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臉色十分難看,并沒有說話,只是向那白色腰帶人看去,那人一雙毒蛇一樣的眼睛亦是死死盯在楚歡的臉上,他手中握著一把大刀,半晌不曾說話,忽然做了一個手勢,本來分散在四周的眾人,頓時都是小心翼翼往那人靠近過去。
楚歡皺起眉頭,盯著那人,冷冷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眼中劃過一絲異色,并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手下那干人立刻都是紛紛上馬,楚歡彎弓搭箭,對著那人,厲聲道:“一把火,燒死這么多人,你還想走嗎?”
那人發出怪異的聲音,竟似乎對楚歡的弓箭毫無畏懼,猛然間見他一抬手,向楚歡這邊砸過來一物,他距離楚歡頗有一段距離,便是暗器,楚歡也全然無懼,當那人砸出東西的時候,楚歡手中的箭矢也毫不猶豫地射了出去,箭如流星,猛聽得“砰”的一聲響,楚歡前方不遠似乎有什么東西炸裂開來,只是瞬間,一陣煙霧彌漫開來,濃煙滾滾,楚歡這才明白,對方砸出的物事,并非什么暗器,而是迷煙。
他不知道這煙霧之中是否含有劇毒,小心謹慎,立刻向后退,聽得馬嘶聲聲,馬蹄凌亂,心知這幫人要走。
楚歡腳下如飛,繞過煙霧,轉了過去,卻見到那一眾人等都已經策馬而去,如同一陣風般,席卷而去,馬蹄聲漸行漸遠,很快就瞧不見蹤跡。
孫子空已經跟過來,見到那幫人不戰而退,驚訝之余,卻也是松了口氣,楚歡知道無法趕上,立刻轉向那石屋奔去,到得窗邊,卻發現里面的聲息都已經靜下來,里面屋子是烈火熊熊,皮肉焦臭的味道從里面向外彌散開來,極是難聞。
楚歡心知里面已經沒有活口,孫子空也跟過來,看到里面慘狀,亦是毛骨悚然,心想如果不是楚歡砸開了窗戶,從里面逃了出來,二人也必定像里面那些人一樣,化成焦土。
楚歡看起來十分的疲倦,走到一旁,在地上坐下,神情異常凝重,微一沉吟,立刻站起來,瞧見那兩輛馬車還停在不遠處,沉聲道:“快,我們回太原城。”
他跳上車轅頭,孫子空立刻跟上,楚歡坐在車轅頭上,扯過馬韁繩,一抖馬韁,催馬而行,他此時只知深處樹林之中,這里人跡稀少,顯然已經出了太原城,也不知道太原城具體位置在哪里,一切只能先出了樹林再說。
楚歡心中也明白,對方撤退,那是行事極其小心,以對方的人手,未嘗不可一戰,但是他們顯然忌憚楚歡的身手,沒有必勝的把握,便即全部撤離。
這些人肯定沒有想到在這幫囚犯之中,竟然有這般身手的厲害人物,他們行事即陰險毒辣,卻又謹慎小心。
孫子空坐在楚歡身邊,見到楚歡神情凝重,不由問道:“師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要殺我們?”
楚歡冷笑道:“不是殺你們,而是為了殺我!”
“殺你?”
“我本想將計就計,趁這個機會找到這幫人的老巢。”楚歡眉頭鎖起,“只是這中間出了漏洞,這才出現了變故。”
“師傅,你……你的話我聽不明白。”孫子空一臉茫然,“出了什么漏洞?”
“子空,我們到太原之前,在途中見到那處荒蕪的村子,而且那樣的村子不止一處,失蹤了許多正值壯年的男丁,這事兒你應該沒有忘記?”楚歡趕著馬車,沉聲問道。
孫子空皺眉道:“難道……那件事情與今日的事情有關系?”
“有!”楚歡道:“而且大有牽連。太原刑部司衙門,將地方上的死囚犯提到太原大獄,說是要提到府城刑部司秘密.處死,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措辭,如果我沒有猜錯,那些死囚犯,如今正在某個地方,他們中間的大部分人,并沒有被秘密.處死,而是被人利用正在做一件大事。”
孫子空一怔。
“我現在還不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么。”楚歡沉聲道:“但是他們肯定需要大批的人手,而且這批人手必須讓人以為他們并不存在。刑部大獄的死囚犯如此,那些村子里消失的男丁,很有可能也是與死囚犯一樣,被人帶到了某個地方。”
孫子空吃驚道:“難道是有人要集中這些人造反?”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可能,就算真的有人要密謀造反,也不可能用這種手段積聚人手。
楚歡對這句話直接無視,道:“我本想順藤摸瓜,就此混到他們的老巢,可惜功虧一簣……!”
“師傅,你剛才說被出現了漏洞,到底是怎樣的漏洞?”孫子空皺眉道:“難道那里并不是他們的老巢?”
“絕對不是。”楚歡搖頭道:“樹林里只是他們的一個接頭點。刑部司的人將囚犯送到這里,交給另一伙人,現在還不清楚他們到底有什么交易,但是刑部司肯定是大有問題。至若漏洞……!”楚歡鎖緊眉頭,若有所思,半晌沒有說話,馬車飛快地行駛,陡然間,楚歡雙眉一展,眼中顯出吃驚之色,失聲道:“我明白了……原來如此……!”
“怎么了?”
“那個人……那個腰間系著白色腰帶的人。”楚歡雙眸生寒,“是他,一定是他認出了我……!”
孫子空也是吃了一驚,“師傅,難道那人是你的熟人?這太原府,還有人認識你?”
“只有這種可能。”楚歡十分肯定道:“如果他沒有認出我,就絕不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刑部司的那幾個人,本來是要在樹林中將我們交給他們,但是那人到來之后,進到屋子里檢查了一遍,就是那個時候,很有可能被他認出了我……!”楚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那人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之時,打量了片刻,毫無疑問,那個時候,對方便已經瞧出了不對。
孫子空并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有些啞然。
“看來果真是他。”楚歡嘴角泛起冷笑,“他認出了我,恐怕事情出了紕漏,所以這才下手……!”隨即嘆了口氣,道:“那些囚犯,都是因我而死。”
“師傅,那人到底是誰?”孫子空問道:“他怎會認出你?你們……你們以前難道見過?”
楚歡點點頭:“如果不是今日見到,我恐怕早就忘記他了。”他神情冷峻,一字一句道:“他姓段,曾經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孫子空又是一驚,“是太原的官員?”
楚歡搖頭道:“他曾經是通州軍的千戶,他叫段荀!”雙目寒光如刀,“他的眼睛……不錯,就是段荀,怪不得我之前瞧見那雙眼睛,就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原來……果真是故人。”
“既然是通州軍的千戶,怎么跑到了太原來?”孫子空不解道:“通州距離太原可是有很遠一段路程……!”
“此人一年前就從通州逃走。”楚歡道:“通州知州趙廣慶是天門道的人,曾經在通州密謀造反,后來東窗事發,落個身死的下場。但是在此之前,段荀的身份就已經暴漏,那時候尚未懷疑到趙廣慶,而是將目標鎖在段荀的身上,可是段荀卻早一步逃走,下落不明,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此人。”冷然一笑,“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在這里出現。”
“那姓趙的是天門道的人,這段荀自然也是天門道的人。”孫子空皺眉道:“天門道不是在東南那邊造反嗎?怎么安邑道也有天門道的人。”
“這幫人無孔不入。”楚歡道:“雖說這一次功虧一簣,卻也并無收獲,至少已經確定,太原府刑部司確實存在問題,他們已經與天門道勾結在一起,而且最為重要的事,已經確定天門道的人在安邑道密謀陰謀。”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身份已經暴漏,不用再躲躲藏藏。”楚歡抖著韁繩,“先回太原府,我現在最想見到的,是安邑道總督袁崇尚!”
袁崇尚年過四旬,正值精力旺盛的時候,一直以來,他都十分善待自己。
他是武人出身,當年是皇帝陛下的貼身侍衛,立國之后,由于當年對皇帝陛下的忠誠不二,更因為身上那些為皇帝而留下的大小傷疤,他的仕途一直是十分順暢,青云直上。
他從不間斷練武,每天早上起來之后,都會在自家府邸練上半個時辰的武功,按照他的說法,早起練武不但對身體好,而且練過武之后,會讓食欲大震,所以他的早餐素來都很講究,每當他練完武功到得餐廳的時候,餐桌上必定有太原府最有名的新風館湯包,拳頭大的湯包,他能吃上二十來個,而且外加三大碗豆漿,吃完這些,他還要喝上一杯三姨太親自為他泡上的杏仁茶。
袁崇尚是個精力旺盛的人,精力過剩的人,都要有發泄之處,而身為一道總督的袁崇尚,自然不會缺乏瀉火的對象,他的內室有四房姨太太,而且每位姨太太身邊都有兩名配房丫頭,這些都是他的禁臠,這些女人完全可以滿足他的發泄,知道袁崇尚私生活的人很少,但是知道的人,都曉得袁崇尚無女不歡。
袁大總督此時正在總督府的餐廳之內吃早餐,二十個灌湯包,他已經解決了十六個,三大碗豆漿,也已經喝完了兩杯,昨晚上承歡雨露的三姨太容光煥發,此時就在袁大總督旁邊正為他沏著杏仁茶,三姨太出身并不高,曾經是富商家的茶娘。
豪富人家,凡事都講究,哪怕是沏茶,也會有專門的仆人,三姨太當初在富商家中,就是憑著茶藝立足,后來袁大總督因事登門,這位茶娘正好在旁沏茶,兩人眉來眼去,袁大總督看中了這位茶娘婀娜的身材和骨子里的嫵媚,而茶娘更是看中了袁大總督的位高權重,不過兩日,這位三姨太便進了門,從此之后,袁大總督便習慣了每天早上三姨太沏上的杏仁茶。<!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