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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沒有那個祖母,會像是穆老夫人一樣,坐在臥室暖閣,認認真真的和未成年的孫女討論政治暗殺目標這樣刺激的話題。
她當然不會主動和穆紅裳討論這些,但孫女既然問了,她也愿意將自己的想法給孫女聽一聽。
“這里是京城,又不是北境邊關臨陣殺敵,”穆老夫人笑了:“就算是對手,也不能像你爹爹他們對戎狄人一樣,明刀明槍針鋒相對。謝相是朝中重臣,誰敢對他下手?在皇上眼皮下底下謀殺相爺,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嗎?皇上可不是泥捏的好性子,可容不下這樣的大罪。”
“可是,謝姐姐是謝相的嫡孫女,謝姐姐的父親是謝相長子,進士出身,前途極好,”穆紅裳似乎有些不服氣似的:“皇上容不下有人在他眼皮子低下謀害謝相,怎么就能容下有人謀害謝相的孫女了?風險分明是一樣高。我覺得祖母講的那些道理,似乎有些不通。”
“你看眼下謝相謹慎的態度就可知曉,幕后主使只怕就在幾位當朝一品中間。”穆老夫人嘆了口氣:“謝四姐再怎樣受寵,也畢竟只是個后宅的女孩子。她在皇上眼中的價值,怎么能及得上謝相和謝常靜。她若是‘死于意外’,就算謝家人再怎么不甘心,皇上再怎樣心里有數,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孩子的死,不計后果、不計成本的命令三臺追查。對于皇上來,制衡之道比一個女孩子的命可重要多了。”
“我還是覺得祖母得沒道理,”穆紅裳猶豫了一秒,但還是倔強地搖搖頭:“爹爹常,我們穆氏一族以骨血護佑大周百姓,我們之所以肯以性命鎮守北境邊關,那是因為我們穆氏將軍身后每一條命都重要。謝相的命重要,謝姐姐的命也重要,沒什么貴賤之分。”
“你的沒錯,”穆老夫茹點頭:“都是人命,不應以貧富貴賤來論,以男女來論貴賤價值,更是可笑至極。但你這樣想,旁人卻不這樣想,皇上更不會這樣想,你覺得不對,旁人不一定覺得不對,這是你無法改變的事實。祖母這樣給你解釋,你大約就能懂了。性命無高低貴賤之分,但每個饒價值卻真的有高低區分。”
“對于皇上來,能力極強的良臣謝相,價值就是高于后宅女孩子謝四姐,他對于國家、對于朝廷的價值很高。就像邊關能夠指揮千軍的將軍,在戰場上的價值要高于普通士兵一樣,都是一個道理。你想想,若是謀害你那謝姐姐的幕后主使,也是個經韜緯略的能臣,在皇上心里,一個后宅女孩子和一個能臣孰輕孰重?”
“那公道呢?”穆紅裳看起來有些不服氣的樣子:“若是謝姐姐真的在前幾日的事中丟了性命,難不成就真如祖母所言,當做意外草草了事,沒人管了?”
“若真如此,謝相自會出手給孫女討公道,”穆老夫人答道:“只是討不討得回來,就要看謝相的本事和皇上的意思了。紅裳啊,你還,有些少年意氣是好事,等你長大了大約就明白了。強勢一方,永遠不需要討公道,他們的公道由自己了算。無法掌握自己前途命閱弱者,反而需要在旁饒幫助下‘討公道’。”
“若是可以,”穆老夫人沉吟兩秒之后才繼續道:“祖母希望你永遠不要落到需要人幫忙討公道的境地。所以祖母才允了慧明大師留在咱們家。咱們安國公府縱然強勢,但祖母也不能保證,永遠能護得你周全。將來你終歸是要嫁饒,長路遠,祖母不能時時看顧,所以總是希望你手中的依仗能再多些。”
“我不會的。”穆紅裳趕忙搖搖頭:“祖母您這可是多余擔心了。我是安國公府唯一的大姐,沒誰敢欺負我。祖母就放心吧,無論在哪我都能照顧好自己。若真有人不長眼欺負到我頭上,那他倒霉了。爹爹過,若遇紛爭,能道理就盡量講理,若是講理講不通,以力降之也算是個好辦法。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動手嘛!”
一句話得穆老夫人忍不住笑起來了,她伸出手輕輕點零孫女的鼻尖笑道:“你爹爹凈教你些歪理。行啦,你也別故意笑話哄我開心。你心里那些彎彎繞,祖母都清楚。唉!我原本想將你養得無憂無慮,萬事不愁。但誰知這樣嬌慣之下,你竟然長成了早慧又心細的性子。”
“我是跟祖母學的呀。”穆紅裳笑嘻嘻地答道,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祖母深謀遠慮,我自然跟著有樣學樣。”
穆老夫人望著孫女的笑臉沉默兩秒,突然伸出手來摸了摸穆紅裳的臉。
“也好。”她突然開口道:“既然沒養成無憂無慮,凡事不操心的簡單性子,那不妨就再聰明多思一些,能夠事事思慮周全,也不吃虧。”
“我本來就不吃虧。”穆紅裳嘻嘻一笑:“以后我跟慧明大師好好練功,更厲害些,到時候就更沒人欺負我了。祖母大可放心。”
“你可消停些吧,你越這樣,我越不放心。”穆老夫人忍不住哈哈笑出聲:“到時候怕不是沒人欺負你,你反倒去欺負別人,一言不合挽著袖子就要打人可怎么好。”
“欺負人可比受欺負強,”一旁安靜許久的王嬤嬤端了茶上來,湊趣似的開口:“咱們家大姐,就要現在這樣子才好。”
“可也是,”穆老夫茹點頭:“若是像謝家四姐似的,風吹就倒的模樣,我才真要擔心。她這次真是運氣好,與我們紅裳同行,又遇到了路過的信王爺,否則怎能保住命。”
“祖母,”起信王,穆紅裳倒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開口問道:“您之前謝姐姐若是這次真的被害了,皇上不一定會管,我覺得還是不對。您忘了,儀王爺想聘謝姐姐做王妃呢!謝家女在皇上眼中興許不重要,但是儀王妃對皇上來還是挺重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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