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廣林想法很簡單。
自己皮糙肉厚的,對面就算人多,也最多挨一頓揍,甭管事后怎么樣,當時能讓何妨走是第一目標,先把她摘出去才有空考慮別的。
如果對面下手真沒輕沒重的,那就更不能讓她留下。
“回去不跑步了。”
“嗯?”
“我要去健身房。”秦廣林鼓了鼓并不明顯的肌肉,“練成大肌霸。”
“練成什么?”何妨一臉迷惑,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塊頭。”
秦廣林摸了摸她的小花臉,幫她擦一下眼淚,朝洗手間努了努嘴,“去洗個臉,不然一會兒你哥還以為我怎么欺負你了。”
等何妨洗完臉出來,收拾一下二人吃完的飯盒,她又趴在床邊,握著秦廣林的手輕輕在自己臉上摩挲。
“昨晚沒睡覺吧?”
“睡了一會兒。”
“上來再睡會兒吧。”秦廣林才不信她睡得著,剛剛自己醒來時她還和磕頭蟲一樣困得不行又撐著不睡。
他說著話往旁邊讓讓,方便何妨上來,何妨也沒拒絕,脫掉鞋子躺到一旁,抱著秦廣林拱了拱。
“晚上餓了我還沒醒的話就叫醒我,我下去幫你買蒸餃。”
“行,快睡吧。”
秦廣林輕拍著她的背,靜靜看了天花板一會兒,也閉上眼睛養神。
誰能想到見個老丈人,竟然出了這檔子事?雖然新聞上這種事不算少見,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還是感覺有些魔幻。
他微微低頭看著何妨露出的半張側臉,伸手拂去她額前的碎發,仔細端詳許久,直到房門又響,見到何善進來,秦廣林抬起頭做了個噓的手勢,何善站在那邊猶豫一下,點點頭沒出聲,又重新出去。
“怎么又出來了?”趙清正準備進去拿飯盒,見到何善出來不由問道。
“小妨昨晚一宿沒睡,現在休息一下,等晚上再過來吧。”
“要不讓她回去睡,我們……”
“別。”何善搖頭,“你覺得她能放心回去嗎?走吧,看看小杰那邊怎么樣了。”
趙清沒再言語,悄聲進去收拾了飯盒,又關上門出來,跟著他一起往醫院樓下走去。
“這個國慶過得真是……”
坐到車上,趙清系好安全帶后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發生了,該怎么做怎么做。”何善握著方向盤思索了一下,“我好像看他們有點眼熟。”
“嗯?”
“等我打電話問問,之前同事好像接過他們的案子,也是打架斗毆。”
天空漸漸暗下去,夜幕緩緩降臨,秦廣林動了動有些酸麻的胳膊,看著手機有些出神。
這下還不知道該怎么回家。
事情已經發生了,沒必要讓秦媽知道他來一趟河城還進了醫院,憑白擔心。
好像只能在何妨那兒住到傷好,反正現在基本是長期同居狀態,半個月一個月的不回去,應該……沒事吧?
篤篤篤。
房門被人敲響。
“請進。”
趙清又提著飯盒進來,秦廣林愣了一下,不由低頭看看何妨。
老想著出去買飯,又不知會一聲家里人不用送飯,真糊涂。
“還沒醒啊?叫起來吃飯了。”趙清把飯盒放到旁邊桌子上,朝他懷里的何妨努努嘴。
“謝謝嫂子。”
現在有人在場,自然不能用正確的方式喊女朋友起床,秦廣林道一聲謝,輕輕搖晃何妨。
“嗯?餓了嗎?”何妨倒也沒像之前那樣哼唧半天醒不來,只晃動兩下就已經醒過來,一邊爬起一邊問道。
“別……嫂子送飯過來了。”秦廣林尷尬地拿手抵住她額頭,轉過臉說道。
“啊?”
親親失敗的何妨這才轉過頭,看到在一邊偷笑的趙清,無所謂的聳聳肩,親一口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快吃飯吧。”趙清抿嘴笑笑,倒也能理解熱戀期情侶的膩乎。
看兩個人擺好餐具吃飯,她坐旁邊也無事可做,想想從包里拿出來一張報紙抖兩下展開,一邊道:“那群人里面的幾個早在之前就已經上過報紙了,就喜歡晚上在沒監控的地方堵一些情侶,然后讓女孩兒看著他們打那個男的……”
“這么變態?”秦廣林皺眉。
“一群渣滓。”
“因為很少下重手,又是晚上沒什么監控,有些人就忍了,有些人報警也很難找到人,所以經常都是不了了之……被抓到過兩次,也是賠錢和解。”
“里面有兩個大三的學生,說是第一次跟他們一起玩……”
“等等,玩?”秦廣林不由側目,“他們這么說的?”
“……那兩個學生的父母是這樣說的,最急的也是他們,下午和你哥糾纏了一下午。”趙清朝何妨說道,“他們不知道聽誰說我們想轉成刑事案,頓時急了,聯合了四個家長,聽你哥說好像是湊到二十萬還是多少,想把這事兒平了。”
“動作這么快,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何妨吃著飯沒抬頭,“十年圣賢書教出來這種渣滓,要是夫子知道了得氣成什么樣?”
“不是讀了圣賢書才變成人渣的,是人渣恰好讀了幾年書,這可怪不到夫子身上。”秦廣林朝何妨笑笑,轉向趙清道:“刑不刑事,不是我們說了算吧?”
“你這個傷……說輕了就是皮外傷,說重了的話……輕傷就夠入刑標準了,這不算什么難事。”
“哦,那就判刑吧。”何妨吹著勺子里的湯說道。
趙清愣了愣,“他們……”
“不接受調解。”
二十萬,能在河城這種小地方買半套房了,趙清沒想到剛畢業沒半年的何妨就這么眼都不眨地拒絕掉。
對于一般家庭來說,這都能算是一筆巨款。
“四個家長?我記得昨晚打我的是七個還是六個?”秦廣林好奇問。
“有幾個二流子沒人管。”趙清回了一句,猶豫一下后又看著秦廣林,勸道:“這事如果再給些壓力,估計再多點也能……”她比了個手勢,“主要是那兩個學生家長,為了孩子借也得借出來,這錢不是小數……”
她是真心為兩個人考慮,都是剛畢業的人,有他們夫妻二人幫忙調和,拿錢息事是最優解,有了這些錢,就算在洛城生活也能提升起碼一個檔次。
一個巴掌賠十幾萬的事也不是沒有,說到底,人活在社會上都是為了錢,出口氣什么的心里是舒坦了,但沒半點實質性好處,她不想讓兩個人沖動。
年輕氣盛是好事,但好處該拿還得拿。
秦廣林確實有一絲心動,轉念想到昨晚何妨持刀與幾個人對峙的樣子,那絲動搖頓時消失無蹤。
如果是他自己挨一頓打,換來一筆錢,和解也就和解了,畢竟對面也算付出了代價,但牽扯到何妨,這件事情就再沒和解這個選項。
在他們想攔何妨的那一刻,就已經和錢無關了。
見兩人不言語,趙清猜不透他們想法,停頓片刻后繼續道:“你的傷最多兩個月就好了,沒必要置氣……”
“嫂子。”何妨放下勺子對趙清露出個笑臉,“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事就是這樣了,如果你覺得想不通的話,那換種方式想想,如果昨晚不是我男朋友,而是我哥呢?你自己會怎么選?”
“傷得重不重,不是對方手下留情了,是我男朋友運氣好,是我拿刀子掙回來的,傷的是腦袋,是后腦,最脆弱的后腦,要不是運氣好,我男朋友差點就沒了——沒了!”
“我恨不得讓他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