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江朽去往無極劍宗的事情本來只有居英院內部之人知曉,而后當天夜里便發生了神兵現世引起天地異象。
雖然后來劍圣莫驚空親自出面做偽證,但人言傳遞的速度卻是世間最快的存在。
消息是從居英院傳出來的,江朽極有可能是神兵真正的引出者。
他既然得了神兵便定是拜入了無極劍宗,而劍圣親自出面,更讓眾人懷疑他是拜入了人人敬仰的劍圣門下。
加上之前李素素的特殊關照,這種懷疑漸漸成為了人們心中堅定的事實。
就在剛剛,木慈更加堅信江朽即使不是劍圣傳人,也一定成為了無極劍宗的核心弟子。
只有天道級別以上的功法才能觸發他體內的真氣之淵禁制,若沒有無極劍宗的傳承,江朽哪里來的天道功法?
木慈看著江朽,一臉古怪的神色,眼底深處還有一絲狂熱之意在彌漫。
江朽明白那是因為什么。
他若真是劍圣傳人,木慈在這里打敗他,便是七玄門狠狠打了無極劍宗的臉,他也算是沒有辜負宗門的厚望。
“傳言罷了,你也當真?”
江朽走到崖邊,思緒漸漸飄遠。
木慈看著他微微瞇起眼睛,說道:“待我將體內禁制穩固,我們再來過。”
江朽嗯了一聲,望著遠處的群峰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為什么呢?”
“什么?”
木慈不解。
江朽不露痕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風瀾天塹、幽兵谷、厥陰棧道三處幾乎從來沒有作為兩國的交戰之地,而且又都是伏龍山脈的七大極險之地,連將軍為何要在此處布兵?”
木慈神情微異,說道:“幾乎和你我帶兵來這里的同時,連將軍又派出白清讓前輩領兵進駐葬龍坡,至此七大險地皆是有兵駐扎。”
在連剩山從屠海手中救回江朽和白清讓之后,他便下令永夜血騎去往生谷、當陽道和馬嵬坡駐守。
后又命唐依依和戴游兒各領一路軍馬鎮守風瀾天塹和幽兵谷。
直到大戰即將開啟,江朽和木慈來了厥陰棧道,白清讓去了葬龍坡,七大險地已皆是有永夜血騎鎮守。
其中有四處因為各種原因幾乎從來沒有作為戰場殺伐之地。
木慈忽然又道:“你知不知道七大險地有什么秘密?”
江朽說道:“只知道往生谷需要血肉滋養,否則會發生地動之災。”
木慈沉默了片刻,雙眉微微挑起,說道:“伏龍山脈從上方俯瞰而下類似一條巨龍盤踞,而七大險地所在的位置更像是巨龍的嘴和六只爪子。”
“嗯?”
江朽說道:“巨龍有六只爪子?”
木慈有些尷尬,說道:“又沒有人真的見過龍這種生物,誰知道究竟有幾只爪子。”
江朽點了點頭,按照連剩山的計劃,巴竹竹會把永夜血騎的全部出兵之策傳信給大渝方面,永夜血騎只要提前設下埋伏便可以。
但江朽不知道的是,永夜血騎派到九處戰場的總兵力只有不足三萬人。
十萬永夜血騎,三成出戰,剩下的兵馬又去了哪里?
傳說中,上古時代有惡龍降落,荼毒人間。
惡龍生六爪,力大無窮,有開山裂地之無上能力,當惡龍吞噬元力,將六爪的能力匯聚在一起時,天地色變,有滅世之威。
后有大修行者合力斬殺惡龍,方才還人間太平。
惡龍尸身化作綿延千里的伏龍山脈,嘴和六爪便成了其中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七大險地。
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個傳說。
中軍大帳之中,連剩山和冉獻之隔桌對坐,面前是一張伏龍山面的地形圖。
“惡龍傳聞是真的?”
冉獻之盯著地形圖看了許久,突然開口。
連剩山說道:“至少伏龍山脈的異動是真的。”
冉獻之沉默了一會,說道:“可惜了那三萬軍士。”
“三萬永夜血騎換十二萬人屠軍,冉兄覺得不值得?”
連剩山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正面開戰,冉兄覺得永夜血騎又會損失多少人馬?”
冉獻之說道:“只多不少。”
連剩山摩挲著手指,說道:“你我身為軍中統帥,皆知戰場殘酷無情,死一個人都是我們不愿看到的,但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更何況我們已經將傷亡降到了最低。”
冉獻盯著伏龍山脈地形圖沉默了很久,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看向連剩山說道:“連兄讓那幾位去領兵,就不怕他們也折在里面?”
連剩山平靜說道:“如果這點困難都闖不過去,日后又怎么成為隨云支柱,即使那個人是一品軍侯的女兒和侄子,更何況……”
他忽然抬起頭和冉獻之對視,又道:“冉兄如此看重木慈,不也讓他去了嗎,想必也是對他信心十足吧?”
“哈哈哈!”
冉獻之撫手大笑,說道:“連兄當知我意!”
連剩山的眼神漸漸變得冷冽,低聲說道:“當一嘴六爪的血氣達到一定程度,便可引起伏龍山脈內部出現地動之災,人屠軍來多少便死多少吧……”
聞言,冉獻之斂去笑意,臉上的傲氣就像是戰爭已經勝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連兄可知神將大人究竟去了哪里?”
連剩山的視線從東至西掠過伏龍山脈地形圖,伸出手指點在了伏龍山脈西面的某座城池上。
“神將大人自然去找他該找的人了。”
冉獻之的視線落到了那座城池上,唇角慢慢掀起一抹深沉笑意。
夜幕生寒,一股暗潮向著離川城的方向涌去。
攬月樓被司徒天行毀壞之后便迅速開始修補,耽擱一日便損失數千金。
下五層在夜色中抓緊時間搶修,七樓的某個房間里依舊從窗子里露出微光。
茶香和酒香混在一起,彌漫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祝念隨意慵懶的晃著酒壺,南小枝優雅的煮著茶。
紅衣和白裙形成鮮明對比,燭火將二人的身影映在墻壁上,輕輕晃動。
“皇宮里究竟有什么會讓司徒天行如此局懼怕呢?”
祝念看似隨意,慵懶的眼神中卻微微透著些光澤。
呼嚕嚕嚕。
呼嚕嚕嚕。
滾燙的茶水從茶壺墜入茶杯之中,水汽彌漫在南小枝臉龐周圍,她說道:“曹天野身為隨云第一強者,又是為何甘心臣服皇室的?或許也是那神秘存在令他不得不效忠。”
祝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下巴,說道:“此番一鬧,得知曹天野的確不在離川,仲王本該有所行動,但是因為皇宮里隱藏著的秘密,他暫時應該不會輕舉妄動。”
南小枝把茶杯推倒祝念面前,明眸微閃,柔聲道:“姐姐可還記得云氏皇族的傳承是什么?”
祝念說道:“神兵萬澤,云渦劍錄?”
南小枝跪坐在蒲團上,雙手貼在膝蓋上,認真說道:“那只白鳥身上彌漫著一層極淡的霧氣,我感覺到其中有隱藏極深的劍意。”
祝念神情微變,說道:“你是說……”
咚咚。
咚咚。
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令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隨后便有聲音傳了進來。
“南掌柜,北堂掌柜請您一敘,有位夏姑娘和紀先生想要見您一見。”
“好。”
南小枝的聲音很輕,穿過房門上那層薄薄的真氣禁制傳了出去。
祝念柳眉微翹,看著南小枝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