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因幾人回到村里,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古婆子。她穿了一身墨綠色綢子衣裙,頭上還戴了兩根銀簪子。這套行頭應該早準備好了,專門等到兒子中舉后穿。
許蘭因的心顫了顫,買行頭的錢肯定也是原主孝敬的。
古婆子看了許蘭因幾人一眼,頭一昂,錯身走了過去。嘴里還說著,“死摳的丫頭片子,一點子豬肝都舍不得給長輩吃。現如今我家的肉吃都吃不完,等我兒回來,也別二兩、三兩的拿肉來討我兒歡心,我們不稀罕。”
許蘭因冷哼道,“古大娘,我知道你家有錢,不稀罕那點子肉。唉,家里的地是我爹留給弟弟的,可惜敗在了我手里,我對不起他。”
古婆子忙道,“我說了多少遍,我兒從來沒拿過你家賣地的銀子。再胡說,就讓我兒去縣衙告你們,打你們的板子。”
她現在的腰桿硬多了,覺著說兒去縣衙也不是大話。昨天縣太爺的師爺專門來她家替縣太爺送了禮,還說等兒子回來請他去縣衙做客呢。
她又跟路上的行人說道,“我可憐啊,好不容易把兒子拉巴出來,這個兒媳婦還沒過門就不敬我。哎喲,定了這么個不懂孝道的兒媳婦,將來的日子咋過啊。”
又開始演戲了,話也說得更直白。
許蘭舟氣得要命,想要反唇相譏,被許蘭因拉了一下。她說道,“何必跟這種人生氣,就是讓她說,都當別人是傻子。”
幾人向家走去,后面傳來附合古婆子的聲音。古望辰中了舉,許多人都開始說違心話巴結古家。特別是幾家田地多的,他們都希望能把田地掛在古望辰的名下避稅。
都說鄉人大多純樸良善,但關系到錢財和眼前利益,好惡體現得尤其明顯。
幾人回到家,許老太也在。覺得他們應該晌午就回來的,幾人正急得不行。
許老太著急地問,“怎么樣,那棋縣太爺家的小姐稀罕嗎?”
許蘭舟笑道,“稀罕得緊。”又把給了多少錢,讓他們保密的話都說了。
老太太笑得一臉深皺子,一疊聲地說,“哎喲喲,給了那么些銀子啊,你們這個家總算有盼了。”又道,“別說給了這么些銀子,就是人家一文不給,不讓咱說,咱敢說嗎?”
秦氏更是激動的不行,沒想到一副棋又讓家里活了起來。她頓覺身子都輕松了許多,雙手合什道,“巖哥,家里有救了。你說的對,咱們的因兒是聰明孩子……”
許老太見了,又說道,“我兒死了那么多年,也該給他立個衣冠冢,把牌位請進祠堂,你們也能時時燒香祭奠。”
秦氏含淚說道,“再等幾年吧。沒有準信兒,我心里還有點子念想。”
許蘭因和許蘭舟又趕緊去廚房做飯。
許老太拉住許蘭舟說道,“你是男人,不要進廚房,過會子讓你大嫂幫忙。”
她把許蘭舟堆出去,自己幫著燒火。秦氏哪里敢讓婆婆燒火,要進廚房,許老太又揮手說道,“你快些把身子將養好,我那兩個孫子也能少遭些罪。”
沒多久許老頭和大房一家就來了,只有在縣城當伙計的許二石沒來。李氏把手里的許滿交給顧氏,挽著袖子進廚房把許老太解放出來。
老爺子被原主氣得現在走路還不太利索,由許大石扶著。
許蘭舟迎出門,親手扶著老爺子進了正房。
晚上做了四葷兩素,蒸了一鍋玉米面和白面混合的雜面饅頭。
老兩口領著許明慶、許大石、許蘭舟坐八仙桌,其他幾人坐小桌子,許滿由李氏抱著吃。許老頭又讓許大石給許蘭舟倒了小半盅的酒,讓小小男子漢又是激動又是得意。
秦氏身體已經好多了,加再上今天高興,身體也就更輕松。她上了桌,還笑著給小許愿夾菜。
顧氏夸著秦氏好福氣,夸著二房的幾個孩子聰明懂事,把秦氏說得喜上眉梢。
“有福之人不用忙,看看,這就有錢了。弟妹要想開些,有福氣的人窮不了。哎喲喲,一盆花掙了那么多錢,還跟縣太爺的管家拉上了關系,這種好事我們咋遇不到呢。”
秦氏笑道,“承大嫂吉言,還要謝謝大石和大石媳婦幫著引見。”
顧氏的話很中聽。但許蘭因知道,顧氏說這話是有用意的。
當時原主偷偷賣了六畝地,秦氏病重,許蘭舟輟學,二房一下陷入困境。之前許慶巖每次回家都會孝敬老兩口不少銀子,但老兩口舍不得用,攢著幫大房買了地,他們手頭也沒有多余的錢。
許老頭和許老太的意思是,大房的六畝地是許慶巖給的錢置的,如今二房遇到困難了,大房就必須幫忙。讓大房拿十兩銀子出來幫二房渡過暫時的難關,別讓許蘭舟輟學,秦氏母子也有治病的錢,等到古望辰考中舉人二房的日子好過了,再把錢還他們。
顧氏精明,早就看出古望辰不會娶許蘭因,曾幾次勸原主長點心,別再把錢丟進涼水缸,到時人財兩空。只是原主不聽,還不高興她。后來公婆讓大房給二房十兩銀子她就不干了,古望辰中舉了肯定會想辦法跟因丫頭掰扯開,那錢拿出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她大哭大鬧了一場,許明慶懼內,便沒敢給。
還是許大石過意不去,偷偷送來一兩銀子的私房錢。
秦氏雖然有些寒心,卻也沒太怪顧氏。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絕大多數人都是顧氏這種,不是大奸大惡,但有私心,希望自家在親戚中日子最好過。給了人家就是人家的,人家不給也不能強按著給,像自己丈夫那樣顧念兄弟的人又有幾個呢。
顧氏真的很會說話,也會來事,因為銀子的事把兩位老人氣得夠嗆,但沒過多久又把老兩口哄了過來。
在許蘭因看來,這個大家庭還是比較和樂有愛,不像前世看到的某些種田文,極品親戚一大堆,為了點錢出賣親人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