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從素娘屋內出來,竟是感覺身體有些發寒,不由緊了緊衣服,隨眼掃過去,卻是瞧見如蓮正坐在一塊石墩上,兩手托著香腮,正望著夜空,若有所思。
楚歡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后,如蓮這才驚覺過來,瞅見是楚歡,嫣然一笑,道:“大哥,你還不睡覺嗎?”
“你困不困?”楚歡輕聲道:“大哥給你重新安排地方睡,今夜就不用陪著你素娘姐了!”
如蓮眨了眨眼睛,驚奇道:“為什么?”
“這個……!”楚歡還真是不好解釋,看到如蓮水靈靈的眼睛,卻又不忍編瞎話欺騙她,正自猶豫,如蓮已經低聲道:“大哥,是不是……是不是素娘姐生病了?”
楚歡一怔,看著如蓮,如蓮已經輕聲道:“今天大夫過來把脈檢查身體,我瞧見大夫為素娘姐檢查的時候很小心……!”她朝向那邊的屋子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大夫雖然裝作沒事,可是……可是他為素娘姐檢查之后,還是……還是露出了破綻……!”
楚歡嘆道:“小妹,你看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如蓮水靈靈的眼中顯出害怕之色,“可是……可是我心里很不安……大哥,你告訴我,是不是素娘姐真的生病了?”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道:“只是水土不服,并無大礙,過幾rì就好。”
如蓮卻已經搖頭道:“素娘姐既然病了,我就更要在她旁邊照顧她……!”
楚歡嘆了口氣,正要說服如蓮,便在此時,卻見到院門外傳來聲音,“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在不在?”正是青唐縣令周仁康的聲音。
“小妹,你聽大哥的話,你素娘姐的病,很容易傳染,為了大家好,你今夜不能在她身邊。”楚歡嚴肅道,起身來,又道:“珍妮絲她們屋內還有空處,你去她們那里先歇息。”已經看到周仁康從院門外探進頭來,這才走過去,問道:“周大人,有什么事?”
周仁康想了一想,才輕聲道:“大人,有一件事情,下官本不想胡言亂語,可是……可是夫人病情嚴峻,下官……下官斗膽才來進言。”
“事關夫人的病?”楚歡立刻道:“周大人,你說的是什么?”
周仁康這才道:“大人,是這么回事,大人設宴款待諸位大夫,本縣有名有姓的幾乎都已經過來,但是……但是真要說起來,藝術最高明的一位恰恰沒有到!”
楚歡皺起眉頭:“你是說還有人沒有請到?”
“回大人話,不是我們不請,而是下官很清楚,就算派人去請,那也是請不到。”周仁康嘆道:“那人性子古怪,便是下官的面子也不給的。”
楚歡問道:“他的藝術很高嗎?”
“高,那是相當的高。”周仁康立刻道:“據下官所知,此人就算沒有起死復生的能耐,但也已經差不多,許多必死之癥,此人都有能耐解開……!”
楚歡心中升起希望,“你說的這人在何處?本督親自去請。”
周仁康道:“距青唐縣不到三十里地,有一座閆平山,這人就隱居在閆平山上,下官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姓,只知道別人稱呼他為閆平士,聽說他在山上修了一座草棚,平常很少下山……下官先前幾乎忘記這個人,只是夫人感染疫病,下官腦中忽然想到閆平士,此人未必就不能救了夫人。”
楚歡想了一想,終于問道:“如果此人真的有回妙術,本督自當親自去請他過來。周大人,你可識路?”
“去往閆平山的道路,下官認識。”周仁康忙道:“不過閆平士住在山上的什么地方,下官也不大能確知,聽說山上有一處瀑布,閆平士就住在瀑布邊上,下官山上尋到瀑布所在,自然也就能找到閆平士……大人,要不下官今夜就動身,先往閆平山去瞧一瞧?”
楚歡想了一下,道:“你領著本督一同前往。既然這位閆平士有如此高深的醫術,本督自然是要親自去見一見。”
周仁康忙道:“大人,深更半夜,大人千金之軀,怎可在這個時候離開?”眉宇間顯出擔憂之色,“下官雖然極力穩定青唐的治安,但是小縣流民眾多,其中也不乏鬧事作亂的刁匪,夜間行路,實在算不得安全……大人如果真的要前往,大可等到天亮,青天白rì,刁民應該不敢胡來。”
楚歡皺眉道:“夫人的病是一樁,還有西關的疫情更為重要,本督如今正準備召集一批名醫,共商應對瘟疫的策略,這位閆平士如果真是一位妙手回的杏林高手,本督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他出山幫助西關百姓應對災難。瘟疫之事,刻不容緩,早一刻準備,也就早些避免傷害……周大人,你準備一下,咱們現在就去往閆平山!”
周仁康還是不放心道:“大人,那么下官去調集一些人手,跟在身邊護衛。”
楚歡道:“本督自有安排。”楚歡心中想著,那位閆平士既然是隱居山中,看來是個喜歡清凈的人,如果他真如周仁康所言,醫術精湛,妙手回,那么有些性格倒也是尋常,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性子就總會顯得有些卓爾不群。
高手在民間,楚歡對此倒不懷疑,如果閆平士真的有能耐為素娘和西北百姓解決這場大難,莫說親自上山去請,就算給他叩兩個頭,楚歡倒也不在乎。
楚歡也知道西北的地面不太平,但是點將帶兵大張旗鼓去求醫,估摸著反倒適得其反,他尋思小片刻,便找來軒轅勝才,令他帶人駐守在青唐縣,告知自己要去尋找神醫,在自己回來之前,萬不可輕舉妄動。
軒轅勝才得知楚歡要離開,立刻請纓,要跟在楚歡身邊護衛,楚歡卻是吩咐他帶好近衛軍,保護好自己的家眷,自己此行,悄無聲息,不會有事。
楚歡召來獨臂刀客仇如血、白瞎子和狼娃子三人,有這三人在身邊,加上快馬,就算出現了變故,想要全身而退卻也不難。
四人換上了普通衣裳,輕裝而行,縣令周仁康也按照楚歡的吩咐,換了一身便服,并不耽擱,五人五騎快馬,由周仁康帶領,直往閆平山而去。
夜色深沉,馬蹄聲聲,自青唐縣城出發,距離閆平山也就三十來里地,快馬加鞭,也沒有用上多長時間,遠遠就瞧見前方出現一道大幕,周仁康已經放緩馬速,抬起手,用馬鞭指著前方道:“大人,前面就是閆平山,閆平士應該就在這里住著。”
楚歡點點頭,黎明未至,天色已然昏暗,依稀看到閆平山就如同一頭洪荒巨獸匍匐在西北蒼茫大地之上。
“這山雖然不算很大,可是看起來也不算小。”白瞎子已經知道連夜前來,是為了尋找神醫,“周縣令,你說神醫住在這山上,這到底住在哪塊?總不能就咱幾個人將這閆平山翻一遍吧?”
楚歡咳嗽一聲,道:“老白,莫要胡言。”緩緩道:“周大人,你說閆平士是住在瀑布邊上?”
“正是。”周仁康忙道:“早在去年的時候,金州有位豪商退到了青唐縣,他的兒子也不知怎地患了重癥,附近的大夫都看遍了,沒有絲毫起色,大家也都說回天無力,讓他準備后事,后來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他來找閆平士。”
“真的治好了?”白瞎子忍不住問道。
周仁康點頭道:“至少本官是親眼瞧見那位豪商帶著他本來快死的兒子回去了青唐縣城,而且隔了幾天,這位豪商帶著他兒子到了下官的家中,說是在下官的地方遇見神醫,要謝下官……!”周仁康神色尷尬,“下官受之有愧,不過從他口中卻也知道,那閆平士就是住在這山上,而且他居住的草棚邊上,還有瀑布……!”
楚歡道:“既然有這個線索,那么要找到閆平士就不是很困難了……你們幾個耳力都不差,瀑布必然有響聲,咱們上山之后,留心傾聽,好在天還沒有亮,這里很安靜,如果有瀑布的響動,應該很容易就能聽到,山上如果發現水溝一類的地方,可以尋著水溝找下去,總能夠找到瀑布的。”
眾人都是點頭。
幾人騎馬到得山下,就在山腳繞了一陣,倒是看見一條極小的土路,蔓延上山,當下都下了馬來,牽著馬順著小路往山上走了一陣,越往上去,道路便越顯得崎嶇難行,這座山平rì里看來并沒有太多人過來,荊棘枯藤極多,牽馬實在是有些不方便,便都將馬系在樹干上。
雖然只走了一陣,但是周仁康已經氣喘吁吁,體力明顯是跟不上楚歡等人,楚歡含笑問道:“周大人撐不住?”
周仁康額頭已經滲出汗水,擺手道:“沒有,大人放心,下官能撐得住!”
“大人,咱們要不要兵分兩路?”白瞎子道:“我到現在還沒有聽到瀑布的動靜……這樣找下去,恐怕找上一天也未必能找到……!”
他話聲未落,卻見到走在自己前面的狼娃子忽然抬起手,手勢明顯是示意眾人不要說話,見此情景,仇如血已經條件發射般,單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刀柄。
狼娃子閉上眼睛,似乎在傾聽什么,很快,他又蹲下身子,側著臉,將耳朵貼在地面上,白瞎子和仇如血互相看了一眼,狼娃子已經起身來,手指沖著左上方一指,楚歡已經問道:“無雙,你是說瀑布在那邊?”
狼娃子點點頭,已經在前領路,向瀑布方向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