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鳳聽著清晰的琴音。幾步跑到巷尾抬頭看了一眼門上刻著‘念平茶社”字樣的招牌,指著墻頭的一片綠色,興奮地回頭沖著幾人道:
“肯定是這里,你們看,茶香、翠樹、還有琴音,齊了!”
不論他們是否有心爭奪木刻,在東都會里逛了將近一個時辰,破了帖子上的謎題,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遺玉雖不如程小鳳的激動,可也是高興,和盧智杜荷一同,走到這間奇怪地建在巷中、大白天還掩著門的茶社門口,打量了四周后,笑容頓時一收,皺眉道:
“不對,還有這酒客暗度處一句無解。”
這巷尾處是堵死的路口,一側茶社,茶社對面看起來是一間宅子的后門,根本就沒有什么酒客,也聞不到酒味。
“啊?”程小鳳苦叫一聲,走在最后面的杜荷卻突然低聲道:
“你們看。”
三人回頭。便見遠處緩緩走來一名中年男子,臨近時先是防備地看了他們一眼,確定不是熟人后,便沖他們嘿嘿笑了一聲,走到茶社對面的后院門外,趴在門上沖著門縫看了一小會兒,裹緊了懷中的東西,躡手躡腳地推門閃了進去,門在四人面前關上前,他們皆清晰地聽見了“咯”地一下酒嗝兒聲。
面面相覷之后,程小鳳慢慢伸手一指那扇門,干干地道:“酒、酒客暗度處。”
說完之后,四人都忍不住出聲笑了起來。那人懷里抱著的明顯是只酒葫蘆,許是家中有婦人不允買酒,所以才要偷偷摸摸走后門,東方佑把這點提上,恐怕是為了故意混淆他們的判斷,只是很碰巧讓他們遇上,若是有人依著“酒客暗度處”這一句去尋人,那就慘了。
盧智兩步上前,在半掩的門上敲了一陣后,隨著腳步聲靠近,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名模樣秀麗的侍女立在門內,看見門外站著的四人,疑惑道:
“有事嗎?”
幾人一愣,這還有開店這么問上門的客人的?
還是盧智反應快。拱手一禮后,溫聲問道:“我等路過,聽得琴音,又聞茶香,尋至此處,這里既掛著茶社的招牌,難道不待客嗎?”
他們身上皆穿著國子監的常服,這侍女卻仍這么問,顯然在他們之前,還沒有人尋到過此處,那位夫人肯定是這里的常客,若是貿貿然就將來意說明,未必能得見,還是先進去再說。
盧智的容貌本就是上乘,說起話來又溫文有禮,對姑娘家的很有殺傷力,這侍女被他認真盯著,話音落下后,臉色便有些發紅,語調也和軟了一些:
“這位公子不知,我們這念平茶社。是下午才申時才開門待客的。”
程小鳳兩眼在那模樣秀麗的丫鬟臉上掃過,哼了一聲,道:“下午迎客?那里面彈琴的那位是怎么回事?”
侍女看向她,語氣半點不似剛才同盧智說話時的和軟,“那位彈琴的可不是客人,各位若是要品茶,等申時再來吧。”
說完便要關門,遺玉連忙拉住待要發怒的程小鳳,看著盧智伸手在門前一攔,“姑娘等等,我們在東市逛了一早上,實在口渴的緊,可否進去喝壺茶?”
因他按著門,侍女也不好強關,便面露為難之色。
遺玉見她表情就知道有門兒,臉色微屈,軟聲道:“這位姐姐,我腿都走的酸了,你就讓我們進去歇一歇,好不好?”
她人本就長的嬌小,雖平日做慣了老成的模樣,但真撒起嬌來,自有一番可愛在,應門這侍女一見她小臉上的祈求,便軟了心,猶豫后,將門打開,道:
“那你們就進來吧,手腳放輕些。我們夫人彈琴時,是最忌人打擾的。”
遺玉道謝之后,便拉著有些不情愿的程小鳳,跟在盧智后面走了進去,同正常的茶社不同,這茶社進門竟是座院子,東邊見一小樓,四人剛踏進門內,沒走幾步,就聽門外的巷子里傳來隱約的說話聲:
“咦?人呢,就是在這巷子外面不見的啊。”
“趕緊找,既然讓咱們在這街上碰見了,跟著他們肯定能找到地方。”
“噓,聽!有琴音。”
“你看,翠樹!”
本來還領著遺玉四人朝前走的侍女,腳步一停,扭頭掃了一眼面帶尷尬的遺玉和杜荷,緊接著,嘭嘭的敲門聲便響起。
這樣貌秀麗的侍女,轉過身去,錯過四人走到門前,將剛剛闔上的大門打開,見到門外站著、穿著算學院牙色常服的兩個少年。張口便道:
“敲什么敲,本店現不待客,若是要喝茶,改日再來吧。”
這回可沒剛才待盧智他們的客氣勁兒,那兩個本來走運在街頭跟上四人的算學院學生,雖怒,卻仍不忘這是禮藝比試,保持著風度道:
“哪有開店的白日不待客之理,我們要進去找人,你讓讓。”
侍女懶得理會他們,伸手就去關門。對面兩人連忙伸過來阻攔,只是剛探進門內,就聽“啪啪”兩記打手聲,伴著哀嚎聲響起,兩只爪子被大力準確地打落。
侍女輕松地將門闔上落栓,轉過身看著一臉僵硬的四人,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臟污,嘴角一咧:
“你們也是來找人的?”
她的舉動被遺玉四人清晰地看在眼里,都知道了這侍女模樣的姑娘還個練家子,遺玉不由朝盧智身后躲了躲,生怕一個回答不好,就會落得門外那兩人的下場。
盧智卻絲毫沒有被拆穿謊話的自覺,先是道了個歉,而后便將真實目的講了出來,那侍女聽后,沉默片刻,道:
“你們說的東方先生,可是名六十上下的老者,個頭不高,眉毛有些花白的?”
見四人點頭,她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一陣古怪后,道,“算你們走運,我們這茶社有規矩,若是進來的,不喝上一壺,端沒有送客之禮,跟我來吧。”
遺玉暗松一口氣,拉著程小鳳跟在侍女身后朝這古怪的茶社中,唯一一座閣樓走去。
將四人安頓在擺設清雅的一樓中,侍女對盧智道:
“我去幫你們通傳一聲,至于我們夫人要不要見你們,這就說不定了。”
盧智對她一禮,溫聲道:“多謝姑娘,能臨近聽夫人一曲已經難得,若是見不到。我等也不會強求。”
這地方能找到的人肯定不多,按著東方佑的要求,贏的人需要求樓中那位夫人一根梅型銀簪,若是她只有一根那樣的簪子,能得簪的便只有一人,那他們現在能坐在這茶社里,只要按時回去,就能保證不做墊底了。
侍女獨自上了二樓后,程小鳳斜了盧智一眼,“人都走了,還笑什么笑。”
盧智笑容半點未退,“這可是禮藝比試,笑一笑,總能博得對方好感,你也不要臭著臉,小心人家等下將你攆出去。”
四人能進來,的確如那侍女所說,是運氣,要是像跟著他們過來的那倆算學院的學生一樣,絕對也是會被攔在門外的。
遺玉見程小鳳要去同盧智拌嘴,便打岔道:“這位夫人真是神秘的緊,這茶社建的就奇怪,剛才那位姑娘看著就是有身手的,你們看這屋里的擺設又件件不俗,也不知她是什么人物。”
四人安靜下來,聽著樓中裊裊又帶些哀傷的琴音,暗自猜測著這神秘夫人的來歷。
沒多大會兒,侍女便從樓上下來,滿臉狐疑地對他們道:“夫人請你們上樓去。”
本沒想著能得見的四人,在盧智的眼神示意下,起身跟著她朝樓上走,踩著嘎嘎作響的新樓樓梯,緊挨在盧智身后的遺玉,聽見那侍女的小聲嘀咕:
“真是奇怪了,夫人一向不見外客的...怎地聽說他們是國子監的學生,便改了主意...”
上到二樓后,盧智一眼便見寬敞的廳里,正東方向擋著一幕青色的紗簾,剛剛停下的琴聲就是從那簾后傳出,廳邊正對著巷子的兩扇窗戶大開著,屋里四角都放有火爐,因此竟是不覺寒意。
“夫人,就是這四位要見您。”
原本垂著腦袋的遺玉,在侍女介紹完他們的身份后,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見長輩的禮,接著便一臉好奇的抬頭看向紗簾后,模糊不清,一道隱約端坐的藕色人影。
“玉梳,你到門口去迎著,再有國子學的孩子們上門,就讓他們進來,在樓下喝杯茶,我會一一見過的。”
簾后的聲音,有些飄忽地傳過來,四人皆是一愣,不是因為這聲音難聽,相反,這位夫人的聲音好聽至極,緩慢地似是夾雜著琴聲余音韻律的聲音,就像是一陣暖風拂過心頭一般。
那名喚玉梳的侍女有些警告地掃了四人一眼,便下了樓去,盧智上前一步,對著簾后之人道:
“見過夫人,學生姓盧、單名一個智字,敢問您如何稱呼。”
簾后之人身形微動,片刻之后,剛才那好聽的聲音,帶著細不可聞的波動,再次響起:
“你、你們喚我楊夫人即可。”
(五院藝比最后一項會很有意思的,不可能一筆帶過,那樣會失真失味,果子不會爛尾同樣不會虎頭蛇尾,每章都是有真東西在的,建議親們可以存存文再看,不久就會迎來一個大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