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許蘭因先去布莊買了幾匹細布和品質差一些的綢子,這是給幾個下人做衣裳的。
七錦閣在京城最繁華的華安街上,兩層小樓。來這里買東西的人不算多,但來人都是非富即貴。
許蘭因穿的是綢緞衣裳,戴的是玉簪,看著清新雅致,卻不顯富貴,還只帶了兩個小丫頭。繡鋪里的小二雖然招呼周到,但并不熱情,眼里也有審視。
許蘭因無所謂,自己本來就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還想讓人家怎么對你。她先買了幾匹做中衣中褲的素綾,幾匹適合男人做衣裳的錦緞,適合女人做夏衫的絲羅,就開始認真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
小二見這位姑娘買的看的具是中上等價位的東西,馬上變了臉,忙前忙后招呼著。
樓上樓下挑了一陣,又買了三架小桌屏,二十對娟花,十把團扇,幾十股上等繡線。兩個丫頭抱不了,又有兩個小二幫著抱。
剛下樓就遇到了兩個熟人,一個是古婆子,一個是蘇晴。
這真是冤家路窄。
古婆子穿著醬色錦緞提花褙子,頭上插了好幾支嵌寶大金釵,還化了妝。華服裹身,珠翠滿頭,粉黛厚重,也沒能遮住她的粗鄙和鄉土氣息。
這一身行頭,她那個當官不久的兒子可掙不來,壓榨的依然是兒媳婦。
蘇晴也變了,雖然依舊白凈美麗,眼里卻少了之前想改變命運的倔強和不干,幽深沉靜了不少。
也是,她除了退而求其次地嫁給古望辰,軌跡不僅沒有按照她預計方向走,甚至跟她前一世的走向都不一樣。何況,真正跟古望辰母子在一個房檐下生活,沒有距離了,她才能體會出個中滋味……
古婆子太熟悉許蘭因了,盡管許蘭因變化很大,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她。這個死妮子九歲前就是這么細皮嫩肉,只是后來許慶巖死了,開始干粗活整個人才變粗糙了。
古婆子上下打量許蘭因幾眼,還是怕認錯了人,狐疑道,“你是因丫頭?”
蘇晴是真的沒看出眼前這位漂亮姑娘是許蘭因,吃驚不已。這模樣,哪里是兩年前跑去蘇家莊大哭大鬧的那個傻丫頭?
蘇晴不知道哪里出了狀況,這一世有太多太多變數,這個許蘭因就是其中一個。不僅沒有死,小偷的壞名聲沒有傳出來,還變得如此漂亮,甚至一點不比世家女遜色。
只聽古婆子又說道,“你跑來京城做甚?穿得這么體面,還買了這么些東西,哪里來的那么多錢兒?”
許蘭因本來不想理這個心黑嘴臭的老太婆,這話卻是把她氣樂了。她冷笑兩聲說道,“當然是憑自己本事掙的。難不成學某些人,想著法地去謀奪別人的錢財?”
古婆子怒了,瞪著眼睛喝道,“死丫頭,你是在罵我兒嗎?我兒才不稀罕你那點錢,我兒當了大官,我們現在住的是大宅子,穿金戴銀,天天吃肉,還用著好些奴才……”
兒子一直讓她少說話,可被許蘭因一氣,又口不擇言起來。
蘇晴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她趕緊截住古婆子的話,強笑道,“婆婆,咱們去樓上挑料子。”
說著,給一個婆子了個眼色,婆子趕緊扶著古婆子上樓。
古婆子跟來繡鋪,就是想買幾塊好料子做衣裳,也就由著婆子扶著她向樓上走去。邊走,嘴里還念念叨叨他兒子如何能干。
鋪子里還是有幾個買東西的人,她們雖然沒有圍過來看熱鬧,卻不時往這邊張望。
蘇晴氣得要命。婆婆如今在京城就是一個笑話,夫君根本不敢讓她出門和見客。她今天出來是買禮品,夫君上峰母親要過壽辰。婆婆非得跟著,她也只得帶了出來。想著去繡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成想又鬧出事來……
她違心地對許蘭因說道,“許姑娘,我婆婆沒有惡意,你不要往心里去。”
許蘭因笑得眉眼彎彎,說道,“我當然不會往心里去,還要感謝古夫人搶走了一個寶,活寶。”說完,就帶著丫頭小二出了繡鋪大門。
蘇晴氣得咬了咬嘴唇,只得向樓上走去。
許蘭因心情好,上了車還在笑。蘇晴想盡辦法跟古望偶遇,培養他當備胎,真正抓到手了,才知道那是不是個寶。古望辰真正得到夢寐以求的女主了,不知道還對她誦那些肉麻麻的詩沒有,是不是還那么深情地望著她……
抱棋歲數小,又天真爛漫,笑道,“那個老夫人說話真粗鄙……”又瞪大眼睛說道,“難不成她就是戶部古大人的娘?”
許蘭因點點頭,咯咯笑道,“她還成這里的名人了,連你都知道。”
抱棋笑道,“京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古大人的娘粗鄙,都說可惜古大人了,那么好的人才學識,卻有那樣的一個娘。”
掌棋在許家的時間久,聽說了一些許蘭因和古望辰的事。冷哼道,“那樣的娘,養出來的兒子會好嗎?好也是裝的。”
古望辰的確是裝的。溫潤無害的形像騙過小原主,騙過活了兩世的蘇晴,騙過小棗村的所有人,現在又騙到了京城。
想到剛才蘇晴沉靜的眼神,沒有一點新婚期的甜蜜,婚后的日子肯定不是那么美好。她把復仇的希望全部放在男人身上,沒如愿嫁給平郡王,也就沒能把上一世的仇人蘇大夫人母女和溫家人弄死。現在又想培養古望辰強大,強大后再復仇。古望辰可不是她眼里無害的白月光,兩人的戰斗力就沒有可比性……
蘇晴前世只是一個閨閣中的女兒,還是沒有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庶女,哪怕重活一世,后宅斗一斗或許還可以,但絕對斗不過自私陰狠的古望辰。
就像秦氏,活了三十幾歲,又在鄉下過了這么多年,她即使重活一世,許蘭因也篤定她不可能打敗柴正關和沈氏。
蘇晴這一世,在嫁給古望辰那一日起,就注定會成為悲催重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