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三人既知這只是解藥,而且此時此刻,也只能裝模做樣上前服用,楚歡手中有冰心蟲,做好了準備,一旦覺得身體不正常,大可利用冰心蟲延緩毒性的發作,他既然深入虎穴,便也是存了冒險一搏的心思。
那名死者的尸首已經被人拖出去,剩下的人都清醒過后,許多人還是茫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情況,紅巾人招手叫過兩名黑巾人,低聲囑咐幾句,這二人當下便上前呼喝著,將這二十多人分成了兩隊,每隊各有十余人,呼喝著趕出了石室,隨即便分成兩路,順著懸空而橫的石梁行走,楚歡三人分隊之時,便靠在一起,自然也是分在了一起。
這一次楚歡自然不必再裝成行尸走肉,前面一名黑巾人帶路,最后面又是一名黑巾人拎著刀,中間十來人一個接一個向前行,之前這些村民都只是聽著鈴鐺聲前行,失去知覺,沒有恐怖之感,但是此刻身在懸空的石梁上,瞧見左右都是懸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心驚膽戰。
楚歡四下里觀察,只見得怪石嶙峋,石乳眾多,也不知走了多久,便瞧見前面人影閃動,只見從一處隧洞之中,人影進出,都是推著小車子,小車子里堆滿了石頭,黑色的石頭頗為顯眼,推車進出的人都是衣衫婁爛,披頭散發,一個個面黃肌瘦,表情呆滯,行動機械,每隔一段距離,便有腰佩彎刀手拿皮鞭的黑巾天門弟子來回巡視,但凡有人拉車速度慢了一些,便是一皮鞭子抽打下去,毫不留情。
快要到的隧洞邊上,立馬有一人上前來,這邊的黑巾人也已經上去,道:“這里有十三個人,剛剛調過來。”
對方道:“人手還是不夠,還要多添人,這邊日夜不休,少不得人手。”隨即沖著楚歡這邊眾人道:“你們都過來。”又有幾名黑巾人圍過來,將楚歡一行人往隧洞中驅趕進去,進的隧洞內,便聞到一股子怪味,一開始隧洞倒有些狹窄,但是沒過多久,前面便豁然開朗起來,走出隧洞,一個巨大的空間便即出現,四周都是怪石嶙峋的石壁,無 只木梯子靠著石壁搭著,木梯子頂端,都有人手里拿著鑿子,正在山壁上鑿著什么,到處都是開鑿山壁的聲音,清脆作響,而地面之上,堆積如山都是黑色的大石頭,車子過來之時,黑石邊上便有人往車上機械地裝運,隨即便被車子拉出去。
“你們幾個都給老子聽著。”一名黑巾人抬手指著楚歡等人,“你們六個,在這里負責裝車,你,還你們幾個,那邊有車子,車子裝上石頭后,跟著他們將石頭運過去……!”頓了頓,一臉兇神惡煞道:“丑話說在前頭,老老實實干活,。或許用不了多久,還能回去見到你們的家人,否則,嘿嘿……稍有差池,或者不賣力氣,就莫想或者離開這里。”他并不廢話,超不遠處一名黑巾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已經上前來,揮舞著手中的皮鞭子,厲聲道:“都他娘的別站著,話都聽清了,趕快干活……!”
楚歡和馬正被分配推車,而柳隨風則是被分配留下裝石頭,楚歡不動聲色,和馬正到得一旁,各自推了一輛小車子過來,其他人面面相覷間,一名黑巾人手中的皮鞭已經抽搭在一人身上,罵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裝石頭。”
村民們沒有法子,面對兇神惡煞的天門弟子,心中雖然惱怒去,卻也不敢違抗,開始往車子上裝石頭,楚歡等到車子裝滿,旁邊黑巾人已經指著正推車向隧洞過去的勞力,沉聲道:“跟著他走。”
楚歡有心要探清這山體之內的情況,推著車子跟過去,馬正也已經推車緊隨其后。
車子確實很重,楚歡本就力氣不小,費不了多大的力氣,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這一車子石頭的重量著實不輕。
穿過隧洞,跟著前面推車人往前走,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黑巾人拿著鞭子監視著,順著石道彎彎曲曲走了好一陣子,楚歡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越來越高,他此時也已經發現,車子里的黑石頗為古怪,并非一般的石頭,明顯是某種礦石。
跟著前面的推車人,又拐入一條隧洞,剛進入隧洞,就感覺到熱哄哄的,等到出了這條隧洞,立時感到一陣熱浪撲面而來,這里又是一處極其空曠龐大的山洞,山洞中間,架著 米之高,這處石洞比之先前那處還要龐大許多,楚歡身在其中,如同螞蟻一般,這里面一派忙碌之態,里面除了高爐,尚有許多的材料,有木炭、石灰石,堆積如山。
楚歡看在眼中,很快就明白過來,這里明顯就是一處冶鐵的場所。
他心中無比的震驚,萬萬想不到,在這山體之中,竟然會是這樣一個場所。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天門道利用各種手段找尋壯丁,究竟意欲何為,此時終于明白,天門道在這隱蔽的山體之中大肆冶鐵,自然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不但是在此處,楚歡依稀聽到從其他地方傳來乒乓之聲,之前一直奇怪那是什么聲音,這下子雖然沒有親見,卻也已經明白,那很有可能是鍛造鐵器的聲音。
車子在黑巾人的指揮下,竟然有序地卸車,黑巾人根本不給任何的消息時間,揮舞鞭子,喝令眾人繼續去運石頭。
楚歡出了隧洞,腦中卻已經迅速理清線索,雖然到這里并沒有多長時間,但是楚歡此時卻已經對這里醞釀的天大陰謀有了一個強烈的直覺。
毫無疑問,這里是一個秘密的地下工廠,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是用來冶鐵打造兵器的地方。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這里必然是天門道一個重要的基地。
誰能夠想到,主要勢力集中在東南一帶的天門道,竟然在安邑境內存在這樣龐大的一個秘密地下工廠,而且從這里的情況來看,一切井然有序,這處地下工廠,明顯是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只瞧這里面儲存的大量材料物資,那就不是普通工程。
楚歡心中感到震驚的不但是這里有這樣一個龐大的地下工廠,更為重要的是,他震驚于這山洞里的物資都是從何而來。
安邑道多湖泊,亦有群山,但是據楚歡所知,安邑道并不是一個礦藏豐富之地,特別是鐵礦,在安邑十分稀缺。
雖然山洞之中還有不少人在開采石壁上的礦石,但是楚歡卻也觀察了一下,這山洞之中的礦石其實極為稀少,而大批的鐵礦石,很顯然并不是這里產出,堆積如山的鐵礦石從何而來?又是如何隱蔽地運送到這山洞之中。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石灰石,又是從何處運來?
楚歡也知道,無論是冶鐵,還是鍛造兵器,那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冶鐵師和鍛造師不可或缺,在這山洞之中,天門道弟子之中,必定有著不少精通手藝的能人,僅此一點,卻也可以看出天門道確實不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分工精確細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絕對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更讓楚歡心中發寒的是,天門道在這里冶鐵鍛造兵器,當然不是閑來無事,他們挖空心思,動用大量的人力物力,鍛造出來的兵器,當然不會是作為擺設。
這處地下工廠存在的時間不會短,楚歡不知道他們如今儲存了多少兵器,帝國早就發布了刀狩令,禁止民間私藏武器,目的正是擔心民亂一起,手中如果有兵器,必然會釀出大禍,甚至于帝國的軍隊,也一直對兵器進行嚴格的管制。
如今大秦帝國各道,人心浮動,天門道在安邑這邊煞費苦心,蠱惑民心,從民間的情緒來看,許多的百姓已經被天門道所蠱惑,如今欠缺的就是一把火,一旦哪天天門道將這把火點燃起來,很有可能會讓安邑道變成第二個江淮道,而此處鍛造儲存的大量兵器,到時候就成為禍亂天下的利器。
楚歡不覺得安邑的官府對此一無所知,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如果說整個安邑道上下的官員沒有絲毫察覺,那簡直是不可想象。
他只覺得,天門道在安邑已經形成了一個極為嚴密的網絡,就如當初自己所聽到的關于天門道的一些信息,天門道的發展,并不僅限于民間的普通百姓,而是深入到各個階層,文人騷客、公門官府、三教九流,那都是有天門道滲透進去,就比如當初在通州,堂堂通州知州趙廣慶和通州軍千戶段荀,那都是天門道的人,以此類推,安邑的官場之中,必然也存在著天門道的門徒,而那些身在公門的天門道徒,必然是對此處嚴加保密,竭力幫助。
楚歡現在是真的感覺到,安邑道的危局,顯然比自己相像的還要緊迫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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