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得裴績自承就是太平道徒,卻也是微微變‘色’,如果不是裴績親口承認,楚歡實在想不到自己的結義兄長,竟然與太平道有如此淵源。
“當初天公派出的三十六人,五行旗中便占據了半數。”裴績道:“《太平經》一直都是天公自己珍藏,便是最親近之人,也沒有見過《太平經》的真面目,據說《太平經》或許早已經被天公毀去,而《太平經》一百七十卷的內容,都記在了天公的腦中。不過這說法未必真實,雖然流傳下來的《太平經》寥寥無幾,但是據我所知,也確實有一部分流傳于世,只是下落難覓而已。”
楚歡想了一下,才問道:“那么《五行道術》,是否也是這三十六方家族傳下來?”
裴績點頭道:“不可否認,《五行道術》雖然確實對身體有著極大的傷害,但是功法玄妙,乃是武道的無上瑰寶。五行旗的首領,至少得到了《五行道術》的修煉法‘門’,如此神功,自然也不可能將之斷絕。”頓了頓,終是道:“二弟可知道我這雙‘腿’是如何殘疾?”
楚歡身體一震,裴績這樣問,當然是大有緣故,腦中想到什么,禁不住道:“大哥是五行旗的傳人,難道……難道這‘腿’疾,竟也與《五行旗》有干系?”
“二弟果然是聰慧。”裴績輕嘆道:“你猜的不錯,我這‘腿’疾,當然不是天生所致,其實在十年前,我還健步如飛,便是百丈懸崖,那也是如履平地,不在話下。”
楚歡腦中頓時清明,“《五行道術》都有副作用,連張角絕世奇才,也被《五行道術》反噬。大哥是土行旗的傳人,那就是說,《五行道術》的功夫,大哥也曾修煉過,出現‘腿’疾,便是因為《五行道術》的副作用所致……!”
裴績點頭道:“正是如此。雖然是三十六方家族,但是三十六方家族的傳承,卻十分隱秘,按照天公當初的叮囑,三十六方家族的傳承,也需要嚴格篩選,便是對家族內部,那也是要盡力掩飾……換言之,三十六方家族知道自己家族背景的本族之人,那也是寥寥無幾。”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良莠不齊,而且太平道歷來都是被打壓,一旦身份暴漏,后果不堪設想。”楚歡點頭道:“隱匿行跡背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也并沒有錯。”
“我的祖先裴鉞當年是五行旗土行旗的首領,也是天公挑選的三十六人之一。”裴績神情肅然,緩緩道:“得到天公的賞賜,先祖便帶著家人,在河北隱居了下來,而先祖那時候已經修煉了厚土術,相較其他四行道術,銳金術、枯木術、寒水術、烈火術,厚土術的威力看上去是要弱一些,其功法是以防御為主,所以反噬的威力也就弱一些,并不至于反噬‘性’命!”
楚歡正要問什么,卻忽然聽到一陣駿馬飛奔之聲傳過來,兩人循聲看去,只見到兩騎飛馳而來,正是剛才前去組織騎兵追擊的許邵,許邵翻身下馬來,大聲道:“楚督,從東邊來了一支騎兵,足有數千人,據斥候探報,來勢兇猛,看衣甲裝束,似乎是北山騎兵!”
“北山騎兵?”楚歡站起身來,向東邊看過去,許邵已經道:“但奇怪的是,他們雖然是北山騎兵,卻打著‘齊’字旗!”
楚歡顯出笑容,道:“如此看來,朔泉那頭已經是大功告成了。許統領,這北山騎兵,應該不是敵人,而是我們的援兵!”
“援兵?”許邵一怔,裴績也拄著木棍站起來,楚歡已經笑著解釋道:“大哥,你們在西線經略,朔泉那邊的事情,我也就沒有告訴你們,免得讓你們分心。羅定西想要趁我大軍出征,朔泉空虛之際,從鷹巢澗出兵,奇襲朔泉,只是他的計劃事先已經被我得知,在朔泉那邊已經布置了陷阱,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如今北山騎兵打著‘齊’字旗,那該是齊王殿下的旗幟,不出意外的話,羅定西的‘陰’謀已經被挫敗!”
許邵張了張嘴,很快,眼眸中便顯出欽佩之‘色’,裴績卻已經撫須笑道:“楚督運籌帷幄,不動聲‘色’之間,便已經解決北山羅定西,當真是可喜可賀。”
“大哥謬贊了。”楚歡笑道:“羅定西不過是一條死魚,掀不起大風‘浪’,倒是朱凌岳這頭,如果不是大哥‘精’心謀劃,我便是解決了羅定西,那也是于事無補。”向許邵吩咐道:“許統領,你帶人去看一看,如果北山騎兵真的是來增援,必然有我西關的官員在其中。甘將軍要利用騎兵追擊天山的輜重隊,三千騎兵,終究還是少了些,既然北山騎兵已經趕到,正好也給他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將趕來支援的北山騎兵也調動起來,前往追擊天山輜重隊!”
許邵心中大是振奮,雖然天山軍已經大敗而潰,但是終究還是潰逃了不少兵馬,三千騎兵說少不少,說多卻也不多,前往追擊,總顯得薄弱了一些,如今北山騎兵來的恰到好處,一下子增加了數千生力騎兵,立時拱手道:“末將遵命!”即刻退了下去。
楚歡這才扶著裴績重新坐下,也不被北山騎兵的到來打‘亂’,繼續道:“大哥,如此說來,你也習練過厚土術?”
“五行道術,如今應該都是一脈單傳了。”裴績坐在石墩上,撫須道:“三十六方家族,都是天公最為忠實的部下,五行旗的首領,自然是其中五家,這五家各修煉了一行,我們裴家是這五家之一,也是三十六方家族的核心。從先祖裴鉞開始,厚土術在我們裴家代代單傳,直到今日,那已經是傳下來二十多代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時今日,懂得厚土術的,只有我一人!”
“那么太平道的秘密在你們裴氏家族之中,是否也知之甚少?”
裴績點頭道:“正是如此,知道裴家秘密的本族中人,也僅有我一人而已。當年三十六方家族奔赴五湖四號,天南海北,只怕年代太久,大家都再不相識,所以當初離開的時候,天公頒下了三十六方令,三十六方令便可證明太平道的身份,而這三十六方令,也是代代單傳,得到三十六方令的后裔,便要肩負起承擔太平道復興的大任。”
“大哥手中自然也有三十六方令了。”
裴績笑了一笑,繼續道:“三十六方家族之中,我們五行之家自然不同于其他,不但要傳下三十六方令,而且還要傳下《五行道術》,《五行道術》也是太平道的一部分,自然不能失傳,哪怕是兇險至極,卻也一直要傳流下來。我從家父手中習得厚土術,開始的時候并不知道這便是五行道術,更不知道這五行道術會反噬,等我知道的時候,修煉已深,無法拋卻,而且也不能拋卻。”
楚歡見裴績笑的很古怪,心中卻已經明白,《五行道術》流傳下來,恐怕其中大不容易,需知五行道術雖然威力不小,但是對人體傷害太大,每一代傳授下來之前,前一代人心中明知后裔會受其害,但是為了讓太平血脈能夠一直流傳,卻也只能狠心將道術傳給后輩,甚至隱瞞其中的危害,等到后人知曉其中危害,一切都已經來不及,卻還要肩負起傳承太平道的職責,將五行道術繼續傳授下去。
“裴家世代都有人在暗中修煉厚土術,二十多代傳下來,除了有兩位因為想要練透此功,遭受反噬,生生死在這上面,其他人都并沒有因此而喪命,不過……!”裴績苦笑搖頭道:“不過厚土術的反噬,便是在‘腿’部經脈,好一些的,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能夠撐著拐杖行走,若是運氣不好,到我這個年紀,雙‘腿’早已經完全殘廢,形如廢土。”說到這里,眉頭微微舒展,笑道:“不過數百年來,或許因為二弟的所在,我可能會成為第一個修煉厚土術卻步遭反噬之人。”
“我?”楚歡一怔,還沒有明白。
裴績笑道:“二弟忘記天山雪蓮了?你可知道,雪蓮貴重無比,可說是萬金難求,卻偏偏被二弟賜給我,我服下雪蓮之后,本來已經被反噬壞死的‘腿’上經脈,竟似乎已經有了生氣,如果運氣好的話,‘腿’上經脈俱都恢復,那么就等若是躲避了厚土術的反噬傷害,數百年來,我是第一人。這數百年來,為了對付反噬,先祖前人也并非沒有想辦法,他們想出了無數辦法,而且使用了無數‘藥’物,卻無一成功,到我這一代,我已經是徹底死心,不再尋求破解反噬之法,只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二弟贈送雪蓮,卻是讓我轉危為安了。”
楚歡聞言,也是歡喜,道:“大哥已經恢復了嗎?”
“倒也沒有那般容易,不過經脈既然有了生氣,那就是有希望,假以時日,應該可以得到恢復。”裴績含笑道:“二弟,我可是多謝你了!”
楚歡搖搖頭,忽然想到什么,道:“大哥,你說太平道和天‘門’道勢不兩立,水火不容,可是……據我所知,太平道和天‘門’道卻已經走在了一起,我在安邑的時候,碰上了那位木將軍,木將軍是天‘門’道將道七雄之一,乃是天‘門’道的核心人物,此人擅長枯木術,顯然又是三十六方家族之一,而且太原陸家,應該也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木將軍是天‘門’道的將軍,陸家也和天‘門’道牽扯在一起,這卻又是怎么回事?難道那木將軍是假的,陸家也根本不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
裴績的神情立時凝重下來,搖頭道:“不是,木將軍是真的,陸家也確實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木將軍厲王孫的先輩,是木行旗的首領,所以枯木術被他的家族傳承下來,厲王孫本也是太平正源之一,是太平正源的核心人物。”
“那為何太平正源的人,卻成了天‘門’道的人?”楚歡皺起眉頭,裴績的話前后出現了矛盾,這讓楚歡一時間有些糊涂,但是心中卻明白,其間必有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