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英懷疑自己已經死了,可是他征戰沙場多年,耳邊聽到戰馬沖過來的聲音,甚至感覺到一陣勁風臨頭而下,他憑借著自己廝殺多年的經驗,知道那是有馬刀從自己的頭上劈下來,條件反射般抬刀格擋,隨即便聽到“嗆”的一聲響,更是感覺自己的手臂微微發震,便知道自己確實已經與敵交手。
他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生還是死,但是即使身在陰曹地府,卻也絕不會任人魚肉,格擋住對手砍下來的刀,順勢便即橫刀砍過去,這一刀卻是砍在了對方的胸口之上。
也便在此時,他眼前光芒微暗,眼前再次出現西北騎兵的身影,更是驚駭地看到西北騎兵胸口貼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怪物,想要看清楚,可是從旁又是幾道光芒刺過來,而且眼睛看到那怪物,不但有光芒從里面射過來,其中更似乎有什么活物在動彈。
耳邊聽到連聲慘叫,寇英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只能揮刀拼力搏殺。
寇英心下駭然之際,齊盛此時正率領五千鐵騎繞向黃嶺西南邊,找尋那兩千兵馬所在。
雖然跟隨赤煉電幾十年,征戰無數,但是統帥五千兵馬獨立作戰,這還是齊盛頭一次,如果不是徐暢和趙由被困在黃嶺之上,這樣的資格也決計輪不到他頭上。
三十六騎在戰場上的勇悍那已經是出了名的,齊盛亦是遼東有名的勇士之一,但是他更希望通過此戰,讓人認識他的統兵之才,而且他更加清楚,此戰一旦取勝,寇英控制遼東之后,自己大可以憑借此次的戰功,為日后的前途奠定基礎。
戰馬飛馳,迎面而來吹在臉上的寒風凜冽刺骨,但齊盛的心卻是熱的。
但是很快,他的心卻開始冷下來,他以最快的速度率兵抵達了敵軍所在之地,可是放眼望去,蒼茫大地之上,卻并不見那兩千西北騎兵的影子。
探馬探到的消息,確定西北軍分為兩部,左右困住了黃嶺,西北主力騎兵倒是果真在黃嶺東北部,可是此刻卻不見那小股西北騎兵的蹤跡。
這讓他沸騰的熱血微涼了一些。
他帶著兵馬饒了小半圈,卻始終不見西北軍的蹤跡,皺起眉頭,暗想難不成這小股騎兵早已經與主力匯合?
心下頗有不甘,便在此時,卻依稀看到西邊出現一群身影,齊盛立刻拍馬向那邊趕過去,尚未靠近,卻見到那群身影迅速向西撤走,看那身影,顯然是西北騎兵。
“他們在那里。”齊盛精神一振,拍馬便追,身后五千鐵騎呼啦啦地緊隨而上。
前面那些騎兵看起來十分倉皇,齊盛心下冷笑,他有心要將那股西北騎兵殲滅,自然不會輕易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還真不擔心前面那些騎兵是誘敵深入的誘餌,先前親眼所在,西北騎兵主力已經與遼東主力對陣,那已經是楚歡能夠拿出的所有騎兵,他所要面對的,最多也就只是那兩千騎兵,他相信以寇英手中的兵力,足以對付楚歡,而且黃嶺之上還有四千兵馬隨時可以從山嶺沖下支援,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吞下那兩千騎兵。
即使前方有埋伏,也不過是那兩千騎兵,自己手中握有五千能征善戰的遼東鐵騎,所向披靡,無可畏懼。
戰馬奔騰如風,一開始只是十幾名西北騎兵在前方倉皇而逃,很快又出現上百名西北騎兵的身影,見到奔騰而來的遼東鐵騎,也都是掉頭便走,齊盛勇猛非凡,只覺得自己就是一頭下山猛虎,而那些西北騎兵,不過是一群受驚的羊羔子。
不過西北騎兵胯下戰馬確實矯健,一直拉開與遼東兵的距離,而且他們對這片地域顯然是十分熟悉,齊盛追出十幾里地,已經拉開與黃嶺的距離,心下倒也有些猶豫,如此輕易脫離主戰場,已經偏離了原有的作戰部署。
心下猶豫,但是卻沒有停下馬,身后五千鐵騎以他馬首是瞻,自然也不會停下腳步。
黃嶺之上,徐暢居高臨下,為了能夠對四周的狀況了若指掌,退收到山嶺之后,徐暢立刻下令在山嶺的最高處搭建了一處簡易的哨塔。
黃嶺之上滿是樹木,密密麻麻,春夏之際草木蔥蔥,如今寒冬時節,自然見不到一絲綠意,但是漫山的枯枝敗木確實緊密相聯,建造哨塔的樹木可說是取之不盡,非但在山嶺最高處建造了哨塔,而且兵馬上山之后,為了防止西北軍攻山,徐暢更是下令兵士們砍伐樹木,繞著山嶺建造柵欄,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在敵軍攻打之時制造障礙,而且可以防止戰馬跑下山去。
徐暢和趙由此時都站在哨塔之上,從援兵抵達之后,他們就看到楚歡與寇英在兩軍陣中對話,隨即看到齊盛率領一隊兵馬脫離本陣而去,對于齊盛的作戰目標,徐暢和趙由自然不能清楚,他們看到兩軍主力交戰,也看到齊盛率領的數千兵馬向西追趕而去。
對這一切,兩人只以為這是寇英的作戰部署,卻并不知道齊盛已經偏離了原本的計劃。
相比起向西推進的齊盛,兩人此時更關心雙方主力的對決。
他們也看到了戰場上出現了奇怪的光芒,而且那些光芒閃閃綽綽,更是看到兩軍撞擊混雜在一起之后,西北軍大砍大殺,而大多數的遼東騎兵在與西北軍搏殺之時,卻是一反常態,竟然不似從前對敵那般驍勇善戰,倒變的閃閃躲躲,更看到有些遼東騎兵在西北軍大刀砍過去之時,甚至沒有任何的抵擋,輕易就被敵手砍殺。
兩人都是大驚失色。
他們對遼東騎兵自然是一清二楚,知道這些騎兵都是經過長期訓練出來的精兵,雖然西北軍驍勇善戰,但是遼東軍的單兵作戰能力絕不在西北騎兵之下,基本作戰技巧也絕對不比西北軍陌生,西北軍砍殺之時動作簡單干脆,而那些砍殺的動作,以遼東兵的戰斗素養,完全有能力抵擋,可是他們卻如同失了魂一樣,面對完全可以抵擋的來刀,根本沒有做出反應,從而付出生命的代價。
戰場之上,戰馬縱橫交錯,刀槍你來我往,血歌長霧,人仰馬翻,占有絕對兵力優勢的遼東鐵騎,卻是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傷亡數量之慘重,遠勝過西北軍的損失。
陽光灑射在天地之間,也照射在徐暢和趙由的臉上,對于戰場的情景,他們只覺得匪疑所思,無數的遼東騎兵,在面對西北騎兵之時,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暢眼看著遼東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雪地之上到處都是遼東騎兵的尸首,只覺得渾身發冷,雙拳緊握,身體也在禁不住輕輕抖動。
戰場上遼東兵的遭遇,就仿若是自己的遭遇,力不如人,被敵所殺,徐暢絕不會有任何廢話,可是此刻看到的分明是大批的遼東騎兵莫名奇妙地死去,這讓徐暢實在難以接受。
趙由也是臉色蒼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來。
“不成!”徐暢見到從交戰開始,遼東軍不但沒有因為兵力占優處于優勢,反倒是越來越處于劣勢,而且遼東軍陣在西北軍的沖擊之下,也已經混亂,知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遼東軍很有可能會崩潰,按住腰間刀柄,“老十四,準備下山!”
趙由也知道形勢危急。
當年跟隨著赤煉電進入遼東,到遼東軍形成,這二十多年間,遼東軍沒少打過仗,也不是沒有遇到在戰場上處于下風的時候,可是卻根本沒有出現過眼前這種陷入危境的狀況,遼東軍就算是以少打多,形勢嚴峻,卻也往往能夠在艱難情勢下扭轉局勢,反敗為勝。
而且憑心而論,以遼東軍的實力,一直以來都是壓著對,很少被敵手壓制,落入下風的艱難處境是少之又少。
但是今日不但落入下風,更詭異的是遼東軍一時間根本看不出有扭轉局勢的跡象,更給人一種隨時可能崩潰的感覺。
趙由轉過身,望向了黃嶺的西北面。
凌晨天剛顯出一絲亮光,寇英援兵尚未抵達之際,趙由就在塔樓之上發現那兩千西北兵馬已經從黃陵西南方向消失,一開始還頗有些吃驚,但很快就發現了西北方向卻多了一隊兵馬,這才知道那兩千兵馬已經趁夜移動了位置,饒了小半個圈子,雖然有些奇怪,但趙由卻也只以為這支兵馬是要與主力隊伍集結,可是此后那兩千兵馬一直待在西北方向并不動彈,讓趙由心下頗有些疑惑。
現在徐暢準備下山增援,趙由卻是擔心那兩千西北軍的跡象,此時看過去,發現那兩千兵馬竟然已經開始動彈起來,只是他們移動的方向并不是向主戰場靠近,竟似乎是又要繞回到西南方向。
趙由皺起眉頭,不知這股兵馬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猛然之間,意識到什么,身體一震,失聲道:“不好,原來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