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寒冷,突然肆虐而來,吞噬了斷崖邊的古亭。
“你再說一遍!”
狄明眼神如虎,氣息如山般朝著白衣少年壓迫而去。
白衣少年便是黃昏時在赤云將府出現的斷月。
他平靜的看著狄明說道:“江朽的確是紅月堂殺手。”
“我居英院內會有紅月堂殺手?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本帥的眼皮子底下臥底了兩年?”
狄明虎目圓睜,體內真氣奔涌而出。
墨色真氣包裹著拳頭,如隕星般轟向了斷月。
斷月和陸棠皆是臉色一變,沒想到狄明出手竟如此果斷。
狄明雖然魁梧,但速度卻是不慢,拳頭上的真氣隱隱凝聚成張著血盆大口的虎頭。
斷月躲閃不及,一道白光忽然閃過,出現在狄明面前。
那只暴烈的拳頭猛然停住,再也前進不了半分。
狄明眼神一寒,卻發現擋住他拳頭的僅僅是一只普通的手,旋即真氣如潮水般退回了體內。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戴無翳,心中浮現一陣駭然。
簡單的一掌便擋下了霸道一拳,他已經踏入三劫之境,那么戴無翳的修為又到了什么境界?
戴無翳說道:“狄兄稍安勿躁,且聽他如何說,但凡有任何妄言之處,本帥定親自出手懲治。”
狄明冷哼一聲,看似無礙,背在身后的雙手卻不受控制的顫抖著,那是被戴無翳一掌回擊所造成的。
斷月緩緩說道:“兩年前,紅月堂一眾殺手忽然現身離川城掀起腥風血雨,而江朽也正是那時出現并進入居英院”
“數日前,王煥身死長街,而那天夜里,居英院三十六英杰中除了王煥,便只有江朽不在院內。”
“昨夜,范云因蠱毒而亡,在這之前發生的唯一一件事,便是他和江朽的比試。”
斷月平靜的說了三件事,他瞥了一眼狄明,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戴無翳說道:“沒有證據。”
斷月又道:“南城窄尾巷白鶴酒館,二位統帥有時間的話可以去一探究竟。”
狄明的眼神愈發寒冷。
戴無翳盯著斷月的眼睛,道:“你說的話本帥都記住了,但……”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卻仿佛帶著如深淵般的寒意:“但本帥想知道,你又是誰?”
在戴無翳的注視下,斷月只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冰凍了一般。
這不僅是境界上的壓制,更是雙方真正性子上的差距。
一旁久未開口的陸棠忽然說道:“斷月是晚輩的朋友,只是言語間有些莽撞了,還請戴統帥……”
戴無翳直接打斷了陸棠,說道:“斷月,大渝國人,現年十七歲,四年前隨一名叫耿棄的老者進入離川城,一年前,耿棄病逝,離川三公子的名聲開始傳開,如果本帥沒有猜錯,離川三公子的名頭便是耿棄臨終前傳出來的吧?”
斷月眼底的忌憚之色一閃即過。
“耿爺爺怕我孤身一人難以生存,便在臨終前使了些手段,讓我有了所謂離川三公子的稱謂,那些手段并非見不得光,戴統帥不會這也要追究吧?”
斷崖上的溫度似乎更低了一些。
星辰隱沒在黑云里,越壓越低。
戴無翳忽然說道:“離川乃隨云帝都,出現在城中的每一個特殊人物都逃不出玄天司的調查,耿棄在二十年前曾是大渝繡衣使八大使者之一吧?”
繡衣使曾是直屬于大渝國皇室的秘密組織,神秘而強大,只有在皇室出現重大危機時才會現身。
斷月藏在衣袖里的手掌緊緊握了起來。
片刻后,他說道:“我十歲時被耿爺爺收養,并未聽說過此事。”
戴無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否則現在你待的地方應該是玄天司的大牢。”
斷月的掌心有冷汗浸出,他從未想過戰場殺伐出身的戴無翳竟然會有如此細膩的心思。
戴無翳又道:“你想要什么?”
斷月心緒漸平,道:“待二位統帥查明江朽身份,在下自然會再出現的。”
“如果證明你說的是錯的,我一定親手廢了你!”狄明沉聲道。
斷月沒有理會他,轉身就要離去,陸棠緊隨其后。
戴無翳忽然說道:“無論江朽究竟是何身份,他始終救了你的父親,你如此恩將仇報,不僅折了陸將軍的面子,也愧為軍方后裔。”
陸棠身軀一顫,卻是對著戴無翳恭敬行了一禮:“若他真是紅月堂殺手,晚輩也算是為隨云盡力了。”
戴無翳看著二人消失在視線之中,低聲道:“將門之后,豈有如此之人?”
“你真的相信斷月之言?”
狄明的語氣中明顯仍殘有怒意。
戴無翳平靜說道:“狄兄不是已經心有懷疑了嗎,是真是假,你我親自去一趟白鶴酒館便知。”
黑夜還未散盡,東方剛剛浮現出些許天光時,江朽便被一連串的敲門聲吵醒。
推開門,他看到了唐依依和明顯是被強行拽起來還困意深沉的戴游兒。
唐依依直接取出兩塊天云盤遞到了江朽面前。
“我觀察了一夜,終于發現這兩塊天云盤似乎藏有些秘密。”
江朽揉了揉眼睛,道:“什么秘密?”
唐依依說道:“鐵匠鋪用料皆為金鐵,屬金,赤云將軍陸權以一柄赤炎槍成名,屬火,而這兩塊天云盤上藏著兩股真氣,應該是被特別處理過,分別有金火氣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找齊屬于五行之氣的五塊天云盤,應該會發現一些秘密。”
聞言,一直昏昏欲睡的戴游兒猛然驚醒,眼中放光。
江朽低聲道:“接下來便是帶有木、水、土之氣的天云盤……”
“對!”唐依依打了個響指。
“聰明人不僅有依依一個,不出意外的話,有人應該已經在居英院外等著了。”
江朽干脆的邁開步子朝著院外走去,直奔居英院大門的方向。
果不其然,江朽三人剛走出居英院,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唐依依看著唐空白衣和折扇上的露水,有些意外說道:“你等了一夜?”
唐空淡笑道:“后半夜觀天云盤突然有所感悟,又從褚師處聽聞三位已經找到兩塊天云盤,遂便來尋找,又恐擾三位清夢,索性便一直等著。”
戴游兒抿了抿嘴,心想同為離川三公子,此人怎么就這么傻?
唐依依看了一眼戴游兒,無奈搖頭,心想同為離川三公子,此人怎么就這么勤奮?
江朽看向唐空直接說道:“你想合作?”
唐空一臉認真的說道:“雖然與閣下只有一戰時間的相處,但在下看來,閣下也是胸有溝壑之人,想必也有合作之意?”
江朽說道:“是的。”
唐空問道:“那我們合作?”
江朽說道:“好。”
戴游兒看著二人,面露不可思議的神色,在唐依依耳邊小聲道:“昨日還打的不可開交,這就成朋友了?”
唐依依冷冷說道:“差距還真大!”
戴游兒不解道:“誰和誰差距大?”
唐依依沒理會他,而是看向唐空說道:“我們所得天云盤帶有金火之氣,你的呢?”
“水之氣。”
唐空從懷中掏出天云盤,又道:“接下來我們去哪里?”
江朽說道:“攬月樓。”
攬月樓在離川城開了近百年,表面上看起來僅是個酒樓,但百年下來也頗有些底蘊,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規矩。
若是沒有底蘊背景,如何限制帝都內那些達官顯貴的步伐?
踏入攬月樓,戴游兒剛要動用他的背景,卻被江朽攔下。
四人在一樓的角落里選了張桌子隨意坐下,戴游兒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叫了一桌子酒菜。
“江兄是認為帶有木之氣的天云盤藏在這里?”
唐空一直盯著江朽,連天下聞名的攬月樓美酒佳肴都忽略了去。
江朽夾起一塊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嚼著,臉上流露出的享受的表情:“攬月樓的桂花牛肉,唐兄不嘗一嘗?”
唐空無奈道:“江兄,我們還是先干正事吧。”
江朽放下筷子,視線掃過寬闊的大廳,道:“你們可知道攬月樓的來歷?”
唐依依和戴游兒對視一眼,然后搖了搖頭。
唐空面露思索之色,片刻后忽然驚聲道:“攬月樓在建成之前,所在的位置是一棵千年古樹!”
唐依依手指一顫,道:“難道是古樹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