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坐在木椅上,看著眼前的邵淑婷,這個即將被宣判的犯罪嫌疑人。
看守所的審訊室可不比警局,那真是相當的簡陋,只有靠西的墻頂上方鑿了一扇窗子用來透氣。
一束陽光透過窗子射了進來,空氣中飄揚著漫天的灰塵。
“邵小姐,你今天提出要見我,是想起什么來了嗎?”元辰開門見山地問。
也許知道今天這次會面將是她唯一的機會,她的眼神異常堅定。
“那天晚上,碰過酒瓶的還有一個人。”
元辰抿緊了嘴唇。
“吃飯的時候,柳雅和安文軒在講他們以前談戀愛時侯的事情,后來好像是講到什么精彩的地方,安文軒手臂一帶,把酒瓶打倒了。”
“打倒了?”
“是的。”她點了點頭。
“而且把湯還打翻了一點,把瓶口都弄臟了,我就拿紙擦了擦。”
“你確定是你自己擦的,不是安文軒?”
“我確定。”
“那之后他還有沒有碰過那瓶酒?”元辰追問。
“沒有,后來柳雅就把就拿房間里去了。”
元辰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
“那要照你這么說的話,這安文軒他全程只是把酒瓶擊倒了而已,根本沒有碰過酒瓶一下,上面沒有他的指紋也很正常啊,你還要見我干什么?”
“可是…”
她的拳頭死死攥著,看得出她在強行克制著情緒。
“之前我托人帶酒回來的時候,也有他的一份。”
有他的一份?
這么說,安文軒的家中也有著和相同的紅酒。
他的腦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
如果這個想法成立,就有了新的證據,不過當下還是先聽完邵淑婷的證言比較重要。
“而且,他有一段時間完全是一個人行動的。”
元辰微微抬了抬眉毛,他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毒酒真不是邵淑婷帶來的,那就只有兩個可能,投毒或者掉包。
投毒的假設只可能發生在陸勇身上,而且可能性并不高,陸勇的動機和行兇手法都很牽強,只有理論上的可能。
至于掉包,就更不可能是他干的了,因為陸勇是案發當天去的柳雅家,如果毒酒是他帶去的,上面根本不會有邵淑婷的指紋。
那么,誰有可能將酒掉包呢?
只能是當晚五個人當中的一個。
“那瓶酒被柳雅拿回去之前,我們幾個先是坐在一塊聊天,幾乎沒怎么吃東西,安文軒在中途離開了,他提出要去給柳雅放煙花,大家聽了也都很開心。那個時候,我雖然沒表現出來,但我心里其實是極度興奮的,因為那天,我還有著別的目的,當時正在發愁…”
說到這里,她的頭又慢慢低了下去。
元辰知道,她那會估計正想著怎么偷偷潛入到柳雅的臥室里,誰知道天上居然掉下來一個大餡餅。
“繼續說下去。”元辰示意。
“過了一會兒,外面放起了煙花,大家都湊到了陽臺上,我則是借口上廁所離開了他們,去到了柳雅的臥室里,那個時候,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我知道保險柜的密碼,柳雅以前就告訴過我,這點連安文軒都不知道,得手后我就悄悄走出了臥室,那時他們都在陽臺上,客廳里空無一人。
我回到陽臺上的時候,他們正在朝著底下喊安文軒的名字,不過我卻并沒有聽到回應,但當時我拿著彩票是又激動又緊張,根本沒心思管別的,可是,煙花放完還不到五分鐘他就已經站在我們身后了,臉上全是汗,這實在是太快了,現在想起來,他有可能那時就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從柳雅家中到放煙花的地方大概需要多久?”元辰突然問。
“挺遠的,要拐兩個大彎…”
她大概描述了一下那個地方,元辰回憶了一下,自己去過那棟也好幾次了,如果是在那里,正常步行回來至少也得要十分鐘,五分鐘趕到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的。
如果是急著跑回來就不一樣了。
她剛才也提到安文軒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的確可能是一路趕回來的緣故。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的確有著充足的個人行動時間,完全有可能提前回來將酒掉包。
可是,如果真是如此,為什么瓶子上檢測不到他的指紋呢?
元辰忽然想到安文軒擊倒酒瓶的事,忙問:
“當時擊倒酒瓶的具體情形,你還能夠回憶起來嗎?”
邵淑婷點了點頭。
元辰連忙找人搞來了一瓶紅酒和一盆水,大小以及尺寸都盡可能和當晚一樣。
考慮到邵淑婷現在的處境,元辰也沒有真搞一盆湯過來,一是太麻煩,二是怕她聞到香味受不了,畢竟看守所的伙食實在是一言難盡。
“現在我是安文軒,你還是你自己,咱們來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景。”
說完,他用手肘擊倒了酒瓶,酒瓶順勢倒了下去,砸在了水盆邊上,濺起的水花弄濕了瓶口。
邵淑婷將酒瓶扶起,她左手握住瓶身,右手用紙擦了擦瓶口,一如當晚一樣。
“就是這樣,元警官。”
她的雙手垂了下去,緊緊地握在一起,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如果無法洗脫罪名,她這輩子,就永無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元辰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邵淑婷突然叫住了他。
“元警官…”
她站起身,她的眼眶里涌出了淚水。
“我雖然對不起阿雅,但我真的沒有殺人,請你相信我。”
“我知道。”他淡淡地回了句。
仿佛靈魂一下子得到了解脫一般,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謝…謝謝你。”
她雙手掩面,這一刻,她的情緒再也無法克制。
元辰笑了笑,走出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