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得齊王失聲,淡淡一笑,問道:“瀛仁,你說不可?”
“父皇,那個……那個合適的人選多得是,為何要讓楚歡前往?”齊王自知失態,有些緊張道:“楚歡從為在地方任職,這突然就讓他去往西北,總是……總是有些不妥!”
太子卻已經道:“瀛仁,你說人選眾多,不如你來舉薦一人!”
瀛仁頓時一怔,一時間哪里舉得出人來。
“楚歡是朝中少有在戰后見過西北的官員。”太子緩緩道:“想要收拾西關如今的攤子,文武全才自是不必說,父皇,兒臣聽說,楚歡入京之時,在鐵血園考核,連過三關,文武雙全,也正是如此,父皇才委以重任,不知兒臣是否記錯?”
皇帝微微頷首,似笑非笑道:“楚愛卿確實是我大秦的棟梁之才。”
“率領使團,出使西梁,在西梁王殿臨危不懼,揚我國威,膽識過人,黃矩謀反,楚歡挺身而出,忠心耿耿,此番前往安邑,不但協助地方剿滅黃氏一族,更是挫敗天門道的陰謀,智勇雙全,如此人物,豈不正是父皇需要的人才?”太子氣定神閑,慢條斯理道:“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楚歡雖然沒有在地方上任過職,但是正因如此,與西關地方上并無牽扯,這才能夠大刀闊斧進行整頓,楚歡智、勇、忠三者俱全,兒臣想不出更合適的人選。”
皇帝撫須看向楚歡,問道:“楚愛卿,太子舉薦你前往西北擔任西關道總督一職,你自己怎么看?”
楚歡此時心里說不出的震驚,他萬萬沒有想到,議來議去,竟是將自己調到西北。
西北總督,當然是手握實權的官職,只是如今西關道的形勢,錯綜復雜,百廢待興,楚歡實在不覺得那是一個好去處。
他忽然間便想到鴻羽道長的卦言,鴻羽道長聲稱楚歡不日將要離開京城,難道真的被那老道士言中?如此說來,那老道士還當真有兩分本事。
“圣上,臣惶恐。”楚歡恭敬道:“臣自問沒有那等才干,太子殿下實在是過譽,西關事大,選調總督,那也是要謹慎三思,臣……臣實在不行。”
太子含笑道:“楚大人自謙了。西關道最重要的事務,就是戰后重建,重建之人,本宮一早就覺得需要派遣戶部的干吏前往方可,那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酒水楚大人。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楚大人也不必自謙,該當為父皇分憂才是。”
沈客秋也已經道:“圣上,太子殿下舉薦楚大人,真是最佳人選,老臣糊涂,竟是沒有想到最合適的人選就在眼前。”
瀛仁急道:“父皇,楚歡從沒有治理過地方,若是稍有差池。反倒是會誤了國事……!”
皇帝搖頭道:“這倒不必擔心,楚愛卿只要盡心辦差,便不會出現太大的差錯,朕也可以向你保證,即使小有紕漏,朕也絕不會怪你。西關如今是非常之時,楚愛卿因地制宜,大可以非常手段治理。朕只需要看到西關道盡快安定下來,恢復秩序,至若如何去做,就全權交給楚愛卿。”
楚歡心下吃驚,聽皇帝這意思,竟似乎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讓自己前往西北,雖然這般調動,許多人夢寐以求,可是楚歡心里卻是極不樂意。
他費盡心思,數建奇功,其目的本身就是為了在朝廷站穩腳跟,留在京城,然后完成自己的心愿,可是功勞建下了,卻反而因為太過突出,京城卻留不下來,楚歡心下暗暗叫苦,心嘆要是知道如此,入京之后就該表現的庸碌一些才是。
他心存最后一線希望,拱手道:“圣上,微臣實在是力不從心,此事事關重大,微臣還請圣上三思……!”
他話聲未落,皇帝已經搖頭道:“不必再言,朕意已決,就由你擔任西關道總督。”見得楚歡似乎有些不情愿,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一些,嘆了口氣,聲音微緩,“楚愛卿,朝廷什么情況,朕不說你也明白。東南天門妖道作祟,朕現在的心思都在東南,可是西北若是不穩,朕夙夜憂心,又如何將心思全部放在東南?你雖然為官時日不長,但是朕對你十分欣賞,誠如太子所言,你智勇雙全,卻又對朕忠心耿耿,朕縱橫天下,其實靠的是朕的一雙眼睛,看人很準,朕既然要你前往西關,你就必然不會辜負朕的期望……!”
楚歡硬著頭皮道:“圣上,是不是……是不是非去不可?”
眾官心下都是驚駭,皇帝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楚歡怎地如此不識好歹,還要討價還價,需知你楚歡入京也才多久,不到兩年,從一個默默無名之輩,竟然變成一道總督,封疆大吏,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也是趕上了這種時候,如果不是西北出現變故,再加上你與齊王的關系,便是再修幾輩子也不可能有如此厚恩。
不少人更是覺得,楚歡這純粹是得了便宜賣乖,不就是想跟著齊王飛黃騰達嗎?就算齊王登基,與齊王有密切的關系,可是資歷和年紀擺在那里,齊王做了皇帝,也不可能給你封王拜相,能給你一個封疆大吏也就差不多,如今皇帝已經提前給了你一個總督之位,以楚歡的資歷和威望,這已經是驚四座的大事,你還在這里矯情,真是不知好歹。
莫說本朝,就是前面的歷代王朝,以二十出頭的年紀便要成為一道總督,那也是屈指可數,罕見的緊,如此隆恩,楚歡看上去反倒像是下地獄,當真是讓人想不通。
皇帝倒也沒有發怒,只是頷首道:“朕既然決定,自然是非去不可。楚歡,你有什么難處,可以現在對朕說,只要合情合理,朕無有不允。”
楚歡心知大局已定,本還想著徐從陽是不是出來說幾句話,可是徐從陽眼觀鼻鼻觀心,就似乎沒看見,楚歡便知道希望渺茫。
他瞥了馬宏一眼,這家伙平日里對自己口是心非,打骨子里就對自己沒有好感,他本以為馬宏也會出來反對,只可惜這家伙根本一句話也不說,眼中反倒是顯出幾分神采。
楚歡心下一轉,已經明白馬宏的心思。
自己身在戶部,一直是馬宏的眼中釘肉中刺,馬宏坐鎮戶部,不能只手遮天,就是因為楚歡的存在。如今楚歡在安邑立下大功,風頭正勁,若是還留在戶部,馬宏這位戶部尚書只怕還要對部下的侍郎卑躬屈膝,說不定哪天連他這戶部尚書的位置都有可能被這朝廷正當紅的新銳給取代。
如今楚歡調走,雖然是封疆大吏,但是至少戶部沒了楚歡這號人物,楚歡再威風,也只能在邊陲西北鬧騰,再也擋不了戶部的事情,馬宏這位戶部尚書自然是求之不得,瘟神一走,戶部日后就真是他來當家作主了。
楚歡心中暗嘆,木已成舟,無可奈何道:“圣上有旨,微臣自當遵從。只是……只是微臣對西關道實在是陌生,風土人情,風土人情,一無所知……若是臣日后有差池,臣……臣還懇請圣上能夠從輕發落……!”
頓時便有幾名大臣心中暗笑,這楚歡年紀輕輕,大多數人倒是想不到會將他派到西貝去擔任總督,這可是本朝立國以來,年紀最輕的一位總督,如今西北的形勢,便是派出經驗豐富的老吏,也未必能夠收拾西關的爛攤子,楚歡這樣經驗淺薄的新銳官員,想要收拾西關道,簡直有些異想天開,只是這道旨意是太子所薦,皇帝也已經拍板,眾人也不好多去反對,只是大多數人心中都覺得楚歡到了西北,必定要洋相盡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罷官,心中卻也是想著到時候看笑話。
皇帝笑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向旁邊瞅了一眼,旁邊是水漣,弓著身子,退了下去,很快就端著一只玉盤過來,上面蓋著黃絹,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微微頷首,水漣端著玉盤徑自到了楚歡面前,掀開了黃絹,里面卻是一直令牌模樣的金色物事,只見正中間刻著一個“免”字。
“這是朕給你準備的免死金劍!”皇帝撫須道:“朕知道西關道的情況不同尋常,若是不能讓你安心,你也不能好好辦差,這支金箭,你帶在身上,朕今日當著眾臣之面賜給你,有此金劍,就等若是給了加了一條性命,他日若有死罪,可以此金劍代替!”
群臣都是一驚。
開國至今,還從未聽說過有什么免死金劍,朝中諸多大臣,稍有疏忽,皇帝便痛下殺手,也從來沒有誰犯了死罪卻能安然無恙。
今日皇帝當著眾臣之面,賜下免死金劍,這份殊榮,當真是前所未有,眾臣心下都覺得皇帝對楚歡當真是隆恩浩蕩。
楚歡也不推辭,拜謝收起,這才道:“圣上,臣若去西關,還有幾件事情懇請圣上恩準!”
“你但講無妨!”
“臣知道此去西關,有數件大事,安民心為一,平匪患為二,整頓官員為三,恢復生產雖然排在第四,卻又是重中之重。”楚歡肅然道:“臣只希望圣上開恩,能夠讓朝廷給予西北支援……!”
皇帝撫須道:“前次朕已經下過旨意,免去西關道三年賦稅,三年之內,你無需向朝廷繳納一錢銀子,只需要讓西關道百姓吃飽肚皮,三年之內,恢復元氣,三年過后,朕再找你要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