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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許久不見了

  周澤重新落座。

  一道道法印被打入了巡天鏡,鏡面上泛起了細密的漣漪,層層不絕,其中的畫面不再如先前那樣停止在單一的視角,而是開始快速變化,驟然地拉高,突兀拉遠,原本鏡面中心的參與者變得渺小,最后被掩藏在消失不見。

  整座山都容納在了巡天鏡的范圍之內。

  每一面巡天鏡上的畫面都在快速地變化著,煉氣士們操作著這種法器,按照周澤的命令尋找那戴墨色鬼面的武者,除去了周澤之外,在場諸多的世家高層都感覺到了些許的遺憾和可惜。

  可惜沒能夠提前發現這個上好的苗子。

  現在在熾焰衛的營寨當中,周澤作為割鹿城主,旁邊更有熾焰衛統領蘇玉文,他們萬萬是爭不過的,不過也有許多人在暗自思索著,家族中是否有年紀和那少年人相仿的女子。

  若是能夠結成姻親,倒也不錯。

  花去了頗久的時間,巡天鏡方才最終鎖定了一個區域,是這一座山中頗為隱蔽的角落,不過與其說是找到了帶著鬼面的那個人,不如說是找到了其余的參與者。

  蘇玉文的眉頭微微皺起。

  巡天鏡上所展現出來的畫面,正是他的侄兒蘇天行。

  只是此刻,蘇天行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意氣風發,整個人蜷縮在石壁之后,肩膀上已經負傷,只從畫面上,也能夠感覺到他呼吸的急促程度,只是稍微一冒頭,就會從前方射出一枚箭矢。

  難以想象那是氣脈境的武者可以射出的箭矢。

  旋轉著裹挾著勁氣,能夠輕而易舉地洞穿巖石,原本堅硬無比的天然青巖壁,此刻已經變得坑坑洼洼,隨處可以見到箭矢留下的痕跡,如被蹂躪。

  顯而易見,在此刻春獵的狩場當中,能夠射出這樣箭矢的,只有帶著猙獰鬼面的少年一人而已,可任由煉氣士如何費心盡力去操控巡天鏡,也難以尋找到目標。

  鏡面中的畫面不斷地變化,始終不能徹底地確定下來。

  在場許多人都已經明白,這是因為操控巡天鏡的煉氣士本身不具備精銳斥候的偵察能力,就算是目標出現在畫面中,因為處于隱藏狀態,也難以察覺,難以辨認。

  蘇玉文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干涉。

  周澤突然抬起頭來,看向營寨的一側,微微皺眉,自語道:

  “險些忘記了他,倒不曾想,是這個時候到了……”

  蘇玉文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遠遠的,能夠看到煙塵彌漫開來,煙塵氣被沖散開,是兩匹健馬,駿馬疾奔著,隱隱約約幾乎能夠看到馬蹄下生出了白色的云氣,駿馬的皮膚下面肌肉賁起,跑動的時候,可以見到淡淡的鱗片。

  是龍馬。

  蘇玉文的神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周澤。

  周澤輕描淡寫道:“你沒有猜錯,是王都的大內監。”

  “前次邛兒被姬辛打傷,我將此事傳信給了王都,順便提了一句,十二殿下頗具武勇器量,亦通曉煉氣術,作為負責王室的內監處,必然不能夠容忍任何一個有天賦的皇室血脈流落在外。”

  “一定會請示王上前來檢查。”

  “而且,為了確認這個消息,他們大抵會在春獵這一天趕到。”

  “果然沒有錯。”

  蘇玉文卻已經想到了這之后會發生的事情——按照原本的軌跡,之后王室的大內監來到割鹿城,就會看到所謂有勇武器量的十二殿下姬辛早早被淘汰出了春獵,連一個獵物都沒有獵到,只是白跑一趟,難免心中不愉。

  無論之后是否會將姬辛帶離割鹿城。

  姬辛在負責培養管理皇室血脈的內監處都不會留下什么好印象。

  幾乎相當于將姬辛本就微弱的可能性直接斷去,而姬辛也會成為制衡大王子姬君昊的一個籌碼。

  蘇玉文心中生出寒意,卻又突然想到,這一系列的選擇,究竟是否是真的為了周邛?還是只不過順勢而為,為了幕后的三殿下鋪開道路,掌握手中砝碼,若是后者的話,恐怕王都之中幾位殿下的爭斗,遠比明面上所能看到的更為激烈許多。

  激烈到了讓一位城主不惜以自己的兒子作為棋子布局。

  此刻雖然因為那帶著黑色面具之人異軍突起,將原本的打算打亂,但是之后有的是機會,既然在此割鹿城中,割鹿城主想要讓姬辛無法翻身,那么他即便是真有著勇武的實力,也會強行背上無能之名。

  兩匹龍馬奔入了熾焰衛的營寨。

  周澤大笑著迎上前去。

  為首的大監是須發皆白的老人,眉宇之間有三分威嚴,即便是見到周澤這樣,為帝國所分封任命的城池之主,也仍舊不卑不亢,而從周澤的態度上,也能明顯看到周澤是將這位略有些胖的老人放在了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上。

  肥胖老者脾氣很有些不好,左右看了看,濃密的眉毛皺起來,不耐道:

  “周澤城主,殿下現在何處?!”

  周澤笑了笑,徐緩道:“殿下既然不在此處,那么自然是在春獵狩場。”

  “春獵狩場?”

  老人揚眉,看了看巡天鏡,注意到了激射的箭矢,皺眉道:

  “還未曾結束嗎?既然殿下還在其中,那便還是快些停下罷。”

  “我看里面那個小家伙實在是有些兇狠了,要是讓殿下負傷的話,你等如何承擔的住?快些停下,快些停下!”

  周澤微笑頷首,道:“既然是余大監的意思,周某,自無不可。”

  “玉文,將陣法展開,令此刻在秘境內眾人全部出來吧。”

  蘇玉文本就因為侄兒落入險境而心中略有焦躁,聞言稍微一松,就要令眾多煉氣士開啟陣法,卻見到畫面之上,殘影閃爍,一根箭矢拉出殘影,重重射入阻攔在蘇天行前面的青石壁中,石屑濺射。

  蘇玉文心中一突,旋即注意到那箭矢雖然來勢兇猛,卻未能刺穿青石,稍松口氣。

  但是這個時候,那邊煉氣士突然叫出聲來,大聲道:

  “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那人了!”

  眾人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巡天鏡上,看到在蘇天行對面五百步的位置,面上覆蓋黑色面具的少年緩緩拉開了墨色的戰弓,動作沉穩有力,仿佛山巒佇立一般,蓄勢一息,箭矢破空而出,再度深深刺入青石。

  蘇玉文突然轉頭沖著煉氣士喝道:

  “快些開啟!”

  “是是是,將軍稍安勿躁。”

  煉氣士手中掐出一個個法決,蘇玉文死死盯著陣法運轉,視線的余光看到了一道殘影,眼神微頓,轉過頭去,看到那塊碩大的青石已經被連環箭矢直接洞穿,最后一枚箭矢精準無比地穿透了青石。

  最后一道流光亮起。

  面色鐵青著的蘇天行出現在了蘇玉文身前,下一刻,煉氣士長呼口氣,道:“成了。”雙手法決掐東,陣法上的流光漸漸逸散擴大,一個個還留在春獵狩場的少年少女出現在了熾焰衛的營寨當中。

  眾人對于自己現在的處境還不明白,有些懵懂。

  但是當他們看到立在了中央,身穿黑衣,手持墨色戰功的鬼面少年時候,卻都驟然變色,無人指揮,整齊劃一朝著遠離那黑衣少年的方向暴退,嘩啦一聲,姬辛的身邊就已經空出了一片巨大的空白。

  正當氣氛尷尬壓抑的時候,駐臺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朗笑聲。

  周澤起身,撫掌大笑道:“今日有貴人前來,是以春獵便到此為止,諸位不愧是我割鹿城的年少英杰,著實是讓周某心中欣喜不盡,我大周,我天乾能夠有諸位這樣的少年兒郎,又何懼那九黎蠻夷之輩?!”

  “不過,在這眾多少年英杰之中,更有一位尤其出色。”

  他看著黑衣少年,雙目中滿是激賞。

  “即便是周某,也給嚇了一大跳,我割鹿城中,竟然也有如此精彩絕艷的少年郎,孩子,你且上前來,讓周某來好好看看你,我旁邊這位,更是我天乾的貴人,余大監,不妨與這孩子結一個善緣?”

  身材有些肥胖的老內監視線不斷尋找十二殿下的下落,聞言不愉,卻也不便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和周澤發生沖突,粗大灰眉掀起,略有不耐,道:

  “也可,那小子,你且過來。”

  “半跪在這兒,老頭子就與你結下這善緣。”

  眾人也都在這個時候知道了這個灰眉老人的身份,聞言不由得有些艷羨,既然能夠被稱之為是大監,顯然是有著極高強的修為,這樣的人的一句善緣,哪怕隨手指點,對于他們也已經是受用不盡。

  但是那黑衣少年卻并沒有上前的意思,反倒沉默站在了原地。

  當老內監有些不耐的時候。

  少年慢慢伸出手,解下了面具,仰起頭,輕聲道:

  “余老,十年未見了啊。”

  “卿,要讓余向你下跪嗎?”

  少年清澈的聲線落下。

  龐大而隱隱騷亂著的營寨,瞬間一片死寂。

  PS:第五更……

  雖然比不上別人的十更,emmm,可是五更一萬五千多,兩千一章的話也有個七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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