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如何活了下來?”楚歡將心中疑問說出來,“你無水無糧,在沙漠中孤身一人,如何能夠活到現在,而且還回到了秦國?”
徐順道:“我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那一覺睡了好久好久,等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不在沙漠中,而是被關在一只籠子里,后來我才清楚,我在沙漠之中走錯了方向,隊伍本來是向東邊走,可是迷路之后,我卻一直往西走,走到沙漠邊緣才倒下。”
“如此說來,你是大難不死,有人救了你?”楚歡冷笑道:“你大惡不赦,還能死里逃生,運氣倒是不錯。”
徐順道:“救我的是西域人,嘿嘿,可是他們卻不是存了什么好心,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已經沒了蹤跡,只給我留了一條短褲。救我的人,等我醒過來之后,倒是給了我食物和水,我一開始以為他是好心,這樣過了好幾天,每天他們都讓我吃飽喝足,但是卻不讓我出籠子。直到有一天,他將我拉出去,我才發現,被救的不只是我一個人,竟然還有十幾個和我一樣的秦人被捆著雙手,那.....嘿嘿,那些也都是在沙漠中走散的狼兵,都被西域人抓了起來。”
楚歡問道:“他們是佛陀國的追兵?”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是被佛陀國的追兵抓住,后來才知道,并非如此,他們就是一群沙漠邊緣的匪徒。”徐順道:“他們并非佛陀國人,而是他國人,我們被他們帶到了市集,然后像被豬狗一樣賣了,從此.....從此就成了奴隸。”
楚歡這才恍然大悟,徐順相隔近十年才返回秦國,卻原來是淪為了西域人的奴隸,不問可知,那些年徐順定然是生不如死。
果聽得徐順道:“那些年,我被轉手賣了許多次,而且他們日夜都有人看守......!”說到這里,聲音停住,許久之后,才道:“我也不知道那樣過了多少年,但是那些年,那對姐弟始終在我身邊糾纏著我......有時候還有許多的鬼魂過來向我索命,我本以為就那般一直到死,可是.....可是有天夜里,忽然有一群騎兵沖到那個小鎮上殺人放火,鎮子里一片混亂,我.....我終于從那里逃脫出來,離開的時候,我想找一件武器防身,可是在一個房子里,竟然看到了掛在墻上的狼兵甲胄,邊上還掛了一把刀......!”
他現在才明白,徐順身上的甲胄以及那把刀,并不屬于徐順自己,而是后來意外得到,現在看來,這徐順的運氣倒一直不差。
楚歡其實已經沒有必要再聽下去,徐順倒已經將他的經歷來龍去脈說的很清楚,此后徐順逃脫,自然是歷經艱辛,終于回到了秦國,這其中的經歷,自然是艱辛曲折,可是楚歡卻已經沒有心思聽到繼續說下去。
今夜從徐順口中套取的往事,讓楚歡終于明白了大心宗東來的來龍去脈。
毫無疑問,當年風寒笑帶兵屠城之后,在返回途中,經歷過一場詭異的災難,致使狼兵十歸其一。
據他所知,那幾百狼兵回到秦國之后,大部分人似乎都患了怪病,在短時間內便大批死亡,西進的三千狼兵,在短短數年之內,便是所剩無幾。
狼兵在蓮花城犯下滔天大罪,大部分都是不得善終,倒也是因果報應不爽,只是狼兵西進的經歷,在秦國卻是知之甚少,大秦帝國的皇帝灜元似乎對狼兵在西域犯下的罪行也是一無所知,這自然是風寒笑等一干人有意隱瞞下來,返回秦國的幾百狼兵,只怕也是被風寒笑下令,不可泄露。
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風寒笑自然不想讓這件事情損毀他在秦國人心中的名譽。
只是想到自己跟隨多年的風寒笑竟然是如此冷辣無情之人,楚歡心中寒冷透頂。
他現在自然確知,軒轅平章修煉的大羅金剛手,以及軒轅紹練習箭術所借助的菩提指,當然都是從蓮花城搶奪而來。
而六塊龍舍利,其源來毫無疑問自然也是蓮花城。
圣王時隔數年之后,與佛母一同來到秦國,其主要目的,自然也是為了找回當年被秦兵搶奪的心宗物件。
楚歡心中卻是疑惑,當年狼兵屠戮蓮花城,蓮花城死傷無數,八部眾固然不見蹤跡,便是圣王和佛母,似乎也沒有出現。
在楚歡看來,佛母是佛陀國的精神領袖,而圣王則是行政首領,在危難時刻,這兩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組織反擊,甚至也都好生生地活了下去,這實在是讓人費解。
擒賊先擒王,這是凡夫俗子都知道的道理,身為沙場名將的風寒笑自然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既然對蓮花城痛下殺手,楚歡很難想象風寒笑竟然會輕易放過圣王和佛母,可是偏偏多年之后,圣王和佛母卻率眾來到了秦國。
楚歡覺得出現這種情況,只能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圣王和佛母甚至八部眾當時都不在蓮花城。
只是這個猜測,讓楚歡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作為佛陀國的領導集團,很難想像在同一時間這一群人竟然全都不在蓮花城。
只是楚歡卻也終于明白,為何此后增長天王一行人來到秦國之后,會在暗中培植起天門道這樣一股勢力,更是借助這股勢力,動亂天下,導致秦國最終的分崩離析,甚至于多聞天王叉博這般佛法高深的高僧,也沒有反對增長天王的計劃。
毫無疑問,心宗將蓮花城被屠戮的仇恨,放在了整個秦國的頭上,至少增長天王是一心想要禍亂秦國,讓秦國陷入殘酷的刀兵之禍當中。
雖然其手段異常的毒辣,但是卻并非不可理解。
徐順還在低聲細語,似乎是在敘說他后來如何返回秦國,但是楚歡對這些已經沒有任何興趣,在徐順還在自言自語之時,已經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院子外面,徐老太爺正焦急地等待著,寒夜凄冷,徐老太爺年事雖高,卻還是竭力在支撐,只盼楚歡當真可以讓徐順恢復正常。
琳瑯在旁邊陪著徐老太爺,雖然先前聽到屋內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但是按照楚歡事先的囑咐,無論里面發出什么聲音,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所以眾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半天過去,徐老太爺似乎有些支撐不住,身體微微晃動,琳瑯忙攙扶住,便在此時,只見到從院子里走出一個人來,一身黑色衣衫,腳步輕盈,正是楚歡。
見到楚歡出來,琳瑯松了口氣,徐老太爺卻已經搶上前去,急問道:“楚王,小五子.....小五子他......?”
楚歡見到徐老太爺一臉期盼之色,微一沉吟,終于道:“徐伯父,實在對不住,徐順只怕真的是被冤鬼纏住,而且.....冤鬼太多,他到死只怕都不得安寧了。”
徐老太爺一怔,身體晃了晃,便要摔倒,邊上徐家長子急忙搶上扶住,徐老太爺穩住身體,嘆道:“這.....哎,造孽啊......!”
“徐伯父,他能夠回來,已經是萬幸,今日還能與你們住在一個屋檐下,恐怕也是徐伯父積下的善德護佑了他。”楚歡輕嘆道:“當兵打仗,難免殺人無數,那些被他殺死的亡魂,如果怨氣不散,總是要纏在他身邊的......!”淡淡一笑,道:“雖然我無力幫忙,不過倒有另一個法子或許能讓徐順少受些苦楚。”
“什么?”徐老太爺忙問道。
楚歡輕聲道:“徐伯父可以讓家里的人日后多做善事,以此來多積福德,如此或許能夠幫助纏繞著徐順的冤魂早日得到解脫。”拱手道:“徐伯父,你老自己多加保重,楚歡告辭了。”也不多言,領著琳瑯徑自而去。
出了宅子,上了馬車,琳瑯急忙問道:“歡郎,徐順他.....他真的是被冤鬼纏身?”
楚歡靠在馬車之中,淡淡笑道:“冤鬼就是人心,如果光明磊落,再厲害的冤鬼也無法糾纏,可是如果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心中有鬼,那么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心中的怨鬼了。”
琳瑯美麗的眼睛眨了眨,顯然聽不懂,楚歡卻是環臂將琳瑯摟入懷中,柔聲道:“我的意思是說,有些人做了虧心事,一輩子都會忐忑不安,永遠活在恐懼之中,這樣的人最容易招惹鬼魂。所以說,一個人還是要坦蕩一些,至少要讓自己的心中無鬼,這樣活著也會舒服一些。”
琳瑯畢竟是聰明人,楚歡這番話一說,她便猜知徐順很有可能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心鬼作祟,楚歡既然沒有明說,琳瑯知道自己也不用多問,靠在楚歡的懷中,輕聲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總是有報的。”
楚歡輕撫琳瑯秀發,頷首道:“不錯,善惡終有報,誰也逃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