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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六章 搖身一變

  楚歡并沒有耍花樣,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很難想出還有什么花樣可以擊敗天山軍。

  朱凌岳低估了西關軍的戰斗意志,而楚歡也同樣低估了天山軍的韌性,朱凌岳固然覺得要掃平馬場,以天山軍的強勢,雖然會出現一些困難,但是絕不會出現目前這樣的死傷狀況。

  而楚歡從一開始,就準備依托防御工事,與朱凌岳大戰一場。

  在楚歡的心中,此戰將會出現兩種結果,要么在西關軍的堅強抵擋下,天山軍寸步難行,付出極重的代價都無法突破防線,只能夠暫時撤兵,當然,楚歡對這一結果并沒有抱太大的期望,朱凌岳幾乎是傾巢出動,當然不至于因為遭受到激烈的抵抗就輕易退兵。

  而另一種結果,是楚歡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在天山軍的連續攻擊下,防線被突破,青原馬場將會上演一場步兵與騎兵的正面廝殺,毫無疑問,對西關軍來說,結果必然是災難性的,楚歡已經向部下承諾,不離不棄,那也是準備奮戰到最后一刻。

  他甚至想過,一旦出現逆境,自己是否能夠憑借雷火麒麟的威勢,再加上自己的武功,帶上一部分騎兵在亂軍之中,直插朱凌岳的本陣,擒賊先擒王。

  但是這個念頭只是偶爾閃一下,面對天山軍黑壓壓的如螞蟻般的大軍,莫說靠近朱凌岳,只怕剛出馬場,就被天山軍圍住,雷火麒麟速度再快,即使戰馬對它都有畏懼,但是一旦陷入重圍,對方亂箭第一個要射的就是雷火麒麟。

  親眼瞧見雙方慘烈的廝殺,楚歡心知,所謂萬軍陣中取上將首級,實在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至少自己沒有這個能耐。

  南面防線出現破綻,天山軍幾次殺入進來,楚歡已經從傳令兵口中知道,而北面防線承受的壓力,實際上并不比南線輕松。

  天山軍可說是前赴后繼,悍不畏死。

  楚歡知道西北人兇猛剽悍,卻也想不到許多沒有經過多少戰場歷練的天山兵,真要廝殺起來,也如同一頭頭惡狼。

  木欄內外,尸積如山,木欄外面的騎兵和戰馬尸首,已經堆了起來,有些騎兵甚至已經催馬踩著同伴的尸體,奔到上面,居高臨下砍殺,只因為還有巨木陣,騎兵們倒不至于俯沖而下。

  楚歡此刻也已經是手握血飲刀,加入了戰團,他武功了得,再加上無堅不摧的血飲刀,殺傷力實在強大,但是天山軍似乎殺不完,死傷一個,后面馬上又有人沖上來,楚歡的血飲刀倒無恙,不過有些兵士的武器已經卷了刃,實在沒有法子,只能退下,同伴補上缺口。

  這是最后一站,所以能用的屋子都準備上來,在木欄后面不遠,倒是擺了一箱箱的兵器,兵器卷刃的士兵過去拿了新的兵器,回頭又加入戰團。

  無論是西關兵還是天山兵,此時都已經殺紅了眼,不但是天山騎兵,那些退下去的蝦蟆兵和盾牌兵,看到戰事膠著,也都沖上來廝殺,雙方的箭手也都沒有閑著,在隊伍后方,射出箭矢,為自己的同伴助陣,只是經過幾個時辰的廝殺,雙方的箭手都已經剩不了幾個箭矢,射出的箭矢,實際上給對方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

  楚歡血染戰袍,西關兵瞧見總督大人親自提到上陣,連總督大人都如此拼命,做兵士的自然沒有理由不拼下去。

  可是楚歡心里清楚,這樣打下去,或許真的不到天亮,馬場防線便要被全面突破,西關軍本就處于弱勢,能打成這個樣子,已經十分不容易。

  雙方激戰正酣,不少天山兵已經翻過木欄,殺到內里,與西關軍廝殺成一團,雖然難以前進,好歹也算是突入其中。

  正在此時,楚歡卻瞥見馬場西邊有火箭飛射入空,夜里十分顯眼,心下倒是奇怪,瞧那方位,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誰射出來,心中卻以為是天山軍所射,要發起更大的進攻。

  顧良塵此時也已經是聲音嘶啞,這一戰他損失慘重,五千人馬,倒有一千多人戰死,雙目圓睜,木欄外面,是厚厚的人墻,天山騎步兵混在在一起,也顧不得其他,拼死向前突。

  忽然之間,卻聽到從后方傳來慘叫聲,顧良塵聽到后面傳來聲音,急忙回頭,卻瞧見后面一片混亂,昏暗之中,卻瞧見無數人影從后面沖上來,二話不說,抬刀便砍挺搶便刺,天山軍直想著向前突殺,這后面突然有刀槍殺過來,許多人根本不清楚狀況,還沒有反應過來,沖上來的人影就已經是大開殺戒。

  顧良塵甚至看到,從后面沖上來的人馬,也是密密麻麻,隊形展開,冷月之下,刀槍閃爍著寒光,而從后面殺過來的敵人,竟然都在手臂上綁了一條白色的布巾,顯然是為了在夜里區分敵我。

  前面的天山軍根本沒有意識到后面有人殺上來,兀自與木欄內的西關軍浴血廝殺,他們自己在吶喊吼叫,后面傳來的廝殺和慘叫聲,一時間卻并沒有引起他們的主意,后隊一片混亂,許多兵士根本不知道什么情況,茫然無措之間,刀槍已經殺過來,有些反應機敏的想要砍殺,那群人來勢兇猛,竟似乎早有準備,一個個如狼似虎,宛若黑夜中的殺神,下手殘酷無情。

  “怎么回事?”顧良塵胯下戰馬轉著圈子,他也是驚怒交加,厲聲高喝:“誰的人馬?他們是什么人?”

  旁邊一名部將也是膽戰心驚,失聲道:“顧將軍,他們不是西關軍,咱們后面是西北軍待命,就算有西關軍來援,西北軍也應該抵擋……!”

  顧良塵瞳孔收縮,握刀的手青筋暴凸,目訾俱裂,厲聲道:“西北軍……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媽的,西北軍反水了,甘侯那個王八蛋……快,后隊穩住,擋住西北軍……他奶奶的,到底怎么回事,西北軍瘋了……!”

  可是此刻后隊又如何能夠穩定,又如何擋得住從后面殺上來的西北軍。

  連續幾個時辰打下來,便是那些沒有擠上前廝殺的天山軍,也已經十分疲憊,他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后隊的騎兵因為一時殺不上前,為了節省戰馬的氣力,都已經下馬,對于一個真正的騎兵來說,必須要做到與戰馬榮辱與共,生死相依,在戰場上,戰馬就是自己最好的伙伴,每一名騎兵都要將戰馬視作自己的親兄弟,所以只要有機會,必然要給戰馬以休息時間。

  這些天山騎兵都是經過訓練,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也正因如此,后隊騎兵幾乎沒有人騎在馬上,等到后面手臂系著白巾的西北軍沖過來,許多騎兵措手不及,眼睜睜看著他們的刀槍殺過來,有些騎兵翻身上馬,上了馬后,四面都是擁擠的人群,根本展不開手腳,西北軍卻已經是趁勢混進到后隊之中,寒刀翻飛,長槍如蛇。

  這些西北軍那都是和西梁人幾番死戰,而且屯邊多年,無論是經驗膽識還是默契程度,都遠遠超過天山軍,他們當然明白,身在戰場,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殺死敵人,雖然在片刻之前,他們還是天山軍的盟友,在賀州城下甚至與天山軍協同作戰,但是當天山軍變成了他們的敵人,他們的下手就絕不留情。

  西關軍的組成部分比較復雜,其中不少都是出自西北軍,所以對甘侯部下這群將士來說,與西北軍作戰,就是和曾經的兄弟作戰,心里終究還是有些不樂意,對陣起來也不如何積極,但是天山軍卻完全不同,那是朱凌岳的嫡系部隊,與西北軍沒有任何瓜葛,西北軍砍殺起天山軍來,勁頭十足。

  后隊出現的混亂,很快就傳了開去,前面的天山兵便算耳朵再聾,對于后面傳來的慘叫聲也不可能置若罔聞,甚至已經有天山兵已經放開聲音大叫:“不好了,西北軍反水了,他們從后面殺過來了……!”

  這不喊倒好,這邊一喊,立時到處都響起這樣的叫喊聲,前面與西關軍忘情廝殺的天山兵本來還繃著意志,等聽見西北軍竟然從后面殺過來,可說是瞬間斗志大消,許多天山兵一時間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便是在這一刻,天山軍的弱點就完全凸顯出來。

  正面廝殺,天山軍沒有膽怯,就算戰斗經驗比不得敵人,卻也敢血拼到底,可是一旦前后被夾擊,陣型混亂,沒有太多戰斗經驗的天山兵心理上便會遭受到重大的打擊,而且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大多數兵士六神無主,瞬間便會陷入慌亂之中。

  楚歡本來也并不知道天山軍后隊出現了什么情況,但是聽到驚亂的天山兵大聲叫喊,倒是給他傳來了消息,吃了一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幾乎在這時候,一騎飛馬而來,大聲叫道:“楚督在哪里,楚督在哪里?”

  楚歡砍殺了一名天山兵,騰身后躍,立刻有長槍兵補了上來,他聲音如雷,大聲道:“本督在此!”

  那騎馬的兵士已經飛馬過來,道:“稟報楚督,裴先生讓小的傳訊,火箭一起,全線出擊,西北軍是咱們的人,前后夾擊,一舉擊潰天山軍!”

  楚歡幾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實在沒有想到,戰局在瞬間竟然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就在剛才,他只覺得西關軍此番已經是兇多吉少,十有八九要被天山和西北聯軍殲滅在青原馬場,青原馬場之戰也將以西關軍的慘敗而告終,可是這片刻之間,兩萬西北軍搖身一變,竟然從敵人變成了自己人,楚歡雖然頭腦伶俐,這一下也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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