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也沒耽擱,下午三點多的動車,兩點多何善已經把兩人送到動車站,在旁邊商店買一些小零食,便揮手分別。
“快回去吧,等我到家給你發消息。”
“嗯,你們路上注意點。”
“再見。”
何善招招手,轉身離開。
這個國慶過得一點都不喜慶,一家人沒好好在一塊兒待幾天,還老跑醫院來著。
一群渣滓,就會找事兒。
“終于可以回去了。”秦廣林感嘆著進站,“不容易,感覺像過了一個月那么長。”
“在我家很難受?”何妨笑問。
“不,是在醫院難受,在你家還行,和你爸下下棋就過去了……注意點,小心腳下。”
秦廣林提醒一句,帶著何妨走過安檢,坐在大廳倚子上休息等待。
來見老丈人前的種種不安都已經消失,只留下一肚子感慨與復雜的心緒。
不管怎么說,主要目的算是比較圓滿地完成,已經見過何妨家長,并且相處勉強融洽,一點矛盾都沒有,為下個階段做好了鋪墊——雖然中間發生了一點意外事故在醫院住了幾天,但也算因禍得福,憑白加了一些好印象。
“到河城六天,只在你家住了一天,酒店交了訂金都沒住,其余時間全消磨在醫院里了,來之前誰能想到會這么曲折?”
秦廣林稍稍后仰靠在椅背上,抓著何妨小手揉搓兩下,感受著她手背的光滑細嫩,瞇起眼睛道:“這算不算好事多磨?”
“還說呢,早知道不帶你來了,運氣這么背。”
“還好吧,反正我又沒什么大事,此次老丈人家之旅圓滿結束,下次再來我就要提親了。”
“提個屁,先讓我同意再說。”
“你還能不同意?”
“你要娶我這么大的事,我不得好好琢磨琢磨嗎?”何妨很理所當然地說道,“總不能你一提,我就嫁了,多沒牌面——不行,你得好好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再考慮讓不讓你提親。”
“好啊,把你伺、候舒服了。”
“你說的伺候……和我說的是一個意思嗎?”何妨虛著眼看他。
“應該是吧……”
“呸,鬼才信。”
動車很準時,在約定的時間抵達車站,停靠一會兒后又緩緩啟動,加速到最快向著洛城呼嘯而去。
何妨看著窗外,秦廣林看著何妨,出神許久,他思量著開口道:“我覺得你這幾天好像有心事?”
這幾天她出神的次數明顯變多,時不時就會盯著某一處發呆,一開始秦廣林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受傷的緣故,但現在恢復情況很好,她依然還是這副樣子,便忍不住出聲詢問。
有什么事總要商量著一起解決才好。
“心事?”何妨聽到他的話頓了頓,轉過頭來笑了一下,“沒有啊,就是擔心你的傷,本來就傻乎乎的,千萬別變得更傻了。”
“我覺得不太對,有什么事別瞞著我。”
“放心吧,你可是我的秦同學,我怎么會瞞你呢?”她摸了摸秦廣林的臉,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回身從包里拿出來在站外買的零食示意一下,“要吃嗎?”
“不吃。”
“給。”
秦廣林張嘴接過她遞來的零食,咀嚼兩下開口道:“我覺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胖子,一定是被你這樣投喂的。”
“那不給你吃了,我自己吃。”
說完話,一袋零食吃了兩口,她又遞給秦廣林,“不好吃,你吃掉吧。”
何妨看著他吃了一會兒,慢慢靠到椅背上放松身體,閉上眼睛繼續思量著這幾天的事。
她確實有心事來著,但沒辦法跟秦廣林說,準確來講是沒辦法和任何人說——
蝴蝶效應,來了。
在她經歷過的那個時間線上,秦廣林頭上并沒有受過任何傷,她也從來沒紅著眼睛提過刀,何善更是沒有幫兩人打過官司。
雖然只是簡單一件事,但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影響都會慢慢積累,直到徹底失控。
其實仔細想想,早在二人確定關系之初,一切就已經都不同了,只不過她一直下意識沒去深究,總覺得時間會慢慢修正一切。
原本秦廣林應該一直待在家里畫畫,提升自己的畫藝,即使結婚后也是埋頭接單,不溫不火地過上幾年后才遇到機會,在畫展上一鳴驚人,從一名小畫師一躍成為小有名氣的畫家——而現在,他在搞什么勞什子漫畫,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漫畫上,還是在一個馬上垮掉的工作室里面。
一切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慢慢地,輕輕地,卻無法阻止。
何妨勸不動秦廣林,如果想要強行掰正,就只能硬逼他離開——但那樣的話,只能把事情越搞越糟。
她不敢動。
就如同那晚一樣,只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引子,便會牽出各種意外。
而這些意外,又會變成新的引子。
比如秦廣林主動要去健身房,練成大塊頭……
紛雜的思緒縈繞在何妨腦海,讓她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直到感受到秦廣林手指撫過來,她才睜開眼睛看向他。
“你有事。”秦廣林沒再詢問,而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何妨還想否認一下,看到他的眼神后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沒意義,兩個人都能看得清對方的心思。
“好吧,我不問。”秦廣林拿起她的手親了一口,“你不想說也可以,但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千萬別憋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說的事,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沒必要刨根問底,他能理解。
何妨猶豫一下,反握住秦廣林的手,認真地看著他,“你可以辭職嗎?”
秦廣林愣了愣,沒想到她忽然又提起這事,還沒開口,就聽她繼續說道:“待在家里繼續畫畫,我給你做早餐和晚飯,你只要畫畫就行了。”
“……為什么?”秦廣林仔細想了想,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說個理由。”
“沒有理由。”
兩人沉默對視,片刻后秦廣林抬手摸了摸她臉頰,“辭職可以,但待在家里畫畫不行,我得工作。”
自由畫畫的變數太大,他沒信心給何妨穩定的生活,現在正是年輕的時候,該拼就得拼,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出名上。
在家里虛耗幾年,實屬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