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王三妮的眼淚流了出來,用袖子擦了,吸了吸鼻子繼續說道,“若是我娘厲害些把我爹治住,若是我嫂子厲害些拚著命也要跟我大哥出去另過,也就不會搞得家破人亡了。我不想像我娘和大嫂那樣活著,我要……哦,就是你剛才說的自強自立,讓別人欺負不了我。哪怕所托非人,也要想法子把他治住,或是合離過自己的日子……再不,干脆不嫁人,自己立女戶,再收個義子給我養老。”
家里突逢大變,有人會沉淪下去以爛為爛,有人會堅強面對吸取教訓,王三妮和王進財都選擇了后者。特別是王三妮,在古代能有這種覺悟,多難得啊。
許蘭因側頭看了幾眼王三妮,說道,“就是該這樣,命運要自己去改變……”又想著,若自己立女戶的話,是不是也應該收個兒子養老。她更喜歡閨女一些,只不過古代的姑娘一般都要嫁人,不能跟親娘一起生活,像她和王三妮這樣想著立女戶的大都是受過打擊或是名聲不好的。
兩人說了一路,分手時,王三妮還是堅持把許蘭因挑的兩個荷包兩個香囊硬塞給了她。
回到家,許蘭因跟秦氏說了王三妮的事。
秦氏愣了好一會兒,才若有所指地說道,“窮則思變,沒有活路了,就是要另僻蹊徑,才能活下去……唉,那孩子變化真大。”
看秦氏的樣子,一定又想到她自己的遭遇了吧?
下晌,老兩口和顧氏帶著兩個孩子早早來到二房。
許蘭亭得意地跟他們講了省城之行,特別是講到趙無幾招抓住殺人的淫賊,聽得那幾人眼睛瞪老大。
許老頭又趁人不注意偷偷交待許蘭亭,說他是男孩子,讓他跟哥哥一道把許家家業看好。
老頭雖然沒有明說,但許蘭亭還是聽出爺爺讓他防著娘親和姐姐。
他心里很不高興,說道,“我娘和姐姐的手很緊,不會亂花錢的。”
老爺子氣得還要說,就被許老太瞪了一眼,罵道,“咸吃蘿卜淡操心,人家又不是傻子,還需要你個老燈子說這些。”
老爺子還想敲打許蘭因幾句,被老太太擋了。
老太太在家就告誡了老爺子,這個家和鋪子可都指望著因丫頭,真把她氣著藏了私心,吃虧的還是老許家。
老兩口“眉目傳情”,許蘭因也看懂了他們的意思,只是裝作沒看見。
傍晚趙無和許蘭舟一起回來,趙無還弄了一斤鹵牛肉。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很難吃得上牛肉。
許老頭慫了慫鼻子,笑道,“哎喲,趙小哥拿了這稀罕牛肉讓咱們泥腿子嘗鮮了。”
趙無說,“魏喜子殺人案是跨省大案,幾個省的捕吏用了大半年時間都沒緝拿到,而我僅憑一己之力就抓到了。前天省里的文書來了縣衙,同時帶來了賞我的五十兩銀子。閩大人高興,調我去蔣大叔手下當了馬快。”把幾個銀錠子遞給許蘭因,大方地說,“姐幫我保管著,若家里缺錢就拿去花。”
他沒有像之前那樣傻笑,而是故作深沉,真的像一個千里追兇的成熟捕吏。
許老太的眼睛都笑瞇縫了,一疊聲地夸著趙無能干。她心里打著小九九,得私下提醒提醒秦氏,對趙無要好些再好些。若幾年后趙無沒找到表妹,因丫頭又沒能嫁出去,就撮和這兩人。趙無本家沒人了,現在都不跟因丫頭留一點私心,若成親了更不會留私心……
飯后送走大房的幾人,許蘭因抓住趙無幫她干活,烤了兩大盤花生夾心餅干,又為第二天要做的點心做準備。她之所以這樣,就是不愿意讓許蘭舟過來單獨跟她說話,她要多冷冷那孩子。
許蘭亭又跑來跟許蘭因說了許老頭的話。
許蘭因捏捏他的小臉笑道,“爺太小氣,所以只能在地里刨食。你要學咱們的爹爹和你趙大哥,洪大哥,要豪爽仗義,眼界和心胸都要開闊,將來才有出息。”
她沒有小輩不說長輩的覺悟,而且說話聲很大,相信在堂屋里的許蘭舟能夠聽到。
許蘭亭點點頭,挺著小胸脯走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了,趙無才說道,“閩大人還說我大有前程,有機會了他會跟閩戶大人舉薦我,讓我去他手下當差。”臉上滑過一絲譏諷,又道,“我覺得,閩大人如此作為,不光是因為我能力強抓到了“淫賊”,也可能他已經知道姐姐在幫閩戶大人“治病”的事。或許,還有讓我跟著蔣捕吏一起拉下章鋼旦的意圖……”
這孩子成熟多了,分析得頭頭是道。
沒找到機會跟姐姐說話的許蘭舟又去跟秦氏報怨,“姐姐對趙大哥比對我這個弟弟還好……”
自從老太太給她提了那個醒,秦氏也覺得可行。若幾年后這一對小兒女都沒有找到自己心儀的人,不管趙無對閨女是心悅還是尊敬,兩人搭伙過日子,總比閨女一個人立女戶狐狐單單過一生強得多。
秦氏又好好教訓了許蘭舟一頓,讓他尊重長姐,把趙無當親大哥看待。
一旁的許蘭亭馬上說道,“我喜歡趙大哥,他對姐姐和我們都那么好,我們也要對他好。”
許蘭舟見小小的許蘭亭都這樣表態,又紅了臉,覺得自己的確是小家子氣了。
第二天早起,許蘭因和趙無又做了一些桂花糯米棗和前世的網紅小點“雪媚娘”。因為黃油不能久放,買的一點都用完了。給和尚吃的東西叫雪媚娘也不適合,就叫雪團兒。主動做了加黃油和牛奶的點心,實在是想服侍好戒癡的胃,撬開他的嘴。
許蘭舟也起來幫忙,他默默地干活,沒有多說一句話,想用實際行動討姐姐的歡心。
早飯后趙無就拎著裝了三樣點心的食盒,同許蘭因去坐落在野峰嶺北坡的大相寺。
此時剛剛辰時,紅彤彤的朝陽懸掛在東邊天際,晨風徐徐,豐厚的植被散發著清香和濕氣。
走在原主和她之前常走的這條小路上,許蘭因第一次沒感覺到負擔,而是像輕松的晨練,旁邊還有個俊俏的小陪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