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發出一聲怪笑,緩緩起身來,在黑袍籠罩之下,他的身形也不顯得如何高大,但卻給人一種如山如岳難以撼動的氣勢。
楚歡一直以為,黑袍當年早就被青天王擊殺于大漠之中,直到不久前毗琉璃對此提出質疑,楚歡才依稀覺得,當年大漠之中發生的事情未必那般簡單。
此時看到此人便在眼前,心下已經斷定,毗琉璃的猜測只怕并沒有錯,真正的青天王,當年已經死在了大漠之中,而黑袍卻是一直活了下來。
黑袍轉過身來,他全身上下盡籠罩在黑色的長袍之內,便是那張臉,也是異常的可怖,只有一雙眼睛顯露出來,并無口鼻。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歡冷冷盯著黑袍,全神戒備,“安容是在你的手中?”
黑袍卻是背負雙手,上下大量楚歡一番,聲音嘶啞:“你對我似乎了解的并不少。”
楚歡冷哼一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齊王灜仁口中的諸葛先生,應該就是你了,你冒充華朝殘余,從灜仁手中騙取了龍舍利,甚至想要利用他對我下毒手。”
“如果他能夠輕松殺死你,你就不是楚歡了。”黑袍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只從聲音上判斷,他年紀應該極其蒼老。
只是他這般說,就等若是承認當初冒充諸葛先生從灜仁手中騙走了龍舍利。
“那夜潛伏在天宮之中,逼迫皇后交出龍舍利的兇手,自然也是你。”楚歡手刀禁不住握成拳頭,雙目如刀盯著那人眼睛。
黑袍緩步走動,楚歡頓時更為警覺,目不斜視,死死盯著他。
“還有方熙。”黑袍淡淡道:“你知道的已經足夠多,自然也知道,在衛陵府城頤養天年的前戶部侍郎方熙,也是因為龍舍利而死在了方園之內。”
“原來方熙也是被你所殺。”楚歡冷笑道:“你殺死方熙,瞞騙灜仁,逼迫皇后,目的都是為了龍舍利,那與青天王又有什么干系?”楚歡腳下微微移動,讓自己正面對著黑袍,“青天王對心宗之事,應該并病岫ァ岬恪嶁崴擔琺.2≡3.⊙os_();恢椋豢贍苤懶嶗拿孛埽鬮我ǚ研乃冀氪竽藍岷隍院睿俊br/
黑袍抬頭望了望蒼穹,并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終于道:“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大錯?”
“大錯?”楚歡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黑袍淡淡道:“你可知道為虎作倀是什么意思?又可知認賊作父是什么意思?”
楚歡腦中一轉,明白他意思,冷笑道:“你是說大心宗?”
“你恐怕已經知道,秦國天下大亂,百姓流離失所,其直接原因,是因為大心宗在中原興風作浪,為禍天下。”黑袍背負雙手,聲音低沉:“大心宗對中原黎民犯下了滔天之罪,時至如今,中原還因為心宗的興風作浪而陷入戰亂之中,他們自稱是佛門弟子,以天下蒼生為己念,可是所作所為,卻是殘暴陰毒,如此邪門歪道,你不思將他們徹底鏟除,竟然還要與他們同流合污,實在讓人失望的緊。”
楚歡微怔了一下,終是笑道:“閣下自己便是陰險卑鄙,又有什么資格說他人?”
“佛門有句話,叫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黑袍凝視楚歡,緩緩道:“楚歡,你雖然犯下大錯,好在還沒有做下大惡,如果能夠及早醒悟,還是能夠回頭的。”
“我不明白你的回頭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要被大心宗的幾句花言巧語所瞞騙。”黑袍道:“大心宗的邪門妖術,你自然已經見識過,他們遠涉中原,利用各種邪術,在中原惑亂黎民,從而導致中原生靈涂炭,這般邪門歪道,無非是自稱佛門,骨子里卻是真正的邪魔。他們在中原的所為,已經是人神共憤,若是不將這些邪魔外道連根鏟除,遲早還會對中原犯下更大的罪孽。”
楚歡沉聲道:“你究竟是誰?”眼角微微抽動,上下打量黑袍一番,終是道:“你既然口口聲聲說心宗是邪魔外道,自己卻為何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發出一聲怪笑,反問道:“你想看到我的真面目?”
“不錯。”楚歡道:“藏頭露尾,不足與語。”
“只怕你看過我的真面目,便即后悔。”黑袍站住腳步,與楚歡對面而立,緩緩道:“連我自己都不想看到我自己,但是你若真想看到我的面目,我可以成全你。”抬起手來,付過面孔,等到戴著手套的右手劃過,楚歡“啊”地一聲輕呼。
取下面具的黑袍,露出了一張極其駭人的臉龐來,他臉上的肌膚就如同被匕首縱橫交錯割了上百刀,皮膚裂開,皮肉翻開,到處都是交錯的疤痕,鼻子已經消失不見,而嘴巴處也只剩下一個細小的孔洞,空洞四周,便是翻出來的疤肉。
這張臉就如同地獄惡鬼的面龐,說不出的可怖。
“我說過,看到這張臉,你只會后悔。”黑袍右手再次從面龐拂過,那張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面具再次被罩在臉龐上,這張面龐已經十分可怖,但是與面具下的那張臉相比,此時卻顯得玉樹臨風了。
“這是被人所傷?”楚歡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下驚駭。
黑袍嘿嘿笑了笑,才道:“如果說起來,這張臉變成如今這個模樣,與大心宗自然是脫不了干系。楚歡,我說過,心宗本就是邪教,而心宗弟子,更是一群妖人,這幫人如果不除,天下便不得安寧。”往前走了一步,盯著楚歡眼睛,問道:“如果我給你機會,你是否愿意協助我鏟平大心宗?”
楚歡也是盯著黑袍眼睛,緩緩道:“我想知道,當年死在大漠之中的,是否是青天王?青天王如果死在大漠之中,為何此后依然有青天王的行蹤?”頓了頓,才道:“你搶奪黑蛟侯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么?”
“所謂的青天王,不過是一介流寇而已,其實用不著如此放在心上。”黑袍道:“不過你既然動問,我倒也可以告訴你,捕殺青天王,本就是我份內之事,只是當年我只希望用最小的代價解決這個問題。那一次我并沒有想過青天王會親自出手營救黑蛟侯,而且也沒有想過自己親自動手搶奪黑蛟侯,只是后來的事情超出了我事先的計劃,我就只能另作安排。”
楚歡雙眉一揚,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似乎明白了什么。”
“當年穿越金谷蘭大沙漠前往西梁,使團不熟悉沙漠,所以雇傭駱駝客帶路。”楚歡緩緩道:“我們雇傭了兩家駱駝客,邱家和馬家,但是在沙漠途中,卻發生了變故,邱家駱駝客當家的邱英豪設計害死了馬家的馬正義,而且與沙匪勾結,里應外合,對使團圖謀不軌,這件事情,我心中一直有疑惑。據我所知,邱英豪和沙匪都是被人所收買,便是馬正義,似乎也曾被人找上門,不過馬正義為人正直,那種違反駱駝客規矩的買賣,他拒之門外。”
“哦?”黑袍輕笑道:“有時候太過固執,只能是惹禍上身。”
“馬正義不但不愿意與沙匪聯手對使團下手,而且為了維護駱駝客的名聲,擔心邱英豪在中途出手,所以帶著人加入了隊伍,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時刻監視邱英豪。”楚歡聲音冷淡:“邱英豪利欲熏心,為了擺脫馬正義的掣肘,竟是設計害死了馬正義,而且嫁禍他人,最后卻被識破,身死大漠之中。雖然邱英豪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但是釀成這場慘劇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幕后收買他的那人。”
黑袍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總要付出一些的。”
“駱駝客雖然解決了,但是那幫沙匪卻還是按照先前的計劃,在半道劫掠。”楚歡道:“按照計劃,他們劫掠使團,不但可以將使團的財物據為己有,而且可以另外得到一筆龐大的報酬,對于那幫刀口舔血的沙匪來說,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而他們的最終目標,便是沖著黑蛟侯而來。”目光一寒,冷笑道:“今日我才明白,那一切的幕后黑手,便是閣下你了。”
“分毫不差。”黑袍輕輕拍手笑道:“難怪你能夠在中原異軍突起,我還是沒有看錯人,你說的沒有錯,收買駱駝客和沙匪,確實都是我在幕后所為,目的也正是為了從使團手中奪取黑蛟侯。”
楚歡此時才徹底明白,當年在沙漠之中發生的一切,卻也都是眼前黑袍策劃。
狼娃子當年跟隨自己,便是為了找尋幕后黑手,報仇雪恨,只可惜如今真兇就在眼前,狼娃子卻是遠在天邊。
如果狼娃子在這里,便是粉身碎骨,他也必定要和黑袍拼殺到底。
“以你的武功,要劫走黑蛟侯,并不是難事。”楚歡此時自然知道對方的武功深不可測,疑惑道:“當初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