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和瀛仁都知道,忠義莊的一切秘密,或許就是來自于那次事件,所以兩人對于那次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請,卻是特別的好奇。
楚歡心中卻又想到,當初的清平公主后來的大秦皇后在忠義莊住過一陣時間,那間飄散著胭脂香味的院子難道就是皇后所住過的?
只是念頭一起,很快便沉下下去。
清平公主是在二十年前就住在忠孝別院,二十年過去,就算當時有胭脂香味,也不可能殘存到今日,那院子肯定是另有他人住過。
元羽蒼老的臉上抽搐著,一片黯然,混住的眼眸子里既有悲傷,但更多的是憤怒,顯然是當初那件事情讓他刻骨銘心。
瀛仁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元羽拿起水袋,摘開蓋子飲了一口,才繼續道:“當時秦國大軍已經圍住了漢陽國都城,漢都隨時都要陷落,我與你母親在忠義莊等候,直待漢陽都城一旦陷落,便即刻啟程前往,親眼看著屈楚離就刑,但是我們沒有想到,漢陽國雖然身處重圍,卻賊心不死,暗中有一支人馬卻是往忠義莊直撲過來。”
瀛仁雖然沒有經歷當時的事情,但是聽到這里,卻也是“啊”的一聲,顯得有些緊張。
雖然皇后如今安然無恙,但是想到那時候自己的母親要遭受到一場極大的風險,瀛仁的心卻還是禁不住揪了起來。
“漢陽國的探子打聽到消息,知道瀛元對你母親十分看重,甚至打聽出灜祥也在忠孝別院養傷,所以就想派一支人馬奇襲忠義莊,將你的母親和灜祥擒獲,如此一來,便可用此要挾瀛元退兵。”元羽神情凝重起來:“當時秦軍節節勝利,我們實在沒有想到漢陽國還會來這一手。等我們發現之時,忠義莊已經被漢陽國秘密而來的兩千人馬團團圍住。”
“當時忠義莊有多少人?”瀛仁急問道。
元羽伸出兩根手指:“一直跟隨你母親的親衛隊,加上我,一共是一百六十三人,此外再加上服侍你母親的侍女,還有灜祥和他身邊的護衛,所有人加起來不過一百九十五人,連兩百人都不到。”
楚歡嘆道:“兩百人應對兩千,十倍于己,當時情況看起來真是兇險之極。”
元羽嘆道:“雖然親衛隊身經百戰,都已經從當初的小伙子歷練成強悍的勇士,但是……但是面對十倍于己的敵人,想要取勝,無疑是癡人說夢。好在當年忠孝陵王建造別院,將忠義莊的圍墻建的又高又厚,敵人雖多,但是我們只要堅守,他們一時半會兒卻也難以突破。當時我們分居四面,人數雖少,好在武器精銳,而且有充足的弓箭,迅速把守各處緊要位置。他們連續發動了數次進攻,都被我們打退,但是我們心里也清楚,時間長了,敵人兵力眾多,遲早還是能攻進來。”
“沒有援軍嗎?”瀛仁急切問道。
元羽搖頭:“大軍圍困漢都,正在全力進攻,哪里還有人想到忠義莊這邊出了變故。我們知道支撐不了多久,就算希望渺茫,卻也還是要派人出去找尋援軍,所以那天入夜之后,我們派出了十名死士,從四面突圍,只想趁著天黑沖出去求援,十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能夠殺出去報信,便有援軍前來的希望。”
“可有人突圍出去?”
“當時天色很黑,我們看不清楚狀況,只知道他們出去之后,很快就傳來殺聲。”元羽顯出悲痛之色:“沒過多久,從外面就扔進來數顆人頭,正是突圍報信的死士首級……漢軍那天夜里又發起了輪番進攻,我們急劇減員,到得黎明時分,雖然沒能讓敵人進院子一步,但是親衛隊一百六十三人,只剩下了八十多人……!”說到此處,元羽的眼圈已經泛紅,身體急劇顫抖。
他說的雖然很簡潔,但是楚歡可以想象那天夜里忠義莊的慘烈。
以二百對兩千,敵我兵力懸殊,面對敵人的猛攻,那群大華國的忠誠衛士只能拼盡全力流血犧牲,即使猛虎,卻也難擋群狼圍攻。
“弟兄們的尸首都擺在院子里,沒有一個人退縮。”元羽顫聲道:“他們無愧于我大華的精銳。”
楚歡心中卻是嘆息。
如果大華王朝真的國泰民安,也不會出現天下動亂的局面,導致天下動亂,無非是大華王朝的統治階層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這一百多名護衛,或許是大華王朝最后的榮耀了。
“當我們頂住敵人一輪又一輪攻擊,精疲力盡之時,莊園內卻發生了更嚴峻的問題。”元羽苦笑這看了看地道四周,一臉黯然。
楚歡明白過來,道:“你是說,漢軍從這條密道進入了莊內?”
“不錯。”元羽點頭道:“那次圍困,其實就是中孝陵衛帶人所為,他對忠義山莊的地形了若指掌,而且那條地道便是他秘密所修,雖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先用重兵圍在四周,對我們發起連番攻擊,其目的就是想將我們的注意力引開,他卻秘密親率六十名漢國的好手從地道進入了莊院,當時幸好灜祥和他的護衛都守在皇后身邊,所以雙方在院中展開激戰。只是灜祥身邊只有十多名護衛,對方六十多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們聽到動靜,萬般無奈,只能棄門去救,等我們退下,外圍漢軍便像潮水般攻了進來……!”
瀛仁雙拳握起,就如同身臨其境,也顧不得元羽所說是真是假,緊張道:“后來呢?母后怎么樣?”他雖然知道皇后最后必定平安無事,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元羽嘴角泛起冷笑:“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忠孝陵王固然帶人殺入了莊園之內,但是也正因為他的出現,恰恰讓你的母親躲過了一場大難。”
楚歡皺眉道:“你是說,你們……擒住了忠孝陵王?”
元羽長嘆道:“但是我們付出的代價卻是慘重的,我們回援之后,外圍漢軍一時間還沒沖進來,我們與忠孝陵王的部下死士一場廝殺,在漢軍攻到之前,終是將那立功心切的忠孝陵王擒獲,而親衛隊的人,那時候只剩下十幾號人……一百六十三位兄弟,最后只剩下……只剩下那么十幾個人,他們跟隨我們近二十年,不離不棄,最后卻……!”長嘆一聲,眼圈紅腫,身體顫抖。
雖然與那群人并無交集,根本談不上任何感情,但是想到那群人的忠義,楚歡還是頗有些黯然。
他的眼眸子中甚至出現一種怪異的神色。
只是這樣的神色,很快就消失,瀛仁和元羽并沒有注意。
“我們擒住了忠孝陵王,雖然被漢軍包圍,但是因為忠孝陵王在手中,他們卻不敢強攻。”元羽緩緩道:“我們最后不過二十余人守住你母親所居住的院子,直到第二天下午,竟真的有一支援軍趕到,漢軍大敗,我們終于轉危為安。那一站,我身上受了數處刀傷,甚至被一擊重擊擊傷了內臟,本以為必死無疑,但是上天垂憐,我確實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而且一活就是二十年……還有灜祥,雖然他是瀛元之子,但是我對他還是有幾份欽佩,雖然當年只有十五歲,卻還是帶傷力斬數人,只是那一戰他也受了重傷,本身就有傷,傷上加傷,那時候我也以為他也活不下來……!”
瀛仁道:“太子哥哥如今活的好好的,只是……!”頓了一頓,終究沒有說出來。
元羽卻冷然一笑,道:“他若真的死了,那倒是好事。”
瀛仁怒道:“你……!”他本想斥責元羽,但是想到此人竟有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舅舅,怒罵之語卻沒有說出口。
“你是大華皇族遺脈,身上有我大華皇族的血,這偽秦的天下,最后就應該回到我大華皇族的手中。”元羽盯著瀛仁:“這是你的權力,也是你必須擔負的責任。”
瀛仁臉色微白,道:“今日所言,都只是你一人之言,本王是不會相信的。”抬手指著元羽道:“本王不知你究竟有何居心,若這些都是真的,母后絕不會瞞著本王!”
“你大可回去詢問你的母親。”元羽平靜道:“當年無數兄弟在此戰死,我也受了重傷,很快漢都被攻下,你的母親被接走,但是我卻沒有離開。一來是我當時已經受了重傷,二來也是因為那么多弟兄戰死,我要留下為他們安排后事,祭奠他們的忠魂。”微一沉吟,才緩緩道:“灜祥當時也受了重傷,一時不能離開,瀛元一面派了大夫前來為我們療傷,一面派人來打理后事。當時有一個道士跟隨而來,看起來還有些神通,聲稱這里風水不好,那群忠魂若是葬在這里,恐怕魂魄不寧,所以必須要法器在這里鎮守二十年……!”
“法器?”
“不錯。”元羽點頭道:“那時候正好有一件天賜法器,那是忠孝陵王之物,被灜祥所得,為了鎮魂,那件法器灜祥便讓了出來,作為鎮魂之用。灜祥對那件法器十分喜歡,雖然交出來鎮魂,但是卻也說過,二十年之后,時限到了,他還會將這件法器取走!”
瀛仁明白過來:“太子哥哥讓本王前來,難道就是為了那件法器?”
“不錯。二十年彈指一揮間,你在莊外進來之前出示的信物,便是灜祥當年與我約定的信物,見到信物,便是取走法器之人。”元羽嘆道:“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取物之人竟然是你……!”
“那法器如今在何處?”
“就在這石室之中。”元羽緩緩道。
瀛仁握拳道:“既然如此,為何本王前來取走法器,卻被人圍在忠義莊?你與那群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元羽苦笑道:“難道你現在還以為我與他們是一伙的?”
瀛仁道:“是不是一伙的,你總需要有一個解釋。”
元羽閉上眼睛,緩緩道:“在你們來到之前,忠義莊內本來還有五個人,但是……你們來之后,只剩下了兩個。”
“五個人?”
“當年親衛隊的弟兄,只剩下十多人,除了兩人聽我吩咐跟隨你的母親離去,剩下的都留在了這里。”元羽道:“二十年過去,他們當年都是有傷在身,而且受盡磨難,活下來的只有五個。就在你們到來之前,一群人夜襲了忠義莊,最后的五人也都力戰而死……!”他似乎已經對生死麻木,平靜道:“很快,我也將與他們在地下相逢!”
“是什么人?”楚歡神情冷峻。
元羽搖搖頭:“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何人,我只是知道,他們先行將忠義莊控制住,要在這里布下陷阱……那時候我就猜到,忠義莊必有大人物到來。”他凝視著瀛仁,緩緩道:“二十年期限到了,我當時只以為是灜祥要來取走法器,所以這群人要在這里設伏刺殺灜祥,而我……身為你的舅舅,在你到達之前,卻已經準備助你最后一次!”
“助本王最后一次?”瀛仁神情嚴峻。
元羽點點頭,一字一句道:“如果真的是灜祥前來,即使那群人殺了我的兄弟,即使他們心存不軌,即使他們……!”說到這里,元羽眼眸子中顯出痛苦之色,但還是緩緩道:“但是我也愿意與他們聯手,除掉灜祥!”
瀛仁吃驚道:“你……你準備謀害太子哥哥?”
元羽肅然道:“你莫忘記,他是太子,便是你的攔路石。這秦國天下,是我大華王朝的,你身上擁有大華皇族的血脈,瀛元死后,這天下只能是你的,灜祥是你的擋路石,我必須幫你將他除掉。”
瀛仁又急又怒,道:“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你莫忘記,本王與太子哥哥一樣,也都是父皇的兒子,身上流著大秦皇族的血!”
元羽身體一震,隨即劇烈咳嗽。
PS:書評區那些邪惡的猜測讓我渾身發毛,虧你們想的出來,令人發指,我豈是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