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百姓拿回了地契,更是得知馮二狗已死,這一夜村里上下都是人人歡喜,便是連素娘和楚李氏也十分的歡喜。
但是歡喜過后,村子很快就陷入一陣死一般的寂靜之中,馮二狗在村里死去,而且手里的文書被燒地契被拿回來,這事兒可不小,許多人很快就意識到,麻煩恐怕很快就要降臨到整個劉家村。
次日一大早,劉天福便將村子里的男丁俱都聚集起來,除了年事太高或者年紀尚幼,村子里近七十名男丁都已經聚在了村東頭馮家宅子門前,一夜大雨之后,兀自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劉天福派了人前往縣城報官,只說趙保打死了馮二狗,其他人則是聽從劉天福的吩咐,嚴陣以待,等候著那群潑皮無賴過來。
三年前,馮二狗帶著幾十個潑皮無賴打到村子里,那一次群毆直到今日依然沒有被大伙兒淡忘,一想到那次群毆,不少村民兀自心有余悸。
不可否認,這些純樸的村民中間不乏健壯的漢子,但是終歸是一群只知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莊稼漢,種田干活在行,打架斗毆卻是絕對比不上那群潑皮無賴。
不少人兀自記得,雖然當時劉家村的男丁多出對方一倍,可真打起來,除了極少數村民能夠與潑皮較量一番,大多數的村民在動手前就生出了怯意,一經交手,大半村民都是狼狽而逃。
那一場群毆,讓劉家村上下從此屈服在馮二狗的腳下,任由欺凌踐踏,如今三年不到,曾經讓村民們心驚膽戰的潑皮將會再一次來到劉家村。
雖然有人提議去報官,讓衙門里派出官差來保護村子,但是這提議一說出來,便是連提議人自己也有些尷尬地不再言語。
上一次群毆之后,村子里也未嘗沒有派人往衙門里報官,而且還是劉天福親自帶人前往,衙門里聽說此事,非但沒有為村民出面,甚至斥責刁民鬧事,就在衙門前亂棒將劉天福等人打退,也正是因為那次官府的強橫霸道,讓村民們知道官府不會秉公辦理,申訴無門,這才無奈地屈從了以馮二狗為代表的地痞流氓。
村民們清楚,這個時候,就算派人往官府去,官府也絕對不會派人來管,地痞流氓和官府,很多時候都是一丘之貉。
明白這個道理的劉天福,早早地派出幾路人出了村子,去往村外看著,只要瞧見有大批人往村子里來,便即迅速回來通報。
村民們則是各自回家,找尋稱手的“兵器”,大秦帝國禁止民間使用刀具,一經發現,那可是能夠論以謀反之罪,所以大伙兒無非還是找尋木棍一類的武器,準備與那幫地痞流氓搏一搏。
楚歡倒是沒有管那許多,刀槍棍棒他都能使上幾招,而且對付區區地痞流氓,似乎也沒有到必須動用武器的份上。
劉天福召集大家囑咐過后,大伙兒先都是散了,而且約定好,只要村頭鑼聲一響,全村的男丁便要往村東頭集合起來,那是表明地痞流氓已經到了。
散過之后,楚歡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之中回了家,一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子香味,灶臺里的火燒的正旺,素娘正在灶臺前煮著昨晚分發過來的狗肉。
兩條壯碩大狼狗,分成幾十份,每家倒也能分上一兩斤肉。
素娘并沒有發現楚歡回屋,鍋里的狗肉燉的正香,素娘顯然也是許久沒有嘗到過肉味,湊過去聞了聞,喃喃自語:“真是香……怪不得人人羨慕那些老爺太太,每天都有肉吃,誰不想做老爺太太呢……!”那誘人的香味直往素娘的鼻子里鉆,讓素娘食欲大動,她禁不住拿起筷子,鬼使神差地往鍋里夾了一小塊肉,竟是在此喃喃自語:“我又不是偷吃,只是……只是嘗嘗味道而已……!”似乎是在開解自己,說完這句話,才將狗肉放進口中,閉上眼睛嘗了嘗,一臉陶醉之色,那一小塊肉她竟是舍不得吞嚼下去,而是嚼了兩下,便即含在嘴中。
楚歡在門邊看著,雖然感覺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心酸。
素娘雖然正在品味著狗肉美味,但畢竟這兩年來她一直有著極高的警覺性,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對勁,轉過頭來,便看到了站在門前的楚歡。
素娘一怔,此時她口中尚有一小塊狗肉,見到楚歡,立刻閉上嘴,轉過頭去,生怕楚歡說她偷食,竟是將那一小塊狗肉吞進了肚中。
這是慌亂之間,那塊肉一時沒有吞下去,卡在喉嚨里,素娘頓時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俏臉憋得通紅,手忙腳亂拿起木瓢,舀了一瓢水,慌張地飲水,想要用冷水將那肉塊沖下去。
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楚歡看了好笑,還沒等他說一句話,猛地聽到村頭傳來銅鑼之聲,聲音極是響亮,楚歡立時明白,那幫地痞竟然已經到了。
他倒沒有想到來的這樣快,村民們剛剛散回家中,只怕還有些人沒到屋子里。
他也不多言,轉身出了門,按照事先的約定,往村東頭過去,沿途便見到村子里的男丁一個個急匆匆地往村頭跑過去。
到得村頭,只見這里已經聚集了二三十號人,劉天福正在其中,楚歡上前去,匯入人群中,就聽的人們紛紛道:“來了,你們瞧,就……就在那邊!”
楚歡向遠方望去,只見從遠方正往這邊行來七八輛大馬車,速度甚快,距離村子也是越來越近。
劉天福神情凝重,村民們面面相覷,死一般的寂靜,從村里兀自有人往這邊聚集過來,大伙兒大都是拿著長木棍,當那幾輛馬車遠遠地停下之后,五十多號村民已經聚集在村頭。
劉天福回過頭,沉聲問道:“都到齊了嗎?”
“還有幾個人沒來!”有人回道:“被婆娘拴在家里,不讓過來!”
頓時便有不少人顯出不滿之色,可是心中卻也知道,今日一戰,兇多吉少,恐怕比上一次還要令人驚恐。
上一次便有不少人傷筋動骨,有甚者休養好幾個月才緩過來,這一次因為馮二狗的死激怒了對方,說不定都有缺胳膊斷腿的事兒發生。
楚歡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村民們的最前方,站在了劉天福身邊,望著那幾輛馬車在村頭不遠處停下,嘴角泛起冷笑,轉過身來,看著不少已經臉色發白的村民們,沉聲道:“人家打上門來,你們就不要怕,沒動手士氣便弱三分,那定然要吃虧!”
包括劉天福在內,此時村民們都是心中驚恐,楚歡陡然說出這番話,大伙兒的目光頓時都瞧向了他。
也就在這一瞬間,大伙兒忽然想到,論起能打,楚歡恐怕是這群人中最能打的,楚歡兩腳廢掉陸豹,這事兒劉家村上下那都已經是人盡皆知,一想到己方陣營還有這樣的厲害角色,不少人頓時微微定神,已經有人道:“二郎,咱們……咱們該怎么辦?”
楚歡廢掉馮二狗和陸豹,在村民中已經有著不小的威望,當下石頭也上前來,看著楚歡道:“二郎,你說咱們該怎么打?瞧他們的陣勢,來的人不少……咱們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楚歡尚未說話,人群中忽然有村民驚呼道:“他們……他們下車了……!”
楚歡回頭望去,只見從那七八輛馬車上陸陸續續跳下不少人來,雖然是深秋時分,而且天空還飄著小雨,但是那群人穿的卻都不多,幾乎人人都是青衣青褲,頭上甚至扎著青色的頭戴,而腰間卻是束著黑色的布腰帶。
這群人手中的武器倒也簡單,也都是木棍子,只是長短統一,絕不是路邊隨便尋摸的木棍。
不過片刻間,從馬車中陸續跳下來三十多號人,黑壓壓一片,數量比之劉家村的村民似乎要少一些,但是對方的氣勢卻遠遠強出許多。
下了馬車,這些地痞流氓望著村口黑壓壓的劉家村村民,一個個都是顯出戲謔的笑容,這里面有一半以上的人參加了兩年前的那場群毆,當時將劉家村村民打的屁滾尿流,一想到當時村民狼狽逃竄的場面,不少地痞流氓嘻嘻笑起來。
毫無疑問,在這群久經戰陣的地痞流氓眼中,劉家村的村民只是一群看起來數量眾多的綿羊而已,綿羊再多,又豈能是狼的對手?
面對這群村民,地痞流氓心中毫無壓力。
流氓們沒有壓力,村民們的壓力可就大多了,看到那群人跳下馬車,村民們腦海中便情不自禁地想到兩年多前的那場潰敗,臉上也就不由然地顯出害怕之色。
楚歡心里清楚,如果這一次村民們再次敗在這群地痞流氓手中,那么從此之后,村民們的膽子必將被真正嚇破,從今年以后絕不敢再與這幫流氓為敵,換句話說,這一場架如果失敗,那么村民們在恐懼的壓力下,日后必將任由這群流氓繼續欺凌下去。
他神情淡定,莫說來的只是三四十名烏合之眾的流氓,便是面前出現成千上萬訓練有素的正規敵軍,楚歡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
“你們要知道,這次敗了,日后咱們就要為這幫畜生做牛做馬!”楚歡沉聲道:“都是七尺之軀的漢子,是不是男人,就看這一陣了。”頓了頓,又道:“咱們幾代人都在這里安居樂業,天下大亂之時,亂兵沒有毀了咱們的村子,難不成如今天下大定,還要讓這幫地痞將咱們祖上留下的產業奪了去?難道咱們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一年到頭餓肚子?”
“不能!”石頭第一個喊起來,目眥俱裂:“便是被他們打死,也絕不能再讓他們奪了咱們的地!”
“咱們和他們拼了!”
“咱們已經被馮二狗折騰了好幾年,如今馮二狗死了,咱們絕不能再讓別人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群情激奮起來,先前那股子驚恐之感也消失不少。
楚歡點頭道:“大伙兒聽著,真要打起來,絕不能亂,三個人合成一團,只照著一個人打,打趴下再找另一個……只要自己沒被打趴下,就要將對趴下。誰要是第一個退,那便是辱沒了自家祖宗,堂堂男子漢,只可站著死,不可跪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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