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廬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輕易做出決定,當下傳令駐軍嚴陣以待,扼守樊門山,隨即派人立刻向武平府飛馬傳報,令派人迅趕往樊門附近打聽,探聽明白樊門的具體情況。
等到天亮時分,譚廬終于弄清楚,夜襲樊門縣城的,竟當真就是那八百赤備。
樊門城雖然只是一個縣城,但是作為河西南邊的第一座城池,城內自然也是有近千駐軍,而且樊門縣城的戒備十分森嚴,太陽下山,便會立刻關閉城門,太陽不出,樊門縣城的城門也不會打開。
按照譚廬得到的情報,八百赤備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太陽下山,就算腳下飛快,趕到樊門縣城的時候,城門也必然已經關閉,他們都是身著甲胄,騎著戰馬,這樣的軍團,樊門城自然更是戒備,絕不會輕易放他們入城,探路很難想象,那八百赤備是如何攻入城中。
等到朝陽升起,終是有人來報,樊門縣城有守軍趁夜逃了出來,已經上山來求援,譚廬立刻吩咐將人帶過來,詢問樊門城的具體情況。
原來樊門縣城昨日倒也是按照往常一樣,早早地關閉了城門,半夜的時候,守軍聽到城外動靜,便瞧見八百赤備已經是兵臨城下。
赤備叫喊守軍開城,守軍職責所在,而且赤備手中沒有馮元破的手令,自然不可能打開城門,再三要求赤備撤軍,孰知赤備根本不予理會,守軍拒開城門,赤備竟然有人直接攀爬城墻,爬上了城頭。
“爬上城頭?”譚廬吃驚道:“他們如何能夠爬上城頭?”他心里很清楚,樊門城雖然只是一座縣城,但是城池高大,便是江湖高手,想要徒手爬上城頭,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赤備都是身負重甲,想要爬上城頭,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來人解釋道:“當時我們也是驚駭不小,后來看到,他們手中都是套上了鐵鉤子一樣的武器,就像多出鐵爪來,攀爬城墻的時候,鐵爪牢牢扣在城墻上,他們攀爬城墻,幾乎是如履平地。”
“你們就眼睜睜看著?”譚廬怒道。
來人忙道:“他們自稱是遼東赤備突騎,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護衛赤煉電前來河西參加祭天誕禮,他們說要入城休整……我們看他們的裝備和戰馬,倒像真是赤備突騎,我們雖然關閉城門不放他們入城,可是……可是他們直接爬上城頭,我們……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譚廬冷笑道:“如此說來,樊門近千守軍,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大搖大擺進城?”
“當時我們已經稟報了縣令,縣令吩咐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說一旦動起手來,很有可能就會引雙方的大戰……其實我們心里也是擔心,所以眼睜睜看著他們打開城門,八百赤備,盡數入城……!”來人苦笑道:“他們入城之后,倒也沒有胡作非為,可是兵分兩路,一路人馬控制了樊門城的倉庫,倉庫里都是兵器和糧食,另一路則是駐扎在縣衙門,現如今樊門縣令也落在他們的手中……!”
譚廬惱怒不已,罵道:“愚蠢至極,都被人打到家里,還他娘的不要輕舉妄動,連倉庫都被人家占了……!”
“千戶大人,赤備突騎進了城之后,霸道至極,說是他們奉旨護送赤煉電前來,河西卻不負責他們的吃住,他們只能自己取用。”來人也是有些懊惱:“而且當時他們已經入城,知縣和許多官員都已經在他們手中,我們就算再要動手,也是投鼠忌器。”
“我問你,除了那八百赤備,樊門附近,可還有其他的遼東兵馬?”譚廬沉聲問道。
“不曾瞧見,入城的就只有那幾百號騎兵。”
譚廬握起拳頭,當下又召來人手,第二撥信使急趕往武平府。
武平府此時已經是張燈結彩,雖然祭天誕禮是在天宮舉行,但是皇帝的祭天誕禮,那是萬民同樂,近在咫尺的武平府城,自然也是要一副喜氣洋洋的氣氛。
官府早已經向城中下令,要貼上喜慶的對聯,但凡是商鋪大宅,更是要在自家的門頭掛上燈籠,如今武平府城的大街小巷,幾乎是處處張燈結彩。
不管百姓心中如何想,表面上,到處都是一片喜慶氣氛,可是此時的河西總督馮元破,臉色卻是十分的難看。
赤備突騎并不血刃占據了樊門城,這對馮元破來說,當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實際上樊門山和樊門城形成了一個掎角之勢,樊門縣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處于高低,與樊門山遙遙相對,而且城池堅固,對河西來說,樊門城與樊門山實際上就組成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樊門防線,在這道防線上,河西兵沒有少花費心思。
樊門山居高臨下,俯瞰大地,擁有地利之勢,扼守制高點,也就讓自己處于絕對的戰略優勢,而樊門城距離樊門山不過二十里地,城墻高大,城內則是儲存了大批的糧草器械,與樊門山遙相呼應,當初樊門城的修建,本就是以樊門山為基點,形成一個完善的防御體系。
可是一夜之間,樊門城就兵不血刃被赤備突騎所占據,這就等若在一夜之間,將河西南部的第一道防御體系瞬間破壞,對馮元破來說,這當然是一個極其嚴重的事件。
“自給自足?”馮元破神情陰冷,唇角泛起陰笑:“赤煉電啊赤煉電,你還真是老奸巨猾,率領八百赤備前來河西,本就沒安好心,轉瞬之間,卻又找到借口,占據樊門城,這……這無疑就是要造反……!”
總督府內,已經聚集了數名將領,河西近衛軍統領馮破虜已經冷聲道:“馮督,赤煉電讓八百赤備占據樊門城,其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樊門城乃是我河西南邊的第一道據點,距離樊門山近在咫尺,而且樊門山的供給補充,一直也都是儲存在樊門城,如果樊門果真被他們掌控在手中,咱們的南部門戶,也就等若是被他們打開。”
云州軍千戶衛庵也是點頭道:“馮督,卑職只是擔心,赤備突騎只是前哨,赤煉電只怕已經準備進襲我河西……如果他的主力從后面跟上來,事情可就麻煩了。”
馮元破卻是撫著長須,緊皺眉頭,若有所思道:“赤煉電當真敢在這個時候對我河西進犯?”
“赤煉電用兵,素來不依常理。”衛庵道:“咱們都覺得他這個時候不會輕舉妄動,所以在樊門一帶并沒有囤積太多的兵力,可是赤煉電是否就是看到此情景,所以要打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咱們都以為他正在和青天王殺的你死我活,而且正值祭天誕禮來臨,這種時候突然起侵襲,實在是讓人難以防范。”
其他人也都是紛紛頷。
馮元破搖頭道:“不對,本督知道赤煉電用兵不遵常理,可是那只是說明他善于打仗,但是現在的問題,卻并非是戰場問題,而是能不能打的問題。赤煉電不是糊涂人,圣上在河西,這種時候他進襲河西,對他沒有一點好處,是明目張膽的造反,誰都在做婊子,可是那面牌坊,誰都不會棄之不要……!”
在場眾人,大都是武將,雖然都是河西驍將,但是顯然不能深究其中的利害。
“父帥,現在說什么都沒用。”馮天笑肅然道:“樊門城落到遼東人的手里,咱們的門戶就等若是握在他們手中,當務之急,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奪回樊門城。”
馮破虜拱手道:“馮督,占據樊門城的,不過八百騎兵而已,卑職請命,率領兩千禁衛軍,協同樊門山守軍,一舉奪回樊門城。”
馮破虜顯然并沒有輕敵,雖然赤備只有八百之眾,但是他當然知道八百赤備絕不是普通的騎兵可以比擬,赤備突騎號稱以一當十,雖然有夸張之嫌,但是若不能占據絕對的兵力優勢,想要擊敗赤備突騎,幾無可能。
馮元破微一沉吟,終于問道:“本督現在想知道,赤煉電到底在何處?他是否與八百赤備在一起?”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從樊門傳來的消息,雖然確定赤備已經奪取了樊門城,但是卻并沒有確定赤煉電的下落。
赤備所至,很難想象赤煉電不在其中,但是到現在,卻并無人確定他的行蹤,他就如同游魂一樣,行蹤難覓。
“父帥,管他在哪里。”馮天笑握拳道:“如果他真的和八百赤備在一起,那倒是好事,他率人奪取樊門,公然造反,咱們趁勢就在樊門城將他和他的八百赤備盡數滅了,咱們大可以將夷蠻騎兵也調動過去,讓那些夷蠻人和赤備廝殺一場,我就不相信,咱們聚集十幾倍的人馬,還能擊滅不了幾百赤備。”
馮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煉電如今就在樊門城,那就是本督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只要赤煉電在那里,莫說他那邊有八百人,就算是只有八十人,想要擊滅他們,也絕非易事!”
眾人互相看了看,有幾人眼中便顯出不以為然之色。
“你們不相信?”馮元破冷冷道:“四大上將軍,你們可知道最難對付的是誰?”他掃視眾人,“四人之中,最年輕的就是赤煉電,而活到現在的,也只有赤煉電,你們或許不知,當年他有一個外號,只怕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
“外號?”馮天笑皺眉道:“什么外號?”
“鬼不受!”馮元破一字一句道:“意思是說,連閻王小鬼都怕他,不敢收他進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