一兩回了,至于那少年對自己的詭異要求,加上他跳樓的舉動,她只能當他腦子是有些毛病了。

  “我知道了,那殿下找我過來,是有何事?”沒了先前的擔憂,遺玉同他這么近地站著,難免有些不適,側過頭去問道。

  李泰卻沒有回答,因著她的動作,看清細白的脖頸上半寸長的一道劃痕,雙目一寒,另一只手便撫了上去。

  遺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渾身一僵,卻沒有做出過激的反應,任他溫熱的手指在自己頸子上,那有絲疼痛的傷口周圍輕觸著,怕癢的她有些想笑,又覺得心里麻麻的。

  李泰的手指并沒在她頸子上停留過久就收回,握著她手臂的手掌也松開。

  “阿生,去告訴盧智。本王帶人先走了。”

  遺玉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一直站在屏風另一側的阿聲,耳根子當即便是一熱。

  鋪著舒適軟墊的馬車上,遺玉手捧著熱茶,輕吹著一片浮到水面上的茶瓣兒,余光瞄著側面靜坐的李泰,思緒有些飄忽。

  馬車行了一會兒,李泰看著無聊地吹了半天茶葉末子也不見喝上一口的遺玉,道:

  “明日御藝比試,就不要去了,讓盧智替你去消名。”

  遺玉沒多想,就應下了,“那煩勞殿下派人去知會我大哥一聲。”

  兩刻鐘前,她還同盧智他們坐在一桌等吃飯,這會兒就稀里糊涂地被李泰給領走了,起初她是不愿的,畢竟盧氏那里不好解釋,在阿生再三保證幫她圓了謊后,她才跟著他離開。

  明日的御藝,她也不想過去,今日這短短一上午,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雖然都化險為夷,可她卻要時間將某些事情好好想個明白,到底值得不值得。

  “那您明日還去觀比嗎?”遺玉話音一落,就覺得問錯了話,剛說了她不去觀比,這會兒便問李泰去不去,就像是她不去,他也不應該去似的。

  “去。”

  一個字,便讓遺玉本來尚可的心情頓時一垮,他當然得去了,她是棄比了,那長孫家的三小姐可沒有。這會兒靜下來,她又想起白日自己被長孫嫻和滿樓人質問時,這人卻悠閑地坐在樓上“看熱鬧”,長孫夕就在邊上陪伴著。

  李泰注意到她臉上沒來得及掩飾的異常神色,稍一思索,便直接道:“你不想讓我去?”

  這話在李泰看來是沒什么,他只是問出心中所疑罷了,可對此時的遺玉來說,卻帶著那么點諷刺的味道,好像他是在告訴她,他去不去,又不是她說了算的!

  “殿下想上哪去,由您自己決定,小女怎敢干涉。”遺玉垂著頭冷淡地答道,一時氣悶,她連自稱都改了回來,并沒有發現自己這時的舉動,簡直就是在慪氣。

  李泰是頭一次見她這副模樣,難得地在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解之色,沒能多想,便因她的自稱,冷下了臉,不過他向來臉上就那么一種表情,遺玉余光瞄他,但見他沉默不語,更認定剛才他是在諷刺自己多管閑事。

  她從早上起就繃著神經,折騰了一個上午,在人前強撐著,渾身酸疼不說又在天靄閣受了驚嚇,這會兒被自己喜歡的人“這么對待”,心中一屈,本就酸澀的眼睛便濕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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