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神使的威壓如山海般浩蕩,傾塌而下,令天地顫抖,那隨之落下的一道無上圣光,大有將整座天都城摧毀的趨勢。
圣光在方時七的眼中急劇放大,雖然對方的修為遠高于自己,但臉上仍舊看不出任何懼意,衣衫獵獵之下,他輕輕抬起了右手。
掌心朝上,正對著那道圣光。
“即便你是泠泉境的天之驕子,想接下本使的攻勢,簡直是癡心妄想!”
天墉神使的聲音極度漠然,看著下方的方時七,宛如螻蟻。
方時七面不改色,說道:“雖然晚輩境界弱于天墉前輩,但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前輩在此欺侮我小師弟吧。”
話音落下,一道黑色印記從他的掌心中緩緩浮現。
那印記形似一塊普通的方形石塊,慢慢脫離方時七的掌心,凝聚成實質,通體漆黑,表面布滿如樹根般的紋路,散發著古老滄桑的波動。
此物一出,又是一股不弱于圣光的威壓釋放而出,在場所有人皆是臉色一變。
甚至于連洛之都看向了飄浮在方時七掌心上的漆黑石塊,眼神肅然的點了點頭。
一道漆黑的光芒從紋路復雜的黑色石塊上釋放而出,與那圣光轟然相撞。
巨大的光圈氣浪沿著兩道攻勢碰撞的地方迅速朝著遠方擴散,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無邊無際。
蒼穹下的云海隨之劇烈翻涌,猶如天劫降臨時的場景。
上空天墉神使的身影模糊不清。
方時七反手一握,黑色石塊消失不見。
他輕咳了一聲,臉色有些許蒼白,卻依舊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負手望著天空中經久不散的氣浪余波。
天墉神使的身影逐漸在散去的余波中凝實起來,他的眼神終于正視方時七,說道:“圣物滄溟竭,難怪你有底氣現身與本使對峙。”
方時七淡笑道:“師尊既然命晚輩出山,自然會考慮到將要面臨的各種絕世強者,所以便將泠泉境的圣物暫時存放在晚輩手上了。”
“很好。”
天墉神使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便再無他言,只是眼神越發深邃的望著下方的方時七。
方時七的目光從天墉神使和柳冥海的臉上掃過,平靜說道:“師尊嚴令泠泉境弟子不得參與俗世之事,當然,是在七大秘境之外的事情,眼下業火獄和圣堂皆有強者現身,晚輩不得不代表師尊做些事情,二位……”
說著話,他淡淡的目光再次落到二人的臉上,緩緩道:“晚輩應該有資格與二位對話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如同帝王一嘆,天下皆靜。
柳冥海眼神深邃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心想你都祭出圣物滄溟竭了,還在那裝什么?
天墉神使立于虛空之中,說道:“你想做什么?”
方時七平靜說道:“兩千年來,一直都有不成文的規定,除非是有威脅人間秩序的事情發生,否則七大秘境絕不主動入世,業火獄和圣堂似乎都違背了這些約定啊……”
柳冥海面色一沉。
天墉神使眼中的圣光漸漸斂去,說道:“魔宗的蹤跡雖然隱秘,但的確已經被我圣堂察覺,他們在大渝的所作所為,的確違反了人間秩序。”
聞言,柳冥海更是身軀一顫,雖然一腔怒氣,卻不敢正視天墉神使,生怕他一個眼神便會將自己殺死。
方時七緩緩抬起頭望向天墉神使說道:“神使大人,當年圣堂在隨云所做之事還需要我重復一遍嗎?”
一抹寒意從他的眼眸中閃過,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意。
天墉神使與之對視,不禁眼神一凝,這個年輕人竟然讓他感受到了許久未曾有過的戰栗,這種感覺他只在圣王的身上體會過。
“你在威脅我?”
天墉神使周身的寒意越發濃郁,仿佛北冥之地的千年寒冰。
方時七面不改色的說道:“下山之前,師尊曾言,并不介意滄溟竭再吸收一人的血氣,我想神使大人應該知道是什么意思,雖然你修為極高,但我不介意利用圣物以命換命!只要神使大人玩得起,我便奉陪!”
平靜之下的暗潮,是世間最強大的劍鋒。
江朽看著方時七的背影,此刻在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是那般凌厲,旁人觸碰不得,他從未見到過一向溫潤的泠泉境大師兄,還有這么針鋒相對的一面。
方時七和天墉神使隔著虛空相望,時間仿佛凝固,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口濁氣從天墉神使口中吐出,他看著方時七平靜說道:“扶游前輩有何指示?”
方時七收回目光,嘴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在心里長松了一口氣。
只見他雙手結印,復雜的印法迅速變化,一股玄妙的波動開始在虛空中蔓延開來。
天墉神使和柳冥海看著越發熟悉的印法,眼神也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隨著方時七的印法變化,一道道金線在虛空中浮現,這些金線彼此交織成復雜的圖案,那是在世間極少出現的圖案。
當金線越來越密,已經凝實成一道金色的符文時,天墉神使和柳冥海終于知曉了泠泉境的用意。
金色符文上流轉著如水波般的紋路,隱約可見一個古老的“天”字。
這不是圣物,也不是什么高等武學,亦不是奇珍異寶。
這是只有七大秘境的某些高層才認識的特殊存在。
天諭令。
兩千年前,在新世界誕生之后沒多久,七大秘境相繼建立。
在劍祖的號召下,七大秘境立下了一些不成文的規定和守護世間的職責,而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這天諭令。
天諭令可以說是一道符,也可以說是一座見證七大秘境發展的豐碑,它并沒有什么威勢,卻令七大秘境的所有人都尊崇至極。
但凡人間有大事發生,七大秘境都會在天諭令上立下血誓或者約定。
而天諭令的執掌者每百年便會更換一次,現在的這百年,天諭令的執掌權恰好在泠泉境手上。
當然,兩千年來動用到天諭令的機會少之又少,一只手就可以數的過來,眼下不過是三大秘境的人匯聚天都,方時七竟已是動用了天諭令。
“其余四境無人在此,你便啟動天諭令,不合規矩。”
天墉神使的目光回歸淡漠,卻始終未曾離開天諭令半分。
“實在是胡鬧!”
柳冥海附和道。
方時七說道:“二位難道忘了,每百年的執掌者,都可以做出一個決定,無論事情大小,無論涉及到多少人,其他人都必須無條件服從,圣堂和業火獄都曾執掌過天諭令,你們不做的事,難道還不讓我泠泉境做了?”
天墉神使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什么都沒說。
柳冥海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無恥。
“既然二位不再反駁,晚輩便傳達一下師尊的意思。”
方時七的手指輕輕撥動著飄浮著的天諭令,說道:“希望圣堂和業火獄能夠把自家源術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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