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豪現在在哪里?”
“還在城南,今天晌午過后過去,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還是那處聽香小榭?”
“是。那里并不是十分熱鬧,但是太原城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往那里跑。”孫子空湊在楚歡身邊,聲音極低,“聽香小榭是太原府最好的樓子,里面的每一個姑娘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他不同于一般的樓子,并不當街攬客,如果身份不夠,想進都進不去。”
“但是你進去了。”楚歡含笑道。
孫子空嘿嘿一笑,臉上滿是意猶未盡之色,“這都是師傅給的銀子好使,所謂的身份,就是銀子,在那里,銀子代表你的身份。入門先掏十兩銀子的茶水錢,里面的花銷則是另外再算。我已經打聽清楚,里面的姑娘都是午時開始接客,她們的穿著打扮也不同一般的姑娘……!”
“你的意思是?”
孫子空感嘆道:“師傅,男人如果沒有往那里去一遭,實在是白活了。”
楚歡嘆道:“我也只望你沒有忘記自己的差事。”
“那哪能呢。”孫子空低聲道:“禁衛軍統制方世豪是從自家后院離開,而且沒有坐馬車,是到街上之后,雇了一輛馬車,然后才往南城去。他離開的時候,喬裝打扮,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如果不是師傅將他的畫像畫給我,我都想不到他會是堂堂的禁衛軍統制。”
“然后呢?”
“他是從聽香小榭的側門進去的,里面似乎早有人在等著他。”孫子空道:“他好像害怕別人看到他,偷偷摸摸的……!”
“然后呢?”
“我怕打草驚蛇,沒有從側門跟進去,是從正門進去的。”孫子空道:“我本想從雨落姑娘那里打探方世豪的情況,但是雨落姑娘似乎對此一無所知,甚至并不知道禁衛軍的統制去過聽香小榭。”
“雨落姑娘是?”
孫子空臉一紅,“是楊媽媽安排的……!”
楚歡哈哈一笑,隨即肅然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消息?”
“有。”孫子空亦是肅然道:“雨落雖然不知道方世豪出入聽香小榭,但是她知道,在聽香小榭的后花園,只住著一個人。”
“誰?”
“聽香小榭的頭牌吳娃兒……!”
“吳娃兒?”楚歡一怔,“這名字很怪。”
孫子空臉上顯出古怪之色,楚歡皺眉道:“怎么了?”
孫子空尷尬道:“師傅,這名字的來歷……!”猶猶豫豫,臉上已經泛起一股子淫.蕩之色,卻還是湊近道:“聽說這吳娃兒年紀不大,但是……但是功夫了得,特別是那叫聲,興奮的時候,就像哇哇啼哭,所以……所以才得了吳娃兒這樣一個名字……!”
楚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孫子空一眼,微鎖眉頭,輕聲道:“如果你那位雨落姑娘所言不虛,那么方世豪是否就是去找尋這位聲音像哇哇啼哭一樣的頭牌?”
孫子空搖搖頭,“不能確定,但是從側門而入,正是往后花園通過去,除非方世豪不是找尋姑娘,否則他找的肯定是吳娃兒。不過據說這吳娃兒的價碼極高,聽她彈琴就要五十兩,如果跳舞,再加一百兩,想要過夜,沒有三百兩銀子想都別想。”
楚歡一怔,這價碼之高,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方世豪雖然是禁衛軍統領,但是每年的俸祿應該不算很高,實際上大秦官僚的俸祿整體而言都不算高,楚歡雖然貴為戶部侍郎,已經算是高官,但是每個月的俸祿不到一百兩,像方世豪這樣的武將,俸祿只能更低。
孫子空似乎也想到這一點,低聲道:“師傅,方世豪的府邸看起來也很普通,不算有錢人家,一夜幾百兩銀子,對那些富商來說或許不算大事,但是對方世豪來說,應該十分吃力,如果沒有其他的財源,他根本不可能承擔得起。”眨了眨眼睛,問道:“師傅,你是不是覺得方世豪中飽私囊,克扣軍餉,想要查辦他?”
楚歡奇道:“你還知道克扣軍餉?”
孫子空頗為得意道:“當兵的不像文官那樣容易摟錢,他們要摟錢,除了打仗搶奪戰利品,也只有克扣軍餉或者吃空餉了。”
楚歡笑道:“那你覺得方世豪是克扣軍餉?”
孫子空倒也知道輕重,即使是在楚歡面前,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斷言一位堂堂的指揮使克扣軍餉,這可是大罪,不敢多言,只是訕訕笑笑。
楚歡卻是靠在椅子上,許久之后,才向孫子空笑道:“吳娃兒……我倒真想見識見識,這吳娃兒是個什么樣的尤物……!”
孫子空忙道:“師傅,你若真想去見她,我明日起早,先去那里給你辦好……!”
“為何要等到明天?”楚歡已經起身,“我現在就想見識見識這聽香小榭!”
孫子空苦著臉道:“師傅,這么晚了,這種時候前往,肯定是見不到吳娃兒。如今那吳娃兒,說不準就在方世豪的懷里……!”
楚歡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紅花綠柳,總有一朵適合我。”
孫子空不敢多言,心中卻是想著,府里那幾個千嬌百媚的佳人也沒見你與她們有多親近,怎地來到了太原,反倒是春心蕩漾?
“對了,后院關著的家伙如何處理?”
“就讓他在那里待著。”楚歡道:“說不定什么時候還能用上。”頓了頓,又道:“明日你還往客棧去看看,馬正他們是否回來,軒轅勝才應該就要到了,他們比預期的晚了兩天,恐怕是在途中耽擱了,你若是聽到他們任何消息,立刻報我……!”
聽香小榭地處城南,從外部看去,倒不像是春樓,反倒像是一處大戶人家,莊園開闊,門頭掛著粉紅色的燈籠,楚歡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
雖是深夜,但是聽香小榭卻并不冷清,門前排著一列列馬車,趕車的車夫們裹著棉襖,湊在一起說著葷段子,而他們的主人,則是在園子里體會真正的軟玉溫香。
十兩銀子的入門費,對現在的楚歡來說,當然是九牛一毛,雖然入門費確實很昂貴,但是進到園子里,才知道一分錢一分貨,這里與普通的青樓確實不同,坐落在園子里的,是一處又一處掛著紅燈籠的小庭院,雖然鶯聲燕語時不時地傳過來,但是置身其中,你很難想到這里是一處春樓。
楚歡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刻意打扮,一身很普通的棉袍,但是即使如此,迎上來的老鴇依然是滿臉堆笑,瞧她表情,就似乎是看到了天下最俊俏最英武的男人,“這位公子,哪里來的?瞧你面生,想要玩些什么花樣?”
孫子空已經上前來,問道:“楊媽媽,還認識我嗎?”
這楊媽媽還盯著楚歡的臉,連孫子空的臉都沒瞧見,便笑道:“認識認識,哪里能不認識,這位爺,是相熟的姑娘,還是換個口味?”
孫子空咳嗽兩聲,這才問道:“那個……雨落姑娘空著嗎?”
“雨落?”楊媽媽滿臉堆笑,“你是說落魄小姐?”
“是……!”孫子空硬著頭皮道,有些尷尬。
楚歡卻奇道:“什么落魄小姐?”
孫子空尚未解釋,楊媽媽已經堆笑道:“敢情這位公子對我們這里并不熟悉,咱們這里那可是什么姑娘都有,有落魄的貴族小姐,有庵堂里的尼姑,有道觀里的道姑,有江湖俠女,有華美貴婦,有守寡的俏媳婦,有老實聽話的村姑……!”
楚歡目瞪口呆,忍不住道:“這是什么地方?”
孫子空急忙道:“師傅,那都是假的,都是姑娘們假扮……!”
楚歡一怔,但瞬間就明白過來,怪不得這里花費高昂,原來卻是別出心裁,園子里竟然玩起了角色扮演,看來這聽香小榭的主人還真是有生意頭腦。
此時明白,孫子空看上的那位雨落姑娘,扮演的卻是落魄富家小姐。
楚歡笑問道:“聽說你們園里有一位聲音如同娃娃啼哭的紅牌,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見見?”
楊媽媽立刻搖頭道:“公子,真是對不住,娃娃這幾天身子不舒服,不能見客。”
楚歡面不改色,笑道:“我只是想和娃兒姑娘稍坐片刻,絕不會打擾太久……!”手里已經兩處一錠金子,“媽媽能否行個方便?”
楊媽媽見到這金子分量不輕,卻還是無可奈何道:“公子體諒,姑娘身子不好,早早歇下,做媽媽的也不能委屈了他們。咱們這園子里姑娘多得很……!”指了不遠處一處庭院的,“那里是農家院,也是咱們園里極好地姑娘,公子不如去見她,我保證她一定能夠好生伺候公子,不會讓你失望。”
楚歡知道自己堅持也無用,看來確實很難見到吳娃兒,笑道:“我只希望她能夠多陪我說說話。”
“只要公子樂意,她陪你說到明天早上都可以。”楊媽媽滿臉堆笑道。
楚歡再不多言,將手中金子丟給媽媽,又取了一錠丟給孫子空,楊媽媽喜笑顏開,指著那院子道:“公子自己盡管去,她在那邊候著你,公子今晚要玩的開心。”
楚歡再不多言,背負雙手,順著青石小道,來到了所謂的農家園,院子的門虛掩著,楚歡輕輕敲了敲門,很快,就聽得腳步聲響,隨即院門打開,一名身著花布棉襖偷襲花巾一身農家姑娘打扮的女子出現在眼前,那女子圓圓的臉兒,身材豐盈,眼兒也是圓溜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客人的模樣,毫無一般春樓女子的庸俗氣息,倒真像一位出身田園農家的俏美農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