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并沒有驚訝,那一雙眼眸子盯著楚歡面孔,笑道:“你認出來了?”
楚歡嘆道:“閣下非但武功高強,而且連聲音也能隨時改變,實在讓在下佩服。只是這半夜三更閣下不好好在和盛泉歇息,卻又跑出來做什么?”
黑袍人抬起手,緩緩掀開袍帽,驟然露出一張滿臉虬髯大須的臉來,頭發依然亂蓬蓬一片,他那濃密的虬髯罩住了它大半個臉,除了那一雙眼睛能夠清晰看見,他的整個樣貌始終給人一種模糊之感。
這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楚歡在和盛泉之時,與楚歡同室而居的虬髯大漢,許多人都只以為他是啞漢,實際上此人武功莫測高深,非同小可。
這人摘下袍帽,便哈哈笑道:“你眼睛倒也靈敏,看來我這身裝扮實在不好!”
楚歡自然想不到這個虬髯大漢半夜三更來尋自己,更不明白她究竟有何目的,雖然是熟人,但是楚歡依然戒備,淡淡問道:“在下與閣下先前約好,各走各的道路,卻不知為何今夜誘我至此?”
虬髯大漢并不回答,只是道:“我說過,三十招不出手,你若有能耐碰上我,我便饒你這一遭!”
楚歡皺眉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要生死相搏?”
“談不上生死相搏。”虬髯大漢哈哈笑道:“以你的武功,跟我相斗,只能是你死而我活!”
楚歡雖然知道他所言是事實,但是此人如此直言,還是讓楚歡心里十分不舒服,握緊匕首,距離虬髯大漢不過四五步遠,沉聲道:“你裝神弄鬼,到底想做什么?”
虬髯大漢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虬髯,道:“你再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楚歡見這虬髯大漢存心要找自己麻煩,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此人為何如此,難不成上次撞破此人武功非凡,這人思來想去,又要來殺人滅口?
楚歡本來是個做事干脆利落的人,但是此人的武功實在太高,楚歡清楚,在這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此時孤身一人,實在沒有其他什么好法子。
“還不動手!”虬髯大漢厲喝一聲,顯然有些不耐煩,說話之間,他人已經再次欺身上前,楚歡見他過來,再不猶豫,亦是厲喝一聲,手中的匕首直刺過去。
虬髯大漢近到咫尺,見到匕首過來,不再向前,反而向后,他身形若鬼魅,但是楚歡卻也不是軟柿子,虬髯大漢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往后滑動,楚歡速度也不慢,他知道自己就算全力攻擊,也未必能傷到虬髯大漢,但是這大漢聲言自己三十招不能碰到他的身體,卻也未免有些自傲,楚歡心中卻是下定決心,此人既然如此自信,自己就算傷不了他,但是三十招內若是能用匕首哪怕在他衣裳上劃破一道口子,也定能殺殺此人的威風。
楚歡匕首如電,虬髯大漢身軀雖魁梧健碩,但是行動卻輕靈無比,飄蕩如云,寒夜之中,在這僻靜之所,兩人速度都是不慢,就如同黑夜下兩道飄蕩的游魂一般。
楚歡一開始倒還有些自信,其實他習武至今,遇上的敵手不少,其中也不乏厲害角色,但是楚歡幾乎從未敗過,也正因如此,楚歡對于自己的武功向來都是十分自信。
他一心想要在虬髯大漢的衣服上劃上一道口子,亦深知對方非普通之輩,所以一出手便是拼盡全力,并不留手。
但是十多招過去,虬髯大漢一直如同游魂般在自己身前飄動,自己的匕首每每便要劃在虬髯大漢衣服之上,有時候楚歡甚至感覺到刀刃幾乎沾上衣服,但是那虬髯大漢往往在瞬間卻能閃過,匕首每次都是差之毫厘。
又是十招過去,轉眼間便要到三十招,楚歡緊咬牙關,心中越來越震驚。
楚歡上次偷偷跟蹤過虬髯大漢一回,卻被虬髯大漢發現,當時倒也交過手,只不過那一次未過三個回合,楚歡就被虬髯大漢制住,當時楚歡就驚嘆此人功夫之強,實屬罕見。
今夜這一次交手,楚歡更是發現,比起上一次,虬髯大漢今夜展露出來的功夫更是令人感到恐怖,他的速度、反應幾乎已經超出人體的極限,而且他每一次閃避,都是恰到好處,妙之毫厘,楚歡驚駭之間,心中卻也是大為贊嘆。
猛聽到那虬髯大漢冷喝道:“三十招已過,楚歡,看來你還真只是三腳貓的把式。”
楚歡一驚,這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攻出了三十招,而三十招之內,自己卻根本不能觸及虬髯大漢分毫。
不容他多想,虬髯大漢卻已經向他迎過來,口中道:“輪到我來給你這三腳貓的把式教訓教訓了……!”
楚歡眼前就似乎是一道鐵塔壓過來,一片漆黑,知道事情不妙,雙腿一點,借力往后躍去,他身體后躍之時,虬髯大漢就似乎幻成了他的影子,貼著他過去。
楚歡身體后躍,口中卻是厲喝,手臂在前面橫劃,是想阻止虬髯大漢貼近過來。
猛覺得手腕子一緊,楚歡吃驚之間,感覺自己握著匕首的右臂一陣發麻,虎口隱隱作疼,手上一軟,那把匕首脫手落地。
楚歡又驚又怒,隨即又感覺到虬髯大漢的一只手從自己的手臂上輕輕撫摸一下,雖然是輕柔一摸,但是楚歡卻覺得手臂上像針扎一樣刺痛。
“皮不緊!”耳邊傳來虬髯大漢一聲嘟囔,楚歡一時間還聽不明白什么意思,隨即又感覺虬髯大漢扯住自己的右臂,似乎也沒有怎么用力地一拉,聽得“咯噔”一聲響,楚歡感覺肩胛骨一松,他瞬間就明白,這虬髯大漢這一扯之間,卻已經將自己的肩胛骨扯脫落。
“骨太松!”虬髯大漢又嘟囔一句。
楚歡額頭冷汗直冒,雖然右臂發疼,但他還是竭力踢出左腳,他的腿功是他最為得意的功夫,這一腿踢出去,卻也是威力十足。
虬髯大漢不等他左腿踢至,身形一晃,已經滑到楚歡的身側,與楚歡在瞬間擦肩,擦肩而過之時,虬髯大漢,一只手掌輕飄飄地抬起,電光火石之間,卻已經拍在了楚歡的胸口。
按理說以他的魁梧身材,這一掌派出之時,該當帶有斷石碎金的威猛氣勢,但是恰恰相反,這一掌十分的柔軟,反倒像久別重逢的故舊拍胸致意一般。
只不過他這一掌其實雖然輕描淡寫,但是楚歡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一陣翻動,而且一股巨力撲面而來,他蹭蹭蹭連續退了十來步,強自站定,隨即喉頭一甜,竟是有一股子鮮血嘴角溢出來。
虬髯大漢站定身形,卻不再攻,只是搖了搖頭,嘆道:“皮不緊,骨不堅,氣不足……楚歡,你練的都是什么狗屁功夫?就憑你這一身功夫,也想出人頭地?”
楚歡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地敗在虬髯大漢的手下,對于這虬髯大漢的功夫,那已經是深感佩服,見虬髯大漢并無繼續加害自己的意思,伸出左臂握住自己的右臂肩頭,咬緊牙關,用力上下一移,聽得“喀嚓”聲響,自己卻是將自己脫臼的右臂接上。
他此時再看自己的手臂,豁然變色,方才虬髯大漢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撫摸,當時感覺到一陣刺痛,此時看清楚,右臂的衣服破了五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膚,而肌膚之上,卻正有五道鮮血淋漓的血口,這自然是剛才一撫之間留下的傷口。
楚歡愈發覺得這虬髯大漢武功深不可測,對他的身份大是好奇,拱手問道:“閣下究竟是什么來路?今夜有此指教,究竟有何圖謀?”
虬髯大漢笑道:“我與你一樣,也是一個好管閑事之人。”
楚歡皺起眉頭,道:“管閑事?”
“天下武者,按照我的評定,若是分為十品的話,你頂多只能算是四品武者。”虬髯大漢摸著蓬亂的胡須道:“不入流而已!”
楚歡嘆道:“在閣下面前,在下的武功實在不入流。”
虬髯大漢正色道:“楚歡,你的武功若是對付泛泛之輩,那是綽綽有余,但是真要遇上真正的高手,以你現在的本事,就是在太危險了。”
楚歡一怔,聽他這句話,竟似乎是在為自己擔心,一時間鬧不明白虬髯大漢究竟是何心思,皺眉問道:“閣下這是什么意思?”
虬髯大漢抬頭望天,沒有說話,漆黑的天幕,陰冷空洞,許久之后,虬髯大漢才緩緩道:“你還有家人?”
楚歡點頭道:“有!”
“聽說你如今進了衙門,成了衛將。”虬髯大漢緩緩道:“若是如此,你身邊的人會越來越多,你的責任也會越來越大,需要保護的人自然也會不少,而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談何去保護他人?”
楚歡越聽越疑惑,問道:“閣下這番話,到底是何用意?”
“你要練皮、練骨、練氣!”虬髯大漢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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