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督見得羅多手呈刀狀,眼中劃過一絲喜色,繼續道:“雖然這群人一到西北,神衣衛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是我們卻并沒有輕易動手,這幫人行蹤詭異,我們自然是要放長線釣大魚,瞧瞧他們究竟要做什么。”
羅多目光冷峻,腳步輕移,似乎隨時都要出手。
“這群人隨后從西北入關,一直到了京畿附近。”衛督緩緩道:“他們找到一處隱秘的地方之后,便即隱匿下來,倒有數月時間潛伏不動,好景不長,他們很快就有人暗中到處打聽一些事情……!”頓了頓,笑道:“你可知道他們在打聽什么?”
“打聽什么?”羅多終于問道。
衛督道:“他們竟然在打聽,當年是否有一只秦國的兵馬翻過天山,前往西域,而且還在打聽那支軍隊的將軍是誰!”
羅多眼角抽動。
“狼兵西進,知道的人其實并不多,這一群人來到中原,卻專門打聽此事,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又如何不知道他們的來歷?”衛督聲音變的陰冷起來:“這幫西域妖人,自尋死路,我們當然不會客氣。”
羅多厲聲道:“你們做了什么?”
“神衣衛就是為了鏟除這些居心叵測之輩而設立。”衛督道:“我們自然是調動了大批的神衣衛,神衣衛半數人馬暗中找上門去……說來也巧,也就在那一日,卻發生了一件奇事。”
“什么?”
“從西域來的那群妖孽,其領袖是個不到四十的男子。”衛督盯著羅多的眼睛,“天王可知道那幫妖孽私下稱呼他為什么?”
羅多目光中帶著憤怒之色,卻并不言語。
“圣王!”衛督笑道:“他們稱呼他為圣王,天王不知道是否認識那位圣王?”
羅多怒聲道:“休要廢話。”
“圣王不但帶來部眾,而且連自己的老婆也帶來了中土。”衛督道:“他的老婆已經是有孕在身,那天晚上我們圍捕這幫妖孽之時,恰好撞上他的老婆臨盆……!”
羅多身體微微晃動,掌刀邊緣,卻已經泛起一道勁氣,在空氣中流動。
“不得不說,那幫妖孽身手都是不弱,神衣衛的人手多出他們數倍,可是他們卻能夠拼死抵抗,撐到了那婦人產下嬰兒……只是我們既然早有準備,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終究是難以抵擋,就在他們居住之所,那幫妖孽至少折損了一半人手。”衛督聲音冷酷而低沉:“只是本督確實低估了他們的能耐,這群妖孽竟然沖破了神衣衛的包圍,而且讓我神衣衛也是損兵折將……既然出手,自然不會手下留情,我們一路追殺,圣王手下的部眾倒也是悍不畏死,連續不斷留在后面阻擋我們……只可惜他們沒有一個能活下來,是了,當時神衣衛剛剛組建四衙門,天王應該知道是哪四大衙門,青龍白虎,玄武朱雀,而朱雀衙設立的時間不長,剛好研制出一種新的藥物……!”
楚歡和琉璃在花叢之中,屏息聆聽,這后殿寂靜無聲,衛督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楚歡卻是聽得十分清晰,忽然感覺琉璃身軀微微顫抖,扭頭看過去,卻見到琉璃臉頰有些蒼白,嬌軀微微輕顫,知道琉璃恐怕有些驚懼,握住琉璃的手,示意琉璃不必驚慌。
“那些妖孽被殺之后,朱雀衙的藥物剛好派上用場,只要那么一滴藥液,就可以將他們的尸身消融的一干二凈,就仿佛從來不曾在這世間存在過。”衛督聲音竟似乎帶著一絲喜悅之情,“帝國在朱雀衙投入了大量的金錢,朱雀衙倒也沒有辜負皇帝和本督的期許,那幫妖孽本就不該存在于世上,用藥液將他們融化的尸骨無存,倒也是咎由自取。”
羅多冷哼一聲,道:“佛家有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既種業因,自有業果,你莫非沒想過自己會有什么樣的業果?”
衛督哈哈笑起,笑聲帶著尖細之音:“本督不信因果,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實力,這樣的道理,莫非你不懂?”
羅多臉上顏色泛紅,顯然是氣血上涌,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血紅漸漸緩和了一些。
“本督還記得,等我們追上圣王之時,他正抱著剛剛生下嬰兒的婦人。”衛督嘆了口氣,“當時那婦人已經血染紗裙,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已經是奄奄一息……而他們夫妻身邊,只剩下了兩個人而已。”微一沉吟,“本督現在想來,圣王倒也算是條漢子,雖然僅剩這幾人,卻還是出手相博,他強弩之末下,竟然還殺死十多名神衣衛,連玄武千戶竟也被他挾持在手……!”
楚歡聞言,心中卻是不知被圣王抓住的玄武千戶是否就是現在的林彬,四大千戶之中,楚歡倒是與玄武千戶林彬有過接觸,林彬萬象變化,但是為人卻頗為隨和,楚歡心中對玄武并無惡感,只是玄武如今也不過三十出頭年紀,衛督所言之事,乃是十六年前發生的事情,那時林彬最多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只怕當時的玄武千戶是另有其人。
“進入神衣衙門的第一天開始,上到本督,下到神衣衛,每一個人都已經做好了要為帝國獻身的準備。”衛督森然道:“圣王雖然擒住了玄武,但是想以玄武為人質脫身,當然是不可能,圣王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就算殺了所有人,不除圣王,那次行動,也等若失敗。”
羅多冷聲道:“圣王英武蓋世,他性情良善,向來反對武道,若是當年圣王精心武道,憑你們這些人,又如何能夠害的了圣王?”
衛督聞言,卻是微微頷首,點頭道:“你所言不錯,其實一開始我調動大批神衣衛,就是擔心此人的武道修為,不過他的武道修為卻是出乎本督預料,比本督所想的要弱的多,不過即使如此,卻也是一流高手,實難對付。”
“那后來如何?”羅多沉聲道:“你們對圣王做了什么?”
衛督笑道:“我們到沒有對他做什么,反倒是幫了他一個忙,答應了他一個要求。”
“哦?”
“他拿住玄武,自知無法脫身,卻是向我們提出,用玄武的性命,換取我們一個條件。”衛督嘆了口氣,“他卻是要求,要自焚于烈火之中……!”
羅多身形微微晃動,衛督繼續道:“雖然玄武早已經做好了為帝國獻身的準備,但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若是有機會救他性命,自然不會放過,死在我們手上,還是自焚于烈火之中,對我們來說,并無區別。”眼中顯出戲謔之色:“說起來,他畢竟也是你們的圣王,他既然提出這等要求,本督自然也不好拒絕,本督甚至讓神衣衛給他搭了火堆,幫他生起了火,于是我們親眼瞧見,那圣王抱著他已經咽氣的妻子,走進了火堆之中……!”
羅多閉上眼睛,虎目邊上,竟然流下淚水來。
衛督見狀,眼中更是顯出喜色,繼續道:“是了,他身邊那兩名部下還在旁邊誦經,似乎是在為他們的圣王超度,等到烈火熊熊,這兩人卻也準備走進火堆里面,可是他們忘記,讓圣王夫婦自焚,乃是給他面子,兩個小嘍啰,卻并無這樣的待遇。”
羅多明白過來:“所以你們立刻出手,擒下了他們二人?”
“不錯。”衛督道:“對付圣王雖然不容易,但是對付那兩名已經身受重傷的嘍啰,倒也不難,那兩人被神衣衛活捉,然后帶入了京城……秦國人都知道,刑部大獄陰森可怖,里面有各種刑法逼供審訊,刑部也有眾多的審訊高手,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大秦真正的審訊高手,都在青龍衙!”
“就算是青龍衙,也未必能從他們口中審訊出什么。”羅多冷笑道:“跟在圣王身邊的都是忠貞之士,并非刑法可以屈服!”
“你說的不錯。”衛督嘆道:“想在想來,青龍衙審訊的犯人如同過江之鯉,多少鐵嘴鋼牙都被神衣衛撬開,可是卻沒有一人能夠比得上那兩人,我們不但要審訊,而且還要提防他們在獄中自盡,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審訊之時,青龍衙的審訊高手連番上陣,到最后連青龍千戶都無可奈何,比之刑部衙門要高明許多的青龍衙酷刑,在那兩人身上從頭到腳由外到內都使用了一遍,依然是撬不開他們的嘴,其中一人更是在刑法之中,抵擋不住,被折磨致死,他死的時候,全身沒有一塊好皮膚,連完整的骨頭也沒有幾塊……可是到死也沒有吐出一個字,連本督對他們也是肅然起敬。”
羅多手刀輕顫,勁氣波紋也是蕩漾。
“剩下的那人,是我們手中的寶物,他若死了,對我們自然不利,所以本督派人給他療傷。”衛督背負雙手,氣定神閑,娓娓道來:“我們知道,這天下終究還是有青龍衙無法撬開的嘴,可是那嘴里許多東西太重要,所以我們只能另想辦法……不知天王可猜到用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