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問道:“你們精熟中原話,莫非也是前人傳下來?”
“蓮花城雖然是以西域語言為主,但是擅長中原話的并不在少數。”羅多道:“在佛陀國境內,開設有不少漢學學堂,我之前便說過,莫說如今的佛陀國,便是從前的加莫王國,也是異常開明包容,允許各樣的風俗通行。西域言語就分為十幾個分支,在加莫王國境內都可聽到,中原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當初加莫王國有不少貴族出自中原,他們在加莫王國傳續了中原的文字和言語,在加莫王國后期,能夠精通中原話,識得中原文字,也算是一種榮耀。”
“原來如此。”楚歡這才恍然大悟。
他所見的四大天王甚至是前代龍王鬼大師,俱都會說中原話,而且這些人的形貌輪廓,竟大都與中原人相似,特別是毗留博叉,其外形與中原人毫無二致,便是琉璃,雖然生就一副碧眼,除此之外,其外形卻是有八分中原人的模樣。
羅多外形雖然粗猛高大,骨架極寬,虬髯如針,外形頗有些特別,但這般形狀,在中原也并非少見,再加上一口流利的中原話,自然很難讓人辨識他們竟然是來自西域。
幾人正自說話,忽見羅多臉色一緊,扭頭向西看過去,楚歡見狀,知道有事發生,凝神靜氣,他如今的五感超人,隱隱聽到了西邊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極快,說來就來,羅多已經站起身來,很快,便見到湖泊邊上出現一隊身影,都是騎在馬背之上,他們自然已經發現了這邊的篝火,十幾騎已經呈扇形分開,如同張開的漁網兜過來,楚歡目光如電,看得清楚,這十幾騎身披甲胄,手握彎刀,頭戴圓形頭盔,頭盔頂部似乎插著羽毛,奔馳之間,盔頂羽毛在風中飄動。
只聽得其中已經有人嘰里呱啦說了幾句什么,見這邊沒有反應,騎兵更是握刀靠近,這一次卻是有人用中原話大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在此?”
楚歡看向羅多,見羅多神情輕松,已經大聲沖著那邊說了幾句什么,一眾騎兵互相瞧了瞧,但兀自沒有放松戒備,其中一騎催馬上前來,羅多卻已經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墨玉,沖著對方亮出來,楚歡在旁瞧見,只見到那墨玉與自己當初見到的摩呼羅迦王的墨玉頗為相似,立時知道這塊墨玉乃是天王身份的證明。
果不出其然,馬上騎士看到墨玉,迅速從馬背上滾落下來,收回刀,雙手合十,沖著羅多彎下了身子,恭敬道:“弟子拜見天王!”
他身后眾騎見狀,也迅速下馬,如同那騎士一般,也都是迅速收刀,合十行禮,齊聲道:“弟子拜見天王!”
羅多上前去,與那為首的騎士互相低語了幾句,隨即便見到那騎士令人留下了幾匹馬,這才領著一眾騎兵紛紛上馬,轉眼間便走了個干凈。
楚歡已經明白過來,問道:“大哥,這都是.....蓮花城的兵士?”
羅多頷首道:“雖然蓮花城已經重建,但是二十多年前的教訓誰也沒有忘記,距離這里往西不過十來里地,設有一處崗哨,此后每隔十里地,一直到蓮花城,都有崗哨巡查,這些騎兵都是巡視這一片區域的游騎兵。當年走出沙漠,一直到蓮花城,我們在途中并無設下崗哨,只是偶爾有少量游騎兵巡邏,其目的也只是為了看看是否有人在這遭遇困難。”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道:“那次屠城之前,蓮花城對外來人十分的寬容熱情,都是盡其所有招待遠方的客人,而且給予最大的幫助,但是自從那次屠城之后,如今蓮花城的百姓對外來人充滿了戒心,走出沙漠,從這里要到蓮花城,被沿途的游騎兵發現,卻是要經受嚴密的檢查方可。”
楚歡神情也是微顯黯然。
次日一早,幾人繼續往蓮花城進發,因為有留下來的馬匹,也就不必繼續徒步而行。
一路之上,果然與羅多所言,途中每隔一段路,就會時不時地出現蓮花城的游騎兵,不過羅多等人有墨玉在手證明身份,自然是誰也不敢攔阻。
心宗八部眾在佛陀國是除去圣王和佛母之外至高無上的存在,在佛陀國子民心中,八部眾便是佛陀國的保護神。
八部眾雖然威名在外,但是能夠見到八部眾的百姓自然是屈指可數,便是沿途這些兵士,也沒有幾個一睹八部眾真容,好在這些兵士倒認識墨玉令符,一路自然是暢通無阻。
這日正午時分,距離蓮花城不過大半日的路途,最遲次日一早便可抵達蓮花城。
楚歡騎在馬上,遠遠便瞧見前方出現一個夯土堆砌而成的土塔,土塔附近則有兩間夯土和干草搭建成的房舍,圍了一個一人高的土墻院子,知道這又是一處崗哨。
按照此前遇到剛上的境況,不等靠近過去,便該有騎兵迎上來詢問,而且土塔之上,也必然有一名哨兵居高臨下監看。
可是此刻土塔之上,卻并無哨兵,而且也沒有一名騎兵迎過來,羅多微皺眉頭,楚歡也覺得有些奇怪,眾人起碼到了院子外,才見一名兵士拿著刀迎上來,大聲叫道:“你們是何人?”他神情滿是戒備之色,手中的彎刀更是已經出鞘,他一聲叫喝,楚歡便見到從院內的土屋之中,立時竄出四五個人來,都是彎刀在手,如臨大敵。
羅多見狀,已經亮出墨玉,兵士瞧見,立刻收刀,紛紛合十向羅多行禮,齊聲道:“拜見天王!”
“本王問你們,為何塔上不見兵士?”羅多皺眉道:“為何無人在外戒備,都躲在屋內做什么?”
兵士們互相瞧了一瞧,一人已經道:“報天王,有外敵侵入,我們正要派人前往蓮花城稟報!”
“外敵?”
兵士抬手道:“天王請進屋查看。”
羅多更是疑惑,翻身下馬來,楚歡等人也隨之下馬,徑自往那土屋過去,到得屋門前,往里面瞅了一眼,便見到屋內土炕之上,竟是躺著三名兵士,都是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羅多臉色一沉。
琉璃此時卻已經進屋過去,探手往那幾名兵士的頸動脈探查一番,隨即又查看了幾名兵士的眼球。
“他們昨天下午外出巡邏,一直到半夜都不曾回來,我們擔心出了意外,派人出去找尋,在北面發現了他們三個。”邊上一名兵士道:“他們的戰馬都已經不見,躺在地上,都已經不醒人事,我們將他們帶回來之后,一直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可是......卻還有呼吸。”
琉璃已經回頭道:“他們都是中了毒!”
“中毒?”羅多一愣,琉璃解釋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他們應該是被毒蟲所咬,毒性進入身體內,一時難以解除。”
楚歡靠近過去,問道:“如此說來,他們不是被人所傷?”
琉璃搖頭道:“噬咬他們的毒蟲,并非普通的毒蟲。”伸出纖纖玉指,指著一名兵士的脖頸,“你仔細看看這里。”
楚歡湊近瞧了瞧,隱隱發現那兵士的脖子上竟然有幾處針眼大小的細孔,微微發紅,若不仔細觀察,很難察覺。
“據我所知,這里并無生存這樣的毒蟲。”琉璃凝視著兵士頸脖,“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這種毒蟲攜帶的毒性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人為培養出來的毒性。”
“人為?”楚歡一怔,抬手摸著下巴,“軒轅紹和玄真道宗似乎并無這樣的本事,就算是風寒笑,只怕......!”
“不會是他們。”琉璃搖頭道:“如果是他們,這三個人絕無活命之理。對手雖然利用毒蟲噬咬了他們三個,但似乎并不想殺死他們。”
一旁羅多皺眉道:“那對手為何會對他們出手?”
“很可能是他們三人發現了異狀,想要阻攔對手,對手既想脫身而去,卻又不想結下生死之仇,所以利用毒蟲讓他們陷入昏迷。”琉璃看向毗留博叉,道:“毗留博叉,解除這種毒性,你最為拿手,究竟遇上了什么人,只要解了他們的毒,讓他們醒轉過來,應該可以問明白。”
毗留博叉微微頷首,琉璃率先走出屋內,羅多和楚歡也跟著走出了門,到得院中,互相瞧了瞧,楚歡才皺眉道:“如此說來,除了軒轅紹這伙人,還有其他人也來到了蓮花城?”一時疑惑不解,“那又是哪路神圣?”
琉璃道:“現在猜想也無用,等他們醒過來,應該能夠問明白。對手既然沒有下死手,顯然并不想與我們大心宗結下仇怨,他們究竟是不是對頭,目下也還不好斷言。”
其實幾人并沒有等太久,不到半個時辰,毗留博叉出門來,向一名兵士吩咐道:“喂他們三個喝水,不要太多,每人一杯水即刻。”
兵士急忙拿了水,進去喂了三人各一杯水,很快,就聽到屋內傳出連續不斷的咳嗽聲,毗留博叉這才道:“已經醒了!”
楚歡大是欽佩,笑道:“大師果然是好手段。”
毗留博叉合十道:“雖然中毒,卻只是另人昏迷,如果貧僧沒有解毒,再過上一天,他們也能安然醒過來,對手并沒有準備下殺手。”
羅多此時已經踏步進到屋內,兵士們紛紛退出屋,羅多走到一名兵士邊上,亮了一下墨玉令牌,那兵士急忙爬起身,合十道:“參見天王!”
“本王問你們,你們遇上何事,為何會中毒?”
那人一怔,顯然還不知道自己中毒,但很快便道:“昨日我們在外巡邏,夜色之中,瞧見了一群人鬼鬼祟祟,便上前盤問,那些人卻并不回答,我們正準備將他們帶回崗哨,忽然感覺身上有東西在亂竄,隨即.....隨即脖子上就像針扎一樣,很快便頭暈眼花,從馬上摔落下來,迷迷糊糊,全身不能動彈。”
“你們是被毒蟲所咬,中了毒。”羅多沉聲道:“如此說來,你們也不知道對手是誰?”
“他們都是卷著頭巾,披著黑色的披風,黑夜之中,很難看清楚。”這人回憶道:“他們大概有十來個人,還有好幾批駱駝和馬,是了,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走到我身邊,我聽到拔刀的聲音,那人似乎想要......想要殺了我,但是我聽一個聲音叫了一聲,說什么我聽不懂,不是西域話,也.....也不是中原話,但是我聽得清楚,那是一個.....一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