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和蘇伯畢竟年紀大了,第二天起得也不晚,當他們起來之后,得知楚歡還沒有從后花園的屋子出來,更是驚詫無比。
時間流逝,到了下午時分,楚歡和小六子依然沒有出來,琳瑯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和韓淵蘇伯兩人一起來到后花園,望向那間屋子,孤寂無聲,屋前的酒壇子都是散亂地擺放著。
韓淵皺起眉頭,奇道:“大東家,楚歡到底在做什么?”
琳瑯搖搖頭,也是茫然不知,等了片刻,屋內一直沒有認出來,微一沉思,心中卻有些擔憂,道:“我過去看一看。”
她蓮步輕移,來到屋前,只見屋門虛掩著,里面卻已經沒有動靜,蹙起柳眉,輕聲道:“楚歡,你們在里面嗎?”她聲音很小很柔,只怕打擾楚歡。
屋內卻無聲音答應,琳瑯忍不住伸出玉手,輕輕推門,屋門打開一條縫隙,一股子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琳瑯忍不住捂住鼻子,進到屋內,看到前面的景象,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屋內的兩張桌子被拼在一起,組成一個長形的臺子,桌子上都是瓶瓶罐罐,在旁邊的一張小案子上,則是放著筆墨紙硯,厚厚的一疊紙上,卻都寫著東西。
楚歡此時正靠在一張大椅子上,已經沉沉睡去,雖然沉睡,但是臉上卻兀自帶著極濃的疲倦之色,二小六子則是坐在墻邊,手里還抱著一只酒壇子,沉睡不醒。
琳瑯愕然不已,她輕移蓮步,走到案邊,輕輕拿起那一疊紙,細細一看,只見紙上寫著諸多酒類的名字,但是酒類后面,卻是連她也難以辨識的符號,那些符號十分特別,琳瑯從未見過,十幾張紙上,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清一色都是酒名后面標著符號。
琳瑯疑惑不解,走到楚歡身邊,只見楚歡雙目緊閉,呼吸勻稱,雖然睡得很沉,臉上也很疲憊,但是神色卻顯得十分安詳。
此時韓淵和蘇伯也已經過來,探頭望了望,見里面異樣,也都走進來,當看清屋里的情況,互相看了一眼,茫然不解。
楚歡此時卻已經微微睜開眼睛,第一眼便看到站在自己身邊默默看著自己的琳瑯,猛地坐起來,四下看了看,第一句話便是急問道:“什么時辰了?梁坊主可來了?”
琳瑯點頭道:“他一直在等著。”
楚歡站起來,搓了搓臉,韓淵已經上前來,看著滿室狼藉,忍不住問道:“楚歡,你一宿沒睡,就是……就是忙著這些酒?”
楚歡臉上終于露出笑容,看了琳瑯一眼,含笑道:“幸不辱命!”又向蘇伯和韓淵道:“兩位前輩都是酒道中人,今日,楚歡就煩勞兩位幫助品一品酒!”
梁坊主一直在側廳等候,琳瑯沒有過來看他一眼,只有一名家仆時不時地給他換上新茶,后來更是有兩名蘇府護院守在門外。
梁坊主幾次讓人去找楚歡過來相見,回答都是前篇一律,只說楚歡正在辦事,很快就會過來。
梁坊主這一等,竟然等到了黃昏時分,中間還睡了一覺,醒來之時,看到天色都昏暗下來,再也忍不住,便要出門親自去找。
但是守在門外的兩名護院卻是告知楚歡很快就會過來,竟是不讓梁坊主離開屋子,梁坊主惱怒無比之際,終于看到姍姍來遲的楚歡。
楚歡看起來還是很為疲倦,眼睛里甚至布著血絲,但是看他的表情,卻似乎心情極好,進了屋內,不等梁坊主迎上來,楚歡便反手關上門,走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地靠在椅子上,瞥了梁坊主一眼,淡淡問道:“事情辦成了?”
梁坊主湊到楚歡身邊,低聲道:“楚歡,你……你說話算話,這次我將功贖罪,到時候雷大將軍過來,你們……你們可要替我說好話!”
楚歡道:“就看你這次辦的怎么樣了。知道方家酒王的位置了?”
梁坊主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平鋪在桌面上,楚歡看了一眼,正是方正昊所住地方的地形圖,雖然這地形圖畫的并不專業,但是卻也將方正昊所住之處的大致情況勾勒出來。
“這張圖沒差錯?”楚歡瞥了梁坊主一眼,表情依然冷淡。
梁坊主這種人,唯利是圖,沒有所謂堅持的東西,這種人只要給他三分好臉色,就會蹬鼻子上臉,但是若一直冷著他,反倒會讓他心里存著畏懼忌憚。
梁坊主急忙道:“你放心,我有心在他那里轉悠了一圈,記得很清楚。”隨即指著圖上一處道:“這是方正昊所住之處!”
楚歡問道:“他們的酒王在什么地方?”
梁坊主尷尬道:“具體位置我不知道……!”見楚歡臉色沉下來,忙道:“但是當時他帶著我去了他的屋子,他進了房,很快就取出了他們的酒王……九王一丁在他的房中,這一點我敢打包票!”
楚歡沉吟片刻,才問道:“如此說來,你見過他們的酒王?你確定他是真的將酒王亮給你看?那家伙有沒有別的心思?”
梁坊主道:“方正昊這個人雖然不笨,但是也不算太聰明。他只以為御酒評選穩操勝券,現在只想著得到金土酒窖,你讓我用金土酒窖引誘他,他果真是激動得很,瞧他當時的反應,是真的想得到金土酒窖,拿出酒王,那也是真的想證明他們的就勝過其他家!”
楚歡淡淡笑道:“那他們的酒王到底如何?”
梁坊主道:“方家是酒行中的老字號,前朝之時,他們方家就是經營酒坊。方家這一次勢在必得,不但打通了沈少卿,在酒王上也下了苦功夫,他們的酒王,卻是不差……!”
“比咱們的酒王呢?”
梁坊主一陣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比咱們的竹清酒……還是要差一些!”
楚歡想了想,才問道:“你在里面轉悠,可發現里面有沒有人守衛?”
梁坊主一怔,其實他到現在為止都鬧不清楚楚歡為什么要這張地圖,聽楚歡這樣問,想了一想,才道:“倒也沒有瞧見多少人轉悠,不過方正昊這次帶來了不少隨從,住宅的正門和后院都有人把守。”
楚歡又問:“你有沒有按我所說,今晚請他出來飲酒,細談金土酒窖的事情?”
梁坊主道:“我說過,不過他說過也不能確定能否出來。”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恐怕他今夜要在外面設宴宴請沈少卿……不過他也答應,只要無事,一定會出來與我在順風館相聚!”
楚歡收起地圖放在懷中,站起身來,拍了拍梁坊主的肩膀,含笑道:“梁坊主,不管怎么說,你最后能知錯就改,雷將軍知道此事,也會夸你迷途知返的。”
梁坊主干笑兩聲,只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
夜色幽靜,方正昊所住宅院一片寂靜,前門后門緊閉,只有宅內燈火點點。
楚歡在夜幕之下,靜靜地看著那所被黑夜吞噬的宅院,他已經繞著這所宅院前前后后探看了兩次,而方正昊也確實已經離開了這所宅院。
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楚歡終于取出一條黑巾,蒙住了臉,當他的臉龐被黑巾遮住之后,那一雙眼睛陡然便充滿了精氣。
他并沒有絲毫猶豫,已經確定好位置,在黑幕之中,悄無聲息地貼近過去,在院墻邊微一停留,隨即卻從身上取出兩只鐵四指套在了手指上。
鐵四指扣在手指上,前端卻是四根鐵鉤子,楚歡整個人已經貼到墻壁上,隨即便如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爬上去,這所院墻雖然很高,但是楚歡并沒有費太大力氣便攀爬上去,到的墻頭,往里面仔細打量一下,確定無人在這邊提防,翻身躍進了院子之中。
梁坊主已經將這所住宅的大致構造勾勒出來,楚歡都記在心中,也算是輕車熟路,悄無聲息之中,便已經來到了方正昊所住的房舍。
雖然宅院里還有人偶爾來回,但是卻并無一人發現楚歡已經偷偷潛入進來,或許他們也根本不會想到這種時候會有人能夠越過那么高的圍墻進入宅院之中。
方正昊屋門被鎖住,但是楚歡早有準備,隨身帶了極細的鐵絲,一把鎖,當然無法阻止楚歡進入其中。
開鎖進入屋內,楚歡將門關上,屋內一片漆黑,他站在門邊,適應片刻,依稀卻也能瞧清楚屋內的狀況。
按照梁坊主所言,方家酒王應該藏在內室,楚歡摸到內室之中,卻發現里面十分簡單,除了桌椅,便只有一張床,倒是屋角擺了一張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看不出來方正昊卻是一個好讀書的人物。
楚歡先是在床鋪四周搜索了一下,并無找到酒王,他這才緩步走到書架邊上,上下打量,很快眼中就泛出笑意來。
他喃喃自語:“方正昊啊方正昊,你想整垮和盛泉,無所不用其極,我只能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