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笑鼻息全無,楚歡收回手,卻瞧見媚娘撿起地上的刀,便要過來在風寒笑身上砍上幾刀,楚歡搖頭道:“他當年救過我一命,今日我與他已經恩怨兩清。人既然死了,也沒有必要再侮辱他尸首。”
媚娘恨聲道:“這種衣冠禽獸,就該千刀萬剮,歡哥,你這人就是心軟。”不過楚歡既然這樣說,媚娘也不好繼續動手。
楚歡抬頭,發現琉璃已經站在了那座臺邊上,座臺雖然殘破不堪,但琉璃曼妙身姿站在那里,座臺最高處也堪堪到琉璃脖子處。
琉璃瞧著座臺中央,不發一言,楚歡緩步走過去,飛身而起,跳到了座臺之上,這時候終于看清楚,破裂的座臺亂石散落,亂石之間,竟然露出黑漆漆的鐵塊來,雖然被亂石遮掩住大部分,但卻有一小部分看得十分清楚。
在這座臺之內,竟然裹著東西。
“刀!”齊寧走到座臺邊上,朝媚娘伸出手,媚娘立刻將刀遞過去,楚歡這才拿著刀將剩下的石頭一一撬開,隨即拋下座臺,琉璃身負內傷,行動不便,媚娘卻是跳上了座臺,幫著齊寧一起將座臺上的亂石清理干凈。
“歡哥,這是......這是什么?”片刻之后,媚娘忽然失聲道。
清理過后的座臺,已經看得十分清楚,在楚歡的腳下,卻是出現了一個圓形的蓋子,通體漆黑,冰冷透骨,似剛如鐵,但究竟是什么材質,楚歡也無法判斷出來。
在那黑色蓋子的正中間,卻又雕刻的蓮花圖案,畫作六瓣,精致無比,每一瓣蓮花,都有一只手掌大小。
這六瓣蓮花,卻并非漆黑之色,而是色澤各異,分為六色,在黑色的蓋子上,顯得異常的耀眼。
楚歡神情凝重,蹲下身子,他卻是看得清楚,這六瓣蓮花并非完整的花瓣,每一瓣蓮花之上,都有一處殘缺,似乎是有人故意在每瓣蓮花瓣上鏤空一樣。
楚歡抬頭看向媚娘,只見到媚娘那張嬌媚到骨子里的俏臉也是一片震驚,兩人隨即都不約而同地瞧向了站在不遠處的琉璃。
琉璃美絕天下的臉龐蒼白一片,她雖然只是站在座臺邊上,距離座臺中心的蓮花還有一些距離,但她目力驚人,自然已經瞧出了端倪。
“六龍聚兵......!”楚歡低聲自語一句,取了紅龍舍利,將紅龍舍利對著那紅蓮花瓣殘缺之處放了下去,紅龍舍利嵌入之后,下面忽然發出“咔噠”一聲,不用楚歡動手,那紅龍舍利竟是自動往下一沉,深嵌其中,將殘缺之處絲毫不差地完全填充起來,肉眼竟發現不了一絲一毫的痕跡,契合的嚴絲合縫。
媚娘長出一口氣,道:“歡哥,這里果然就是佛窟,這大石佛腳下的座臺,應該就是佛窟的入口了。”看向琉璃,問道:“你們心宗的佛窟,就是在這下面?”
琉璃微微搖頭:“我從未見過佛窟,只知道手握六龍,就能夠打開佛窟之門。”
“歡哥,這里是六瓣蓮花,每瓣蓮花上都有殘缺的地方.......!”媚娘道:“咱們手里剛好是六塊龍舍利,全部放進去,定能打開佛窟之門。”
楚歡看向琉璃,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琉璃,先代們的骨灰都已經被大風沙所吞沒,佛窟是埋葬骨灰之所,骨灰如今都不在手里,我們是否還有必要打開佛窟?”
琉璃怔了一下,也是沉默片刻,才看向如蓮,道:“佛母,您看如何?”
如蓮忙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只是如果佛窟真的是墓葬之地,若是打開,是不是會.....會打擾他們?”
楚歡笑道:“小妹說得對,既然是墓葬之地,咱們又何必打開?”
“你真的不想打開?”便在此時,卻聽得古薩大妃聲音道:“七十多年才能打開一次,而且只有寥寥數人有此機會,你們當真不想看看佛窟之內究竟有什么東西?”
楚歡瞥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想必大妃很有興趣,你的雄圖壯志一直不曾消逝。”
古薩大妃卻是搖搖頭,淡然一笑,道:“如果在幾個時辰之前你說這話,我不會否認......!”看著地上風寒笑那丑陋的尸首,苦笑道:“可是現在已經不同。”
“不同?”
“你說得對,就算真的雄圖霸業,又能如何?”古薩大妃幽幽嘆道:“我在西梁與他們勾心斗角多年,費盡心機,可是到頭來,依然是一無所有。我聽說過佛窟的傳說,此番來到佛陀國,也確實希望能找到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是.....風寒笑這樣的人物,最終也只是一具尸首,轉眼之間就會被人所遺忘,我又能做到什么?”
楚歡聽她語氣說不出的蕭瑟,風寒笑之死,似乎真的讓她幡然醒悟,微微頷首道:“如果你真的這樣想,你后半生應該過得會更快樂。”
“佛宗天龍的傳說,你們都很清楚。”古薩大妃緩緩道:“佛陀國能夠延續至今,追其起源,就是因為當年佛宗天龍的現身。”看向琉璃,“佛窟為何成為墓地?”
琉璃不知道古薩大妃為何有此一問,蹙眉道:“佛窟是佛宗天龍所覓,當年佛宗天龍騎著神鳥,找尋到了佛窟所在,圓寂之后,佛宗天龍的遺身就留在了佛窟之內,據說神鳥也陪伴在佛宗天龍的遺身身邊,從此再也沒有現身。”
“佛宗天龍當年找到佛窟,心宗先代也知道了佛窟的所在,而且定下了規矩,只有心宗八部眾才能進入佛窟。”古薩大妃緩緩道:“所以此后都說,每隔七十多年,佛宗八部眾就將前人的骨灰從毗奈耶之中去除,送入佛窟。”
琉璃淡淡笑道:“你知道的確實不少。”
“我只是好奇,如果眼前這個機關是通入佛窟之所,那么這處機關究竟是你們心宗制造,還是另有其人?”古薩大妃道:“這一尊大石佛,矗立在佛窟入口處......!”看著倒在地上已經破碎不堪的巨佛殘片,“這巨佛當然不會是你們心宗所造。”
琉璃蹙眉道:“佛窟每次出現,停留的時間只有三天。昨夜那場大風沙,才讓佛窟出現,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三天之后,這里依然還會再起一場大風沙,到時候將這座古城全都掩埋在沙塵之下,要等到七十多年后才能再次出現。”頓了頓,才道:“所以短短三天,根本不可能在這里修建巨佛。”
“不錯,這尊巨佛樣式奇特,與你們心宗所信奉的神祗完全不同。”古薩大妃道:“也就是說,這座古城與你們心宗并無任何干系,當年佛宗天龍也僅僅只是發現了這個地方而已。”頓了頓,走到座臺邊上,伸手輕輕撫摸殘破的座臺:“這座古城當年也曾繁盛一時,它顯露出來的部分我們都已經看到,也許這只是我們看到的其中一部分,塵沙之下,是否還埋葬有更多的地方,我們并不知道,但僅僅顯露出來的這一部分,雖然比不上蓮花城,但是卻并不遜色于西域大多數的城池。”
楚歡似乎聽明白,道:“大妃,你的意思是說,這機關不是心宗所設,而是這座古城原來的主人所設?”
“我已經不是西梁大妃。”古薩大妃唇角泛起一抹動人笑容,“我叫古薩蔌蕥。”
楚歡這是第一次只道古薩大妃姓名,心想這名字倒是有些古怪。
古薩蔌蕥道:“你手里的龍舍利,心宗一直說是他們的圣物,但是歸其根源,龍舍利應該只是打開佛窟的鑰匙,它們原本的主人,本也不是心宗,而是這座古城所有。”看向琉璃,道:“我說的應該沒有錯吧?”
琉璃經過今日之事,又親眼見到刻骨仇人風寒笑死在自己眼前,心緒早已經從容淡定許多,亦覺得古薩蔌蕥所言并非沒有道理,雖然并無點頭,卻也并無出言反對。
“所以在我看來,如果這里果真是機關,真要能夠打開佛窟,佛窟之內所存在的心宗遺密也不會太多。”古薩蔌蕥輕輕一笑:“反倒是這座古城的秘密,也許就埋藏在佛窟之內,所以打開佛窟,我們就算能看到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也不是心宗所有,而是這座古城所有。”
媚娘和楚歡對視一眼,問道:“你是說我們應該打開佛窟之門,進入佛窟之內去看一看?”又看向琉璃,問道:“琉璃,你們心宗先輩難道從未說起過佛窟之下究竟有什么秘密?”
琉璃想了一下,才搖頭道:“佛窟是心宗最大的秘密,雖然有人知道心宗有佛窟,但是佛窟之中究竟有些什么,就連八部眾,也是知之極少,歷代八部眾將骨灰送入佛窟之后,返回蓮花城,對于佛窟內的景象,都是只字不提,只是交代后繼之人打開佛窟的方法。”
“他們不說,或許是因為他們無話可說。”古薩蔌蕥嘆了口氣,“這座古城本來是一座繁華城池,為何我們卻見不到一塊遺骨,而且也不曾聽說過任何關于這座古城的傳說?這座城池當年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他們為何要建造如此機關?”頓了頓,才幽幽道:“如果不進入佛窟,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