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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七章 潛龍

  楚歡等到兩名丫鬟走出十來步遠,便即如鬼魅般跟在后面,悄無聲息。

  他心下也是疑惑,聽丫鬟說一個男人每天需要四五次熱水,頗為好奇,更為奇怪的是,在這總督府內,除了喬明堂,地位最高的當然就是喬夫人,可是聽丫鬟意思,喬夫人似乎對那男人十分忌憚,這就讓楚歡大是疑惑。

  兩名丫鬟拎著木桶,穿過兩道院門,終于到了一處院子外面,夜黑風高,楚歡遠遠瞧著,見到那院子四周圍著高墻,墻頭是琉璃瓦,更讓他驚訝的是,方才在總督府外,楚歡就感覺總督府的守衛比從前加了一倍都不止,只以為是喬明堂走后,對喬夫人的安危十分關心,所以特地在總督府布防重兵,那倒也罷了,可是此刻楚歡卻瞧見,便是在這總督府內,前面那院子外面,竟然也是重兵把守,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極其森嚴。

  兩名丫鬟到得院門前,楚歡卻瞧見許久不見的喬夫人正在院門外等候,喬夫人并無太大的改變,但是看上去頗有些緊張,見到水桶過來,急忙上前讓丫鬟將水桶放在院外,那院門半掩著,也不讓丫鬟進去,喬夫人讓兩名丫鬟退下,進了院內,很快便出來,從院門內出來兩名丫鬟,將水桶拎了進去,喬夫人卻并無跟進去,而是站在門外,輕輕帶上了院門,這才順著一條小徑離開。

  楚歡見喬夫人舉動,大是驚奇,喬夫人的舉動明顯是十分小心,她本是總督府的主人,府中上下,所有人只能是服侍她的時候小心翼翼,怎地卻反過頭來變成她如此小心翼翼,微皺眉頭,此時也瞧不清院中情況,瞧見不遠處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長勢極高,立時悄無聲息摸近過去,如同靈猿般上了書,被樹葉遮掩身形,此時居高臨下,卻是隱隱看到院子里的狀況。

  那庭院寬闊,裝點的也是十分精美,楚歡從上面俯瞰下去,只見到院子里竟是有幾處掛了燈籠,燈火照耀,院內雖不至于亮如白晝,卻也是看的十分清楚,只見到在那院子里,竟然放著一張椅子,一人長發飄飄,一身白衣,此刻正坐在椅子之上,距離那椅子邊上,放著一只木盤,兩名丫鬟正拎著剛拿進去的木桶,往那木盤里面倒水。

  木桶邊上,一名身著青色衣裙的女子手里拿著一只精致的小木盒子,另一只手則是拿著一只瓷勺子,正從盒子里挑東西放入那木盤之中,楚歡距離太遠,也瞧不清楚到底是往木盤里,但是那女子楚歡卻是看清楚身形,變了顏色,竟是發現,那女子竟豁然是琉璃夫人。

  琉璃夫人國色天香,楚歡對她的身形樣貌記憶猶新,雖然那院子里的燈火也算不得多明亮,楚歡居高臨下,距離有些遠,看不清真切那女子的臉龐,可是那身形輪廓,楚歡一眼便認出是琉璃,畢竟琉璃的風范氣質,絕世無雙,很難有人相媲美,更加上那幾個輕柔的動作,楚歡卻定是琉璃夫人無疑。

  一想到那女子是琉璃夫人,楚歡的目光立刻移到那白衣人身上,見到那白衣人坐在輪椅上,更是變色,心中暗想:“原來太子竟然到了西山!”

  他卻是大感驚訝,雖然已經知曉京城大亂,但是究竟亂到什么地步,楚歡也不是清楚,他知道京中之亂是因為京城附近的難民引起,心里也曾想過,就算難民人數眾多,但畢竟都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京城總還有守兵,就算被難民沖入城中引起大騷亂,可是也不至于真的就此毀滅洛安京城。

  而且楚歡也知道,憑心而論,太子并非平庸之輩,京城遇到困境,太子總也會想出法子應對,即使京城實在亂的不成樣子,太子也完全可以推到皇城之內,楚歡并未想過太子會離開京城,畢竟京城乃是帝國的心臟,皇帝北巡,太子坐鎮京城,即使遇到危難困境,太子也是不可輕易離開京都。

  皇帝北巡,太子就等若是京城之主,如果連太子也離開,京城無主,幾乎等若帝國的心臟被穿透,其中影響,可想而知。

  只是他沒有想到,太子卻還是離開了京城。

  見到太子,楚歡眉頭緊鎖,此時已經確定,京城的形勢,只怕自己所預想的還要糟糕許多。

  他不知琉璃夫人往木盤里放了什么,倒是見到婢女服侍太子將腳放進了木盤之中。

  太子腿疾,朝野俱知,琉璃夫人一直在太子身邊照應,一個最大的任務,就是幫助治療腿疾,楚歡心知琉璃夫人此時很有可能是在幫太子治療腿疾,只是卻也不知道太子的腿疾是否真的能有康復的一天,如今秦國國都淪陷,大廈將傾,卻也不知太子就算真的恢復腿疾,還能有多大作為。

  楚歡隱藏在樹中,若有所思,忽地瞥見兩道身影正往院子門前過去,前面那人身法敏捷,看上去也是個武功好手,在他身后,跟著一道瘦長身影,隱隱聽得前面那人大聲稟道:“稟報殿下,派往安邑的使者已經返回,正在等候殿下召見!”

  楚歡皺眉,暗想原來太子卻是派人去了安邑。

  安邑在西山道的西北部,與西山道接壤,楚歡曾經為了查抄安國公黃矩的家財,以欽差身份到過安邑,與安邑總督袁崇尚頗有交情。

  楚歡暗想這種時候太子派人前往安邑,無非是要從安邑調兵,前往京城平亂。

  帝國的東南甚至是西北雖然已經不在帝國的掌控之中,但是北方諸道卻還是受命于帝國,雖然各道不乏匪亂,金陵甚至已經官兵叛亂,但是西山、安邑、湖津甚至于河西、遼東、福海諸道都并無叛亂,金陵叛亂之后,西南的川中、南越都已經被道路阻塞,那邊也是匪亂四起,正是戰火正熾之時,倒是西山、安邑諸道如今相較而言還算是太平。

  楚歡知道,西山道總督喬明堂本就是太子黨成員,能夠成為西山道總督,也是太子黨之力,太子出現在西山,倒也并非不可理解之事,喬明堂的西山兵馬已經駐扎在前線,太子從安邑調動兵馬,準備連同西山兵馬一同進兵京師平亂,這也是當前必然之事。

  楚歡見到太子揮揮手,低聲說了一句什么,楚歡也聽不清楚,一名婢女已經到得門前,打開院門,引著那名使者進了院子。

  那使者進了院子之后,跪倒在地,恭敬道:“卑職見過太子殿下!”

  “安邑那邊情況如何?”太子靠坐在椅子上,雙足踏在木盆之中,木盆里的水散著熱氣,他雙足毫不動彈。

  使者恭敬道:“回稟殿下,卑職并沒有見到袁崇尚!”

  太子皺起眉頭,那人已經解釋道:“卑職趕到安邑的時候,安邑總督袁崇尚已經離開了安邑,前往河西……!”

  “前往河西?”太子皺眉道:“他去河西做什么?”

  使者道:“殿下有所不知,聽說河西那邊,身上馬上要大壽,所以要準備祭天誕禮,派人傳召袁崇尚前往河西朝見。”

  太子眉頭鎖起來,他竟似乎真的不知此事,沉聲道:“祭天誕禮?”

  “是!”使者道:“卑職趕到安邑之時,袁崇尚已經離開了太原府,所以卑職只能回來向太子稟報。”

  太子卻是看向身邊的琉璃夫人,問道:“外面可有這消息,父皇要在河西舉行祭天誕禮?”

  琉璃蹙眉道:“并無聽說,或許是圣上不想太過驚動,所以此時并沒有大張旗鼓……!”

  “父皇壽誕……!”太子若有所思道:“不錯,再有半個多月,就是父皇的壽誕……派人去了安邑,為何沒有人前來西山?”

  琉璃柔聲道:“或許圣上知曉喬大人出兵平叛,所以并沒有派人前來。”

  太子抬手,示意使者先退下,又示意兩名婢女退下,等他們退下后,太子才皺眉道:“這種時候,父皇要在河西舉行祭天,似乎并不是時候。”

  琉璃道:“既然是圣上的意思,自然誰都不能抗旨。”頓了一下,才幽幽道:“袁崇尚沒在安邑,那么安邑的兵馬就不好調動了。”

  太子淡淡道:“袁崇尚不在,本宮依然可以親自前往安邑調兵,本宮雖然不在京城,卻已然是大秦的監國……!”

  “殿下……!”琉璃輕嘆一聲,不無自責道:“您心里是不是在責怪妾身?”

  太子皺眉道:“為何這般說?”

  “離京之后,雖然您沒有說過一句,可是……可是妾身知道,自作主張,讓人帶您離開京城,是違背您的意愿,你想留在京城坐鎮大局……!”琉璃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絲苦惱:“可是妾身當時只擔心您遇到危險,所以……!”

  太子伸出手,拉著琉璃夫人柔滑的小手,溫言道:“琉璃,再不要說這樣的話,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擔心我留在京里被人所害……!”苦笑道:“其實你想的并沒有錯,我就算留在京城,當真可以扭轉乾坤?缺兵少糧,山搖地動,我沒有經天緯地之才,國勢如此,想要扭轉乾坤,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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