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面無表情,淡淡道:“你回來的倒是很快!”
蕭晨的臉也像是木板雕刻,沒有絲毫表情,平靜道:“楚衛將的話,在下聽不明白。”
“原來你不明白?”楚歡嘴角泛起笑意:“本將之前剛剛遇刺,差點被人殺死,本將還以為是閣下帶人所為。”
琳瑯在旁聽見,驚道:“楚歡,你怎么了?你受傷沒有?”
楚歡搖搖頭,笑道:“大東家不用擔心,只是藏頭露尾的鼠輩,那等角色,還傷不了我。”
蕭晨面無表情道:“楚衛將被人刺殺?在下還真是要恭喜你,能活著回來。”
他的神情看起來異常的平淡,就如同是在和楚歡閑話家常一般,而他握刀的手,穩定而有力,刀鋒頂在白瞎子的咽喉,白瞎子尚未起身,只能一臉惱怒看著蕭晨,卻不敢輕舉妄動。
白瞎子的武功不弱,否則也不可能在青柳縣打下一片天地,但是方才這蕭晨過來,不出五招,便被蕭晨擊飛,手里的刀也被蕭晨奪去,此人的功夫,當真是不可小覷。
楚歡卻是收起刀,盯著蕭晨道:“收回你的刀,否則我敢保證你絕對不會活著離開云山府。”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語氣之中,卻帶著令人無法懷疑的堅決。
蕭晨竟然真的收回刀,甚至將刀扔在地上。
楚歡顯出滿意之色,蕭晨已經道:“你要不要殺他?”
楚歡自然明白蕭晨指的是誰,淡淡笑道:“你不覺得現在殺他,會臟了我的刀?”
“好。”蕭晨點點頭:“那我現在可不可以帶他走?”
“希望你們能夠一路順風。”楚歡含笑道:“想必府城已經開始在搜尋亂黨,閣下還是要小心一些,切莫被人當成亂黨抓了。”
蕭晨搖頭道:“楚衛將說話耐人尋味,我只是陸公子身邊的隨從,亂黨一詞從何談起?”
“陸世勛手底下,閣下的武功應該是最高的。”楚歡嘆道:“我只是不明白,方才我過來之時,對付的只是一些蝦兵蟹將,卻沒有碰到閣下。”
蕭晨終于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人有三急,我總不會時刻跟隨的。”
“說的有道理。”楚歡點點頭:“你為何還不將他帶走?”
蕭晨想了想,忽然道:“楚衛將,我的功夫很弱,不是你的敵手,但是有一點在下很自信。”
“哦?”楚歡笑道:“你確實有值得自信的本錢。”
“在下自信,如果在下想要從楚衛將的手上脫身,并不困難。”蕭晨古怪笑道:“在下現在只想帶著陸公子離開這里,而且向楚衛將保證,只要楚衛將放過我們這一馬,也會為楚衛將免去許多的麻煩。”
楚歡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蕭晨誠摯道。
楚歡淡淡道:“如果本將不放你走,你又會如何?”
“楚衛將會的。”蕭晨很肯定道:“否則衛將也就不會只帶一個人過來。楚衛將,陸公子是有背景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放我們走,我只怕你后面會很麻煩。”
楚歡搖頭道:“我不怕陸世勛的背景,但是我對閣下的背景卻很好奇。陸世勛只是一介紈绔子弟,他手下有些高手,我也不奇怪,但是像閣下這樣的人物卻在他手底下辦事,我就有些好奇了。”
“好奇會害死人的。”蕭晨嘆了口氣,見到陸世勛在地上抽搐,道:“楚衛將,我若是再不能將陸公子帶走,只怕他真的會死在這里,你也不想這個時候蘇府出人命官司吧。”
楚歡沉吟了片刻,終于道:“離開云山府,最好不要再回來,不管你身后有什么秘密,與我無干。”頓了頓,緩緩道:“但是你要記著,我若真的想殺你,無論你是跑到天涯海角,無論你背后有什么樣的勢力,我都能砍下你的人頭,你信不信?”
蕭晨竟是認真點頭:“我相信。所以今日我只是求你!”
楚歡轉過身,拎起陸世勛,伸手在他懷中摸了一把,竟是摸出一疊子銀票,這家伙出門在外,身上帶的銀子還真是不少。
楚歡將銀票丟在桌子上,淡淡道:“陸家欠蘇家十萬兩銀子,這是首付,其余的款項,還希望你回到太原之后,告訴陸老東家一聲,讓他早日送過來,免得到時候打官司,那就難看了。”
蕭晨點頭道:“楚衛將的話,在下一定帶到!”
楚歡這才將陸世勛扔過來,蕭晨探手接住,道:“多謝楚衛將!”
“一個時辰之內,希望你們已經離開云山府城。”楚歡淡淡道:“否則我實在不敢保證你們還能回到太原!”
蕭晨道:“楚衛將放心,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必然已經出了府城。”說完這句話,蕭晨再不耽擱,轉身便走。
“等一等!”楚歡忽然道。
蕭晨也不回頭道,只是平靜問道:“楚衛將改了主意?”
“你總該讓我知道,你叫什么?”
“蕭晨!”蕭晨回道:“這個名字,楚衛將一定會記得住!”說完,蕭晨抬步便走。
楚歡這才看向琳瑯,柔聲道:“大東家,你沒事吧?”
琳瑯搖搖頭,眼中滿是感激之色,道:“楚歡,這次又是你救了我,我……我欠你的太多了……!”
楚歡哈哈一笑,道:“我是你花工錢雇的護院師傅,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沒有欠我的。”頓了頓,凝視著琳瑯,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著,不會讓人欺辱你!”
琳瑯心中一陣溫暖,眼眶頓時泛紅。
白瞎子從地上已經起來,倒也沒有受多大傷,上前來,問道:“楚兄,怎地放他們走了?剛才被刺殺,難道是他們搞的鬼?”
楚歡平靜道:“陸世勛倒也罷了,蕭晨卻不是普通人。他太冷靜,這樣的人……十分可怕!”
白瞎子冷笑道:“若真是他,咱們將他拿下關到大牢里,看他還能神氣什么。”
楚歡只是淡然一笑,看了琳瑯一樣,并不說話。
白瞎子也是個精明之輩,瞬間明白,楚歡并非不能殺蕭晨,但是顯然是在為琳瑯的安全考慮,那蕭晨一身陰冷氣息,若他身后真有其他勢力,就算將蕭晨拿下,只怕他身后那幫人會對琳瑯不利,楚歡不可能時刻保護在琳瑯身邊,而且在沒有清楚對方的真實來歷之前,這樣的處理倒也算是妥善。
夜風凄冷,一輛馬車在凄冷的長街往城門方向駛去,在馬車四周,則是跟隨著十多名隨從,不少人都是打著繃帶,狼狽不堪。
蕭晨騎著一匹馬,遠遠地跟在馬車后面,沿著長街行出一陣,從一條小巷子傳來一聲貓叫,低沉而詭異。
蕭晨四下里看了看,馬頭一轉,便即悄無聲息地拐進了小巷子之中。
小巷子之內,停著一輛馬車,車夫被厚厚的棉衣裹著全身,戴著大氈帽,甚至戴了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蕭晨馬匹到得車窗邊,便即停下,車內傳出一個極蒼老的聲音:“沒有人跟蹤?”
“你應該相信我。”蕭晨淡淡道。
“人怎么樣?”
“斷了一條腿。”蕭晨輕聲道:“而且從今以后再也不能碰女人了……!”
馬車內發出戲虐的笑聲:“楚歡下手果然夠狠。”
蕭晨淡淡道:“楚歡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便是再盛怒,也絕不會出手殺死陸世勛。我想過他會讓陸世勛變成殘廢,但是想不到他卻讓陸世勛斷子絕孫。”
“他是個狠人。”馬車中的聲音道:“若不是為了你我各自的利益,我真希望這次他能死!”
蕭晨淡淡道:“他自然不能死。他若死了,咱們就不能借他的殘陸世勛,更不可能讓陸家和蘇家從此交惡。蘇家最后的指望也沒有了,這豈不正合你意?”
“只可惜我苦心訓練的六名高手。”馬車中人嘆道:“一夜之間,斷了我一條手臂。”
“人訓練出來,本就是為了赴死。”蕭晨的聲音很冰冷,對生命有著極度的漠視:“你手里不缺銀子,有銀子,自然還會有人!”
馬車中人沉吟片刻,終于道:“陸世勛殘了,我聽說陸峭風心臟不好,這次對他的打擊只怕不小,老頭子……只怕也撐不了多久了。”隨即笑道:“若是陸峭風死了,只留下這么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那還不任你擺布?陸世勛自以為今夜都是他一手安排,只可惜他那個蠢貨根本不知道,是他自己將自己推下了懸崖。”
蕭晨嘴角泛起古怪的笑:“這次也多虧了你!”調轉馬頭,低聲道:“不要輕視楚歡,此人來歷不明,我只怕他身后也有極大的背景,若非迫不得己,不要與他有交集,否則只怕要壞了大事……!”
“這邊的事情,我自然知道如何處理。”馬車中人緩緩道:“你處理好太原的事情就好!”
蕭晨微皺眉頭,也不多言,一抖馬韁,從小巷子里出去,往陸世勛的馬車追了過去,而小巷子的馬車也迅速離開,一切都似乎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