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紹的表情,顯示出他對此事十分的好奇,充滿了疑惑,楚歡心中卻還是一時猜不透軒轅紹到底是何心思。
他畢竟只是一個戶部主事,雖然如今所處的位置頗為重要,但卻還算不上朝廷重臣,軒轅紹卻是帝國杰出的武將,其個人和身后的家族在帝國都是有著極高的地位,這樣的人物,對這怪石有著疑惑,卻向一名戶部主事請教,這總讓楚歡覺得有些不適應。
不過有可能也確實是因為軒轅紹遲遲無法解開怪石的秘密,看不透它有什么古怪,今晚恰好又遇刺碰上了楚歡,興致所起,突然請教,那也未必沒有可能。
見軒轅紹充滿疑惑的表情,楚歡小心翼翼問道:“將軍,下官冒昧問一句,如果從刺客的口中得不到線索,將軍為何不從源頭著手?”
“源頭?”軒轅紹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嘆道:“你是說這塊怪石得來的源頭?”
楚歡微微頷首。
軒轅紹搖頭道:“這塊石頭是從一個死人的身上得到,我不知道那人是何來歷,他將這塊石頭交到我的手中,本將還來不及詢問,他便死去。本將查找這個人的身份來歷,卻一無所得,直到今天本將都不知道他從何而來,又為何會將這塊古怪的石頭交給本將。”他白色的眉毛鎖在一起,一臉疑云。
楚歡自然也感覺到其中十分的怪異,輕聲道:“那人既然用性命送了這塊石頭給將軍,想來這塊石頭確實很重要。既然刺客前赴后繼前來奪取,那么對這塊石頭必然十分的在意,他們也必然會想通過這塊石頭得到一些什么,將軍只要耐心等待,這里面的秘密,相信遲早會浮出水面來。”
軒轅紹聞言,微一沉吟,含笑道:“你說的有道理,有些秘密需要時間,到了時候,自然會浮出水面來。”搖頭嘆道:“其實本將倒并不在乎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但是本將聽說帝國有一群妖人作祟,這塊白色怪石來的突然,本將卻是擔心與那群妖人有關,若是如此,也不知道這中間又暗藏著什么樣的陰謀。”
“妖人?”楚歡顯出疑惑之色:“將軍所說的妖人,又是何指?”
軒轅紹道:“楚大人不知道是否聽說過天門道?”
“天門道?”楚歡一怔,隨即點頭道:“下官雖然孤陋寡聞,但是天門道還是聽人說起過,據說天門道如今在江淮道鬧得十分猖獗。”
軒轅紹淡淡道:“何止江淮道,江南金陵道、東海道都有天門道徒活動的蹤跡。特別是東海道,據說蔓延速度極快,聲勢也極壯,除了江淮道,東海道的天門道徒最成氣候。”他眉頭鎖起,道:“楚大人或許有所不知,近日已經有消息過來,江淮道徽州已經生了變故,天門道妖旗一揮,已經聚集了上萬之眾,在徽州城里應外合,打進了徽州城,雖然官軍立刻圍剿,但是亂民在妖人的蠱惑下,不但搶掠了徽州的糧庫銀庫,而且還四處縱火,殺官搶富,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卻燒毀房舍無數,無數無辜百姓慘死戰亂之中……!”
楚歡吃了一驚。
江淮道天門道橫行,道徒更是遍及各個階層,此事楚歡也是有些了解,而且他一早就判斷,如果朝廷不能夠盡快對江淮道的天門道徒進行打壓,還要對江淮百姓進行安撫,那么用不了多久,江淮道勢必會升起狼煙。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事情發展的竟然這樣快,江淮道的天門道眾已經開始起事。
楚歡能夠想象到天門道眾在江淮道起事的后果。
江淮道處于帝國的東南,其東邊是靠海的東海道,其西邊便是金陵道,三道之地互成犄角,是帝國東南部的糧倉以及錢庫,如果說洛安京城是帝國政治文化中心,那么金陵道就算的上是帝國的經濟中心,帝國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物品主要匯集地就是在金陵道,而江淮平原,盛產糧食,曾經一度被稱為帝國的糧倉,東海道則是東海屏障,水產眾多,資源豐富,此三道一直以來都是帝國財政賴以生存的保障。
江淮道一亂,帝國的糧倉就等若崩塌,那么設立在金陵道的帝國四大糧倉之一金陵糧倉就無法從江淮到得到糧食補充。
陳揚、孝戶、吉平、金陵四大糧倉,金陵糧倉規模第一,儲存糧食最眾,也一直是帝國最后的糧食保證,一旦金陵糧倉出現危機,整個帝國的根基也就受到重創。
楚歡心中更是清楚,江淮道的天門道起事一旦不能迅速撲滅,如果被天門道眾形成真正的軍事勢力,后果將不堪設想,江淮一亂,東海、金陵二道也絕不會太平,天門道到時候必將帝國的東南部攪得天翻地覆,再加上河北道還有青天王的勢力,西北三道還面臨西梁人的威脅,如此一來,帝國的半壁江山就已經地動山搖,天下大亂在所難免。
楚歡心在甚至在懷疑,是否是天門道的人知道西梁人要求和的消息,所以才突然起事,如此一來,帝國東南部一亂,就無法將全部精力放在西北,這樣導致的結果,將會是西梁人很有可能出爾反爾,本來求和之心會因為帝國東南之亂變成繼續進逼。
“這塊石頭古怪莫名,來歷不清。”軒轅紹皺眉道:“天門道妖道橫行,一群魑魅魍魎,本將便是擔心這塊石頭是否隱藏這天門道咬人的秘密,鬼蜮之心,不可不防。”
楚歡拱手道:“將軍所慮甚是。不過天門妖人想要在京城掀起風浪,絕非易事。”
軒轅紹笑了笑,擺手道:“罷了,已經說的太多了。”凝視楚歡道:“聽說你在鐵血園練過三關,軒轅勝才都敗在你的手下,看來你的箭術確實不凡!”
楚歡立刻道:“軒轅將軍取笑了,若是這天下還有人敢在軒轅將軍談及箭術,那無疑是班門弄斧。軒轅武尉箭法高明,楚歡的箭書定是在他之下,當日也只是投機取巧,僥幸而勝。”
便在此時,卻聽得一陣馬蹄聲響起,一隊人馬飛奔而來,身上都穿著刑部衙差的衣裳,一人飛馬過來,翻身下馬,快步過來向軒轅紹拱手道:“下官刑部主事姚侗,拜見軒轅將軍!”
軒轅紹直接道:“牽一匹馬過來!”
一匹馬牽過來,軒轅紹令人將馬韁繩交給楚歡,道:“你乘坐的馬車,因我之故被毀,這匹馬你可以先用著。”轉向姚侗道:“處理現場,到此為止,不必張揚!”轉身便走,忽地想到什么,回頭向楚歡道:“楚歡,你若有空閑,可以往本將府中去一趟,本將很想看看你的箭術!”沒有繼續耽擱,大步而去。
楚歡微一沉吟,回轉過去,見到那名駕車的車夫還趴在地上,過去輕聲道:“王爺還在太子府,你重新去套車,免得明日誤了接送王爺!”也不耽擱,翻身上馬,拍馬而去。
江淮道徽州之亂,楚歡很快就清楚了具體的情況,他身在戶部,消息雖然比不得兵部那般靈通,但是江淮動亂,必然涉及到平亂之事,用兵則必然涉及到錢糧,所以戶部得到的消息也并不為晚。
根據楚歡所知的消息,江淮天門道起事還真是有些偶然,起因卻是與一位凌姓縣令有關。
那位凌縣令固然貪財,卻更是好色,按照傳聞,他聽說轄下某村有一位花信少婦,在當地名聲不小,容顏甚美,凌縣令喬裝打扮探視了一次,看中了那名有夫之婦,此后花費極大氣力一直不能得手,最后原形畢現,竟是親自帶了衙役前往搶奪。
只是那位凌縣令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帶人前往,非但沒有能夠將那少婦搶奪回來,反倒是將性命留了下來。
原來那少婦一家都是天門道徒,得知縣令帶人搶奪,恰好當地就住有天門道人,于是懇求道人救助,那天門道眾倒也痛快,立時召集了幾個村子的男丁,聚眾幾百人,事先埋伏好,等到那凌縣令帶人抵達之后,村民在道人的帶領下,將凌縣令以及所帶的幾十名衙役盡數殺死,此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聚眾打入了縣城。
誰也沒有料到,短短不到十多日,以那座縣城為忠心,那些一直隱藏在百姓之中的天門道道士紛紛召喚徒眾起事,目標直指徽州城,四面八方上萬信奉天門道的百姓群起而起,紛紛打出了天門道的太極八卦老君旗,從四周匯集,在徽州城內的天門道眾幫助下,里應外合攻入了徽州城內。
天門道眾入城之后,燒殺搶掠,猶若土匪,糧倉銀庫具備搶奪,城中四處縱火,無數百姓逃離,而徽州知州亦是在徽州軍的保護下,殺出了一條道路,往江淮道府城報訊。
江淮道總督調集禁衛軍、各州州軍圍剿天門道眾,倒是在短時間內將天門道眾趕出了徽州城,但是事態卻并沒有因此而好轉,江淮五州之地,徽州率先大亂,其他數州的天門道眾群起響應,雖然暫時尚不能與官軍相抗,但是加入天門道起事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官兵亦是受天門道蠱惑,搖身一變,反水從官軍變成了亂軍。
江淮道如今亂成一團,官軍每日都在圍剿天門道眾,但是從那邊傳來的消息,天門道眾非但沒有因此而有所衰弱,反倒是每天都在以極其龐大的數目增漲。
楚歡那也從軒轅紹得到消息之后,不過短短三五日,從江淮傳來的消息,天門道已經占據了數座縣城,而且五州之地,已經有三州之地爆發了大規模的暴.亂,其聲勢和蔓延的速度,甚至遠超過之前河北道的青天王之亂。
江淮道各地的士紳無奈之下,各自聚集了私人武裝,用來保護自己的財富,禁衛軍、州軍、私人武裝、天門亂黨、趁火打劫的土匪,江淮道亂成一窩粥,兵部和大理寺那頭每日里都是諜報紛飛,而戶部這頭也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