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逸尙看到韓淵焦急模樣,心中大是快意,笑道:“說的也是,這些果品菜肴將就吃上一頓,也算是足夠了。”看了桌上那壺酒,問道:“這是竹清酒?”
“正是!”店伙計忙道。
范逸尙笑道:“也就這樣的酒能喝上一些。今日本公子興致好,要一醉方休,你先來十壺竹清酒……記著,要醇香的竹清酒,里面若是摻了一滴水,你這酒樓也就別再做生意了。”指了指韓淵,向那店伙計嘿嘿笑道:“不妨告訴你,這就是和盛泉酒坊的大作師,你這里的竹清酒,可是從他鼻子底下出來的,要是味兒有一絲不對,韓大作師可是能夠一下子就聞出來!”
店伙計肅然起敬,看韓淵的眼神立刻不同,連聲道:“不敢不敢,這竹清酒是咱們這里的招牌,誰敢砸了和盛泉的招牌!”恭敬地退了下去。
范逸尙這才靠坐在椅子上,一副高高在上模樣,看向楚歡道:“小子,是頭一次進城吧?待會兒上來的,可都是這一品香的招牌大菜,算得上色香味俱全,待會兒吃東西,可莫搶急了咬著舌頭。”
楚歡淡淡笑道:“多謝二公子指點!”
范逸尙悠然道:“這些菜肴,我倒是吃膩了,只是今日你們在這里,想來一輩子也難得來一次,既然來了,就該好好嘗一嘗,免得白活了這一輩子。”
他話里處處透著高人一等的味道,李夫子此時也不理會,心里卻是盤算著待會兒若是酒飯過后,自己的飯錢不夠該怎么辦,老人家心里卻是十分的著急。
韓淵的性子倒好,他雖然心中對范逸尙也十分的不滿,但是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只是勉強陪著笑。
“是了,你們東家最近可好?”范逸尙品了一口茶,忽然問道:“聽說你們大東家最近出了些事情,身體有恙,可有此事?”
韓淵搖頭笑道:“二公子,我成日里在酒坊待著,對外面的事情并不清楚。而且我只是一個下人,大東家的事情還真是不敢過問!”
“這倒奇了,你們大東家不是每個月都會來酒坊一次嗎?你是大作師,該當有機會見到,又怎會不知情況?”范逸尙怪笑道:“韓淵啊,你要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時候還是要機靈一些好,不要抱死一棵大樹……這天下就沒有倒不了的大樹!”
他話帶機鋒,韓淵微微皺眉,并不說話。
雅室之內氣氛僵硬,沒過多久,店伙計就將干果鮮果都端了進來,擺了滿滿一桌子,便是楚歡看了,卻也覺得眼前一亮。
這些干鮮果品在盤上擺放的十分講究,范逸尙為了顯示對這里的熟悉,更是裝模作樣對果品進行評點,而且抬手道:“既然上來了,能吃一些就嘗一點,只是可莫貪多,待會兒還有大菜,留著肚子嘗嘗這里的十二大菜!”
楚歡卻是并不客氣,拿了果品有滋有味吃起來,倒是李夫子心驚肉跳,陪著韓淵吃了一點,這些果品本來都是十分的美味,可是李夫子吃在嘴里,味同嚼蠟。
楚歡吃了片刻,起身為范逸尙的杯中斟滿酒,含笑道:“今日多虧二公子介紹,否則還真不知道這酒樓有這等好東西。”
李夫子見狀,心中只是暗嘆楚歡果然見識不多,更覺得楚歡太過淳樸,心中暗想:“你這混小子,現在吃著高興,回頭付飯錢,咱們拿什么付給店家!”
范逸尙聽話風里似乎帶著幾分奉承之意,很是得意,隨即心中卻也更加蔑視楚歡,只覺得這小子果然是混小子,自己明明是在宰他,要讓他回頭大大出丑,這小子看起來卻懵然不知,反倒對自己奉承起來,愈加地覺得自己實在是聰明。
楚歡給自己的杯中也斟了酒,舉杯道:“二公子,小弟是鄉下人,頭次進城,方才多有得罪,這里向二公子謝罪,還請二公子多包涵!”
范逸尙聽這話心里舒坦,端起酒杯,悠然道:“日后學著如何做人,今日是瞧在韓淵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若是平日里,本公子可沒這么好的脾氣!”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楚歡立時又將范逸尙杯中填滿酒,笑道:“能與二公子同桌飲酒,是小弟的榮幸。小弟初來乍到,日后還請二公子多多指教!”
李夫子微皺起眉頭來,便是韓淵眼中也顯出幾分不悅之色。
看楚歡外表,倒像是一個老實的人,韓淵第一眼見到楚歡之時,只覺得這個年輕人質樸敦厚,還以為是個可造之材。
但是此時見到楚歡對范逸尙十分逢迎,韓淵心中就有不快之意,但是看在李夫子的面子上,又顧忌范逸尙,面上倒是淡定如常。
李夫子心中也是十分的不痛快,心中暗罵楚歡糊涂,他是讀書人,講的是風骨,見楚歡說話有奉承之意,自己便先覺得丟了面子,心中又想:“二郎這孩子出自鄉村,也沒見過世面,更是沒念過書,見到這樣的貴公子,自行慚色巴結一番,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回頭定要好好教導他一番,人不可有傲氣,但是卻絕不能沒有傲骨……趨炎附勢萬不可取!”這番心思只在心中考慮,面上也是顧著韓淵在場,并不發作。
這天下還真是少有不愛聽奉承話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真要有人奉承,心里總是歡喜的,范逸尙自然是毫不例外,見楚歡如此奉承,倒也是眉開眼笑,道:“談不上指教。只不過你從鄉下來,見得少知道的也少,日后見得多了,也就明白許多事情了。”見楚歡恭敬向自己敬酒,又是一口將杯中飲盡。
他喝酒倒也痛快,一口一杯,李夫子看在眼里,心里頗有些心疼。
他是明白的,這竹清酒乃是一等一的好酒,就這一壺酒,便要一兩銀子,昂貴得很,他自己從來都舍不得喝這樣的酒,見到楚歡與那范逸尙說笑間,范逸尙轉眼間便已經飲下了一壺酒,李夫子一只手握著腰間的褡褳,老人家的手有些抖,額頭甚至滲出一絲冷汗來。
楚歡帶著笑,竟是在笑談中敬了范逸尙十多杯酒,這范逸尙一來心情確實郁悶,二來楚歡幾句話說的讓他越來越得意,三來也確實是個好酒之徒,片刻間,竟是臉上泛紅,亦感覺頭有些發暈,顯出幾分醉意來。
這竹清酒確實是芳醇可口,但是后勁極大,范逸尙先前本就喝了不少酒,此刻在楚歡的“奉承”下,又是不知不覺兩壺酒下肚,那酒意頓時就上頭來。
他臉上已經是紅彤彤一片,眼神迷離,也忘記了整治楚歡那檔子事,口齒不清道:“今日……今日便飲到這里,不勝……不勝酒力,下次……下次再痛飲一番……!”想要站起來離開,楚歡卻已經抓住他手,笑瞇瞇道:“二公子,小弟還有事情要請教,來來來,再飲這一杯酒,咱們慢慢細談……!”硬是按住了范逸尙,不讓他起身,又為他斟滿了酒,范逸尙迷迷糊糊之中,又被楚歡勸了幾杯酒,幾杯酒下肚,這范逸尙只覺渾身燥熱,胸口憋悶,一口酒上涌,“哇”地一口,竟是吐了一地的酒水,整個人卻已經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
楚歡這才冷淡一笑,轉過頭去,向韓淵和李夫子道:“舅爺,韓伯,肚子也都餓了,咱們放開量大吃一頓才是!”
這個時候,一品香的十二大菜只上來了一半,楚歡又喚來店伙計,令他將地上打掃干凈,更吩咐道:“剩下的六道菜,你打包包好,咱們要帶回去。”又道:“是了,二公子吩咐了,你們樓里上等的點心,每樣來三份,都封好了,回頭要帶走!”
那店伙計自然是連聲答應。
韓淵和李夫子呆若木雞,半晌回過神來,他們也不是愚笨之輩,韓淵已經反應過來,撫須笑道:“原來如此……!”向李夫子笑道:“李夫子,你這外甥,可是聰明的緊吶!”
李夫子也已經猜出楚歡用意,卻有些擔心道:“這……這只怕不合適吧?”
楚歡卻已經為他們斟上酒,連聲道:“舅爺,韓伯,吃酒喝菜,來,韓伯,二郎日后還要您多多照顧,這杯酒敬您老人家!”
韓淵飲了杯中酒,見李夫子還有擔心之色,笑著低聲道:“李夫子,這范二公子乃是大富之人,他既然過來湊熱鬧,而且這些菜肴酒水都是他點上來,由他付賬,也是理所當然之事。”聽他話中意思,顯然對這次能夠整治范二公子也是十分的歡喜。
三人在雅室內吃喝,范逸尙卻如死豬一般趴在桌上,沒過多久,竟是鼾聲如雷,店伙計將大包小包的菜肴和點心送進來之時,亦是大覺奇怪。
剩下的六道菜,都是用荷葉包住,而點心則是以糖紙包著,楚歡又令店伙計取來糖紙,將桌上的干果鮮果也都包好。
韓淵擔心范逸尙會醒來,隨便吃了一陣,便道:“李夫子,二郎如果沒有他事,現在便跟我一起去酒坊,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和盛泉的人,你放心,只要他能吃苦肯干,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李夫子連聲道謝,又讓楚歡謝了韓淵。
楚歡見時候差不多,便喚來店伙計,問道:“總共是多少飯菜錢?”
店伙計忙道:“前前后后,共是六十八兩四錢銀子,不過掌柜的說了,那四錢銀子免了,湊成整數,六十八兩銀子便是!”
這數目一報出來,李夫子張大了嘴,想不到這一頓飯錢竟然吃去這么多銀子。
“你們這里都是壺裝的竹清酒,可有壇裝的?”楚歡問道。
店伙計回道:“有有有,五兩銀子一壇!”
“這樣吧,你搬兩壇過來,一并算進賬里!”楚歡吩咐道。
店伙計答應,出去搬了兩壇子竹清酒進來,這壇裝竹清酒也是十分的雅致,壇子十分講究,楚歡接了過來,道:“二公子睡下了,先不要打擾他。我們有事先離開這里,這些東西我先送回二公子府里……等二公子醒來,自會付你銀子!”
店伙計皺起眉頭,似乎想說什么,楚歡已經冷笑道:“怎么?擔心二公子沒銀子付賬?”
店伙計忙道:“不敢不敢!”
這時候李夫子和韓淵已經起身來,楚歡摟著兩壇酒,含笑道:“韓伯,舅爺,你們先下樓,我馬上就下來!”
李夫子和韓淵相視一眼,其實心里也清楚,他們就算留下來也沒用,加起來也不可能付得起這飯錢,一齊出去下了樓,楚歡這才吩咐店伙計:“幫我將這些干果點心還有菜包都拿下來,是了,這桌上還剩下六壺酒,你也給我一并拿下來!”
店伙計急忙去拿,但是東西太多,一個人根本拿不了,又喚了兩名伙計過來,加上楚歡一共四人,大包小包地下了樓。
楚歡讓店伙計叫了一輛馬車,將大包小包俱都拿上了馬車,又扶著李夫子和韓淵上了車,這才回頭囑咐店伙計:“回頭煮碗醒酒湯,讓二公子清醒清醒,可不能一直醉下去!”上了馬車,在店伙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馬車很快就離開了一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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