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愈發覺得琉璃言辭古怪,羅多已經問道:“毗琉璃,你是否瞧出什么不對勁?”
“毗留博叉,那審問的那位青天王,又是如何交代?”琉璃迷人的眼眸凝視毗留博叉問道:“他是否親口承認自己并非青天王?”
“恰恰相反,此人非但堅稱自己就是青天王,而且還聲稱自己對什么六龍一無所知。”毗留博叉道:“而且據貧僧判斷,此人確實對龍舍利一無所知。”
楚歡問道:“大師,你觀察河北的局勢如何?青天王和他麾下的部將關系如何?”
“看上去一切井然有序。”毗留博叉道:“河北軍的主力陳兵在湖津附近,不過看他們樣子,倒不像是要向湖津發起攻勢。”
楚歡想了一想,終是道:“媚娘絕不會說謊,真正的青天王,必然是武功高強,大師見到的青天王,只能是一個替身。”
“替身的目的是什么?”羅多問道:“青天王既然是用面具示人,真正的青天王,有又何必讓一個假貨冒充?”
“暗渡陳倉。”琉璃道:“真正的青天王,想必是在暗中另有行動。只不過他一旦長期離開河北,他手下那幫烏合之眾很有可能就會四分五裂,所以青天王才安排了一個假貨,替他打理河北事務。他找尋的這個替身,必然也是花了他不少心思,此人頗有才干,青天王卻并不擔心他趁機奪權,那定然是青天王已經完全將他掌控在手中。”
楚歡頷首道:“這個可能性極大。據我所知,青天王早在多年之前,就曾暗中給青天四侯施了毒藥,一旦有人背叛他,不知不覺中,就可能死在毒藥之下。”
他自然記得,媚娘在西梁身中白虎蝎之毒,后來卻被查處體內尚有另一種劇毒在身,那很有可能就是青天王施毒在媚娘身上。
“如果當真如此,那么真正的青天王一定還在暗中找尋龍舍利的下落。”羅多道:“至若那個假冒的青天王,自然不可能知道有關龍舍利的事情。”
楚歡道:“河西大戰之時,河北軍按兵不動,這本就十分詭異,如果青天王將心思放在爭霸天下上,絕不可能錯過如此大好良機,現在看來,青天王確實將精力放在了有關龍舍利的事情上。”皺眉道:“可是我一直都想不通,青天王只是草莽出身,與大心宗沒有任何接觸,與龍舍利更不可能有什么接觸,為何此人卻似乎對大心宗和龍舍利的秘密十分清楚,欲得龍舍利而后快?”
此時不但是楚歡,便是羅多和毗留博叉也都是顯出難解之色。
琉璃美眸流轉,忽然道:“如果是青天王,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可如果那人不是青天王呢?”
三人頓時都瞧向她,羅多不解道:“此話怎講?”
“龍王說的不錯,青天王只是反秦的義軍領袖,此人與大心宗并無瓜葛,否則我們不可能對此人與心宗的瓜葛一無所知。”琉璃緩緩道:“以此反推,既然真正的青天王不可能知道龍舍利的秘密,那么知道龍舍利的青天王,也就不是真正的青天王。”
楚歡卻是聽明白琉璃之言,道:“你是說,大師所見到的青天王不是真正的青天王,而躲在幕后的另一個青天王,也不是真正的青天王?”
琉璃微點螓首,“應該是如此了。毗留博叉所見的青天王,至少與媚娘所知道的當初起事的那個青天王大不相同,而另一個知道龍舍利秘密的青天王,也絕不可能是媚娘所認識的那個青天王。”
羅多微變色道:“難道兩個青天王,都不是真正的青天王?那......真正的青天王又在何處?”
毗留博叉道:“貧僧審訊的那人,堅稱自己是青天王,這定然是妄語,不過他確實對有關心宗的事情一無所知。”
楚歡靠在椅子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龍王剛才說的事情中,至少有一處破綻值得商榷。”琉璃緩緩道:“龍王說過,青天王跟隨使團進了沙漠,想要救出黑蛟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卻被一個黑袍人奪走了黑蛟侯,這自然不會有錯。”
楚歡正色道:“這是我親眼所見。”
“龍王,你所見到的那個黑袍人與當時在場的青天王相比,武功孰強孰弱?”琉璃凝視楚歡眼睛問道。
楚歡一怔,腦中頓時回憶起當初的影像。
“青天王武功絕對不弱,至少當時我是遠遠不及。”楚歡道:“不過那黑袍人出現的十分突然,而且.....轉瞬即逝,能夠來去如風,黑袍的武功也確實極其了得。”
“黑袍出現的時候,是否只有他一人?”琉璃問道:“是否有部眾跟隨?”
楚歡搖頭道:“當時只有他一人。”
“我們且不管那黑袍到底是何方神圣......!”琉璃妙目銳利,“這人敢單槍匹馬劫人,武功就不會弱,否則也不會有如此膽量。我們想一想,使團將黑蛟侯千里迢迢帶去西梁,是為了讓兩國和談順利進行,青天王不顧路途遙遠,一路跟蹤使團,是為了救出自己的老部下,那么黑袍橫里殺出,劫走黑蛟侯的目的又是什么?”
楚歡眉頭鎖起,想了一想,才道:“黑蛟侯當時身受重傷,可算是奄奄一息,如果黑袍與他有仇,大可以立時將他擊殺,用不著花費力氣在沙漠之中帶著一個人,如果說黑袍與黑蛟侯有交情,更是會配合青天王相救......!”
“不錯,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黑袍想從黑蛟侯口中知道一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琉璃輕聲道:“那么黑袍到底想從黑蛟侯口中知道什么秘密?以我的猜測,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關于青天王內部的一些機密大事。”
楚歡頷首道:“你的猜測不無道理,黑蛟侯是青天四侯之一,青天王的秘密,他自然知道的不少。”
琉璃微微一笑,道:“所以那次的事件,至少可以證明一件事情,黑袍不顧路途遙遠,甚至不顧危險,其目的不是盯上了使團,而是盯上了黑蛟侯,盯住黑蛟侯的目的,卻又是為了青天王。青天王和黑袍兩路人馬暗中追蹤使團,也許他們一開始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黑袍本是想從黑蛟侯口中知道更多青天王之事,卻不想在沙漠之中,恰好與青天王同時出手,兩人正好碰上......!”
“所以黑袍將目標直接轉向了青天王。”琉璃這般一分析,楚歡腦中靈光頓顯,“琉璃,你是說,后來回到河北的,并不是原本那個青天王,而是......而是黑袍?”說到這里,便是連楚歡自己也是大吃一驚,此前他倒真沒有起過這樣驚人的懷疑。
“你也說過,黑袍奪走黑蛟侯之后,青天王緊隨追趕,后來的事情,沒有人知道。”琉璃緩緩道:“媚娘說青天王殺死了黑袍,她自然不是親眼所見?”
楚歡搖搖頭,神情凝重起來。
“這就是了。”琉璃輕嘆道:“而且后來回到河北的那位青天王,已經戴上了面具,聲稱自己因為與黑袍搏殺而被對方毀了容貌......,面具下的到底是青天王還是黑袍,誰又能知道?如果當時死在沙漠里的是青天王,黑袍戴上面具,假冒青天王返回河北,難道沒有可能?”
楚歡眼角微跳,道:“媚娘倒是說起過,青天王回到河北之后,性情就開始有些變化,而且與以前的老部下開始疏遠,反倒是開始提拔新人......!”這樣一想起媚娘所言,楚歡愈發覺得琉璃的推測還真不是沒有道理,甚至琉璃推測的可能性竟是極大。
“青天王手下那幫人與他出生入死,如果真的是黑袍假冒,又如何能輕易瞞過那些人的眼睛?”羅多沉聲道。
“所以才會疏遠那些老部下,以免被看穿。”楚歡立時道:“青天王最親信的部下,便是青天四侯,黑蛟侯死在沙漠里,白象被他派到西北,要搶奪龍舍利,媚娘因青天王性情大變,棄暗投明跟了我,唯有青獅侯還在河北效命,統領兵馬,如此一來,四侯死的死走的走,如果青天王是黑袍假扮,還真的無人再能揭穿他的真面目。”雙眉一揚,“我現在終于明白,當初青天王為何會派媚娘和白象前來西北,這兩人本都是他的心腹,河北當時還在于遼東軍對陣,按理來說,如此重要的兩個人物,怎會輕易派出......!”
琉璃淡然一笑:“事情若成,自是對他有利,事情若敗,借著你的手除掉白象和媚娘,對他也沒有什么壞事,這叫做一箭雙雕,無論成敗,他都是獲益者。”
毗留博叉也終于開口道:“毗琉璃所言極是,從后來的跡象來看,真正的青天王,也許真的早就被黑袍所殺,黑袍取而代之,輕易掌握了河北十數萬兵馬。”
“也許這是黑袍從一開始早就計算好的,在他殺死青天王之前,就已經計劃要取青天王而代之。”琉璃道:“他搶奪黑蛟侯,就是希望能從他口中知道青天王諸多秘事,以后假扮起來,也就不會露出太大的破綻,只是他的運氣很好,在沙漠之中恰好碰上了青天王,于是出手殺死了青天王,又從奄奄一息的黑蛟侯口中知道了一些青天王的隱秘,這才返回河北,堂而皇之地替代了青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