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和猛虎兩人在大堂你來我往,片刻間已經交手二十多招,楚歡固然凝神細看,馮午馬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卻微顯驚訝。
他倒是想不到,這叫做猛虎的漢子竟然能夠與神衣衛校尉打成這個樣子,看來這虎紋公子的手下倒也有好手。
虎紋公子眼中帶笑,瞧見猛虎又是連續踢出數腿,虎虎生風,禁不住叫了一聲“好”字。
校尉劃身閃過,猛虎一腳踢空,卻落在一張椅子上,只聽“咔嚓”一聲響,那椅子竟然被猛虎生生踢得碎裂開來,亦可見此人腿上的力道確實驚人。
瀛仁也是在樓上看著,見到那猛虎出手狠辣,禁不住壓低聲音向楚歡問道:“這些人是什么來路?這家伙倒有些本事。”
楚歡輕聲道:“此人手下有這樣的高手,來頭必定不小,若是有心想要查出他的來歷,應該不難。”
樓下兩人又折了十多招,猛虎這名號倒是沒有叫錯,崇尚進攻,看氣勢似乎是他占了上風,但是真正的高手卻能夠看出來,神衣衛校尉雖然幾次躲閃,但顯然是在留力,亦是在尋找機會,神衣衛的人都是經過嚴格的挑選,亦是經過艱苦的訓練,他們的觀察力都是極其敏銳,一旦發現對方的弱點,便會迅速制敵。
校尉與猛虎交上手后,已經知道這猛虎不是速取之敵,反倒是故意示弱,觀察對方的破綻來。
很快他就發現,此人的拳腳功夫都是很好,稱的上威猛犀利,但是重攻不重守,特別是小腹一處,時不時地顯露出破綻來。
校尉確定對方的弱點,心中篤定,又連續退后幾步,那猛虎拳腳生風,呼呼跟上,猛見得校尉身體下沉,飛起一腿,搗向了猛虎的小腹。
猛虎反應也不慢雙手同時按下,也就在這時,卻見到校尉的身體竟是匪夷所思地側翻起來,他的身體橫旋,另一條腿也已經凌空飛起,速度快極,猛虎雙拳已經去抵擋踢向小腹的那一腳,此時另一只腳不可思議地突兀踢過來,這猛虎還真是想不到,聽得“砰”的一聲,肩頭已經被校尉踢中,這一腳的力道當真驚人,猛虎整個身體已經橫飛出去,隨即落在一張椅子上“咔嚓”一聲,將那椅子也壓的碎裂。
猛虎感覺肩頭劇痛,掙扎起身,還要沖上去,卻見那校尉已經十分淡定地拱手:“承讓!”
他這意思倒也明白,是說猛虎已經敗了,非他敵手,不必再比。
猛虎怒道:“咱們再來打過?”
馮午馬卻已經淡淡道:“原來這位公子的手下竟是胡攪蠻纏之輩,實在令人失望!”
那虎紋公子卻是十分痛快,冷聲喝道:“猛虎,退下。”站起身來,向馮午馬拱拱手,道:“好功夫,佩服。這客棧是你們的了。”
他一揮手,道:“咱們走!”轉身便走。
身后有人上前,將那兩錠金子拿起,馮午馬卻已經淡淡道:“兩把椅子被毀,都是你的人損毀,這位公子不留一個交代?”
虎紋公子過去將那兩錠金子伸手奪過,丟在桌子上,道:“一錠金子一把椅子,這總該足夠賠償吧?”
馮午馬面無表情。
虎紋公子這才帶著手下眾人出了客棧,校尉上前去,將客棧大門關起來。
瀛仁見好戲過去,伸了個懶腰,道:“他們的人實在不經打,罷了,天很晚了,都歇著吧,明兒還要趕路呢。”
楚歡臉上卻顯出狐疑之色,沉吟片刻,忽地輕聲道:“殿下,似乎……有些不對勁。”
“怎么了?”瀛仁奇道:“楚歡,你發現什么?哪里不對勁?”
“那虎紋衣裳的公子。”楚歡眼睛光芒一閃,“卑將見到他之后,一直覺得很奇怪,但是一直沒有想出味兒來,不過卑將剛剛看出一個破綻。”
“什么破綻?”
“他的臉。”楚歡壓低聲音道:“那虎紋公子的臉似乎很僵硬,無論他說話、大笑甚至是發怒,臉上的肌肉似乎都沒有動……就好像死人的臉一樣……!”
瀛仁一怔,竟是生起寒意:“你……你說什么?死人?”
此時馮午馬已經走近過來,顯然也聽到楚歡的懷疑,道:“不錯,那人臉上的肌肉都已經死去……小的在旁觀察過,他說話的時候,只有嘴唇在動,其他的地方都是死僵的,小的一開始以為他是易容,但是經過觀察,小的確信他絕非易容,而且臉上也定然沒有人皮面具。”
瀛仁有些吃驚道:“按你們的意思,剛才那群人,難道……難道都是鬼魅所化?”一想到這大半夜有一群鬼魅前來,只覺得心里有些突突。
楚歡搖頭道:“殿下千金之軀,上天庇佑,邪魔外道是不敢侵入的。”
馮午馬也是點頭肅然道:“殿下不必擔心,除了那位穿著虎紋錦衣的家伙,其他人都還是很正常。小的覺著,或許那人是得了怪病,所以臉上的肌肉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都已經壞死。”
瀛仁想了想,道:“不是鬼魅就好。他們倒也識趣,打不過便走,若是胡攪蠻纏,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虎紋公子帶著手下人離開客棧,轉過一條街,這才停住腳步,眼中已經再無笑意,回頭看著那與校尉交過手的猛虎,沉聲道:“你覺著他出了幾成的功夫?”
猛虎壓低聲音道:“至少八成。”
“你若全力以赴,是否有把握擊敗他?”
猛虎想了想,才道:“若是他沒有其他的殺招,兩百招之后,或有七成把握擊敗他。”
虎紋公子臉上顯出凝重之色,微一沉吟,搖頭道:“我們暫時不能動手,像剛才那樣的角色,他們陣中還有好幾個。”
“他們戒備很森嚴,飲食也都小心謹慎,我們很難找到機會。”猛虎輕聲道:“我們的人手還不夠,至少目前不宜動手。”
虎紋公子頷首道:“不用急,一切還早。”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但是臉上的肌肉果真死僵無比,竟是如同木頭一樣,動也不動。
次日一大早,瀛仁和手下的護衛便即動身出發。
昨夜虎紋公子的事兒,倒是讓馮午馬等護衛在后半夜更是小心戒備,好在一夜無事。
一路上快馬兼程,偶爾下馬讓駿馬歇息片刻,人也喝水吃些干糧,距離茂縣地界漸近,楚歡知道這個時候,也只知道瀛仁的目的地是茂縣,但是他為何要前來茂縣,依然是一無所知。
瀛仁既然不說,楚歡自然也不問。
到得下午時分,夕陽尚未落山,終于進入了茂縣的地界,只是進入茂縣地界之后,所有人都生出同一種感覺,那便是蕭瑟寂寥。
在茂縣境內行了十里地,竟然是看不到一個人,道路也常年未修,崎嶇難行,道路兩邊雖然青草生出,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春意盎然之態。
瀛仁來之前,顯然也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看到四下里凄冷陰寒,皺起眉頭,楚歡看出瀛仁的疑惑,輕聲道:“殿下,圣上當年南征北討,這茂縣屬于漢陽國的疆域,當年在這里發生了一場大戰事。大秦八萬鐵騎陳兵于此,而漢陽國當時也在這一線部屬了超過四萬人的兵力,大戰之前,茂縣的百姓紛紛逃難,當時茂縣據說有十幾萬百姓,戰火燒至,大半逃難,只留下了一些實在無法離開的老弱病殘……。”
瀛仁看著楚歡,沒有說話。
“那一場大戰過后,雙方死傷人數超過兩萬,異常慘烈,據說當時茂縣一帶處處尸骨,許多無法逃難的百姓也在戰火中被牽連進去,死傷無數。尸首太多,戰后無法妥善安置,而且進軍不能耽擱,所以許多尸首都只是隨便掩埋。”楚歡神色凝重:“據說戰后又有不少百姓遷回來,但是路邊隨處可見尸骨,而且不少百姓回來之后,便有許多人很快死去,那時候便流言四起,說茂縣怨靈出沒,于是不少人又離開,現如今茂縣人口據聞不過幾萬人,大半還是集中在茂縣城中,四周的村落很是稀少……!”
雖然在場都是勇猛戰士,但是楚歡這番話說出來,而且四周曠野一片蕭條,不少人還是覺得身上有些發毛。
瀛仁也忍不住問道:“當真……當真有怨靈?那些……那些遷回來的百姓都是被怨靈害死?”
楚歡搖頭笑道:“那也只是民間流言。以卑將看來,或許是因為當時尸首沒有好生處理,所以出現了病毒……唔,就是出現了瘟疫,那些百姓染上瘟疫卻不自知,死了不少人。他們只覺得這是怨靈作祟,所以將怨靈之說四處傳播,于是人們都以為茂縣當真有怨靈存在……。”
馮午馬在旁忽然開口道:“似乎有人將茂縣稱為‘鬼縣’?”
楚歡點頭道:“這倒不假,自從死了許多百姓之后,人們對這個地方都生出恐怖之心,傳言也越來越像模像樣,不少人還活靈活現地講敘自己見鬼的過程,所以不少人私下將這里叫做鬼縣,在這里定居的百姓也是很少,不少田地荒蕪……。”
馮午馬冷笑道:“便真有怨靈,難道我們活人還怕死人不成?”
王涵此時已經從前隊折馬回來,稟道:“前方有路口,往左拐再行二十里地左右,便是茂縣縣城。”
瀛仁卻搖頭道:“咱們不去縣城。”
楚歡等人一怔,俱都看向瀛仁。
瀛仁盯著王涵問道:“你可知茂縣有個忠義莊?”
王涵愣了一下,隨即稟道:“小人以前倒是聽說過,但是……并不知道忠義莊處在何處。不過應該可以打聽出來。”
瀛仁點頭道:“咱們這次不是去茂縣縣城,而是去忠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